一千章零八章 颁旨

马氏预计得非常准。她刚走不过大半个时辰，早已去了户部衙门的海西崖便匆匆回转：“快做准备！传旨官一会儿就来颁布赐婚的圣旨了！”

海西崖是在户部衙门得的信，他上司特地把他叫过去，通知他这件事，让他赶紧回家做准备。户部官员里能出一个与当朝太后亲外甥结亲的人，户部的主官也与有荣焉，对海西崖都客气了几分。

海西崖没想到赐婚令会是今日到家的，连忙赶回来通知家人做准备。他一宣布，全家都轰动了，既欢喜又着恼。海家从来没有过接圣旨的经验，他们该如何做准备才好？

谢文载是前院里头一个冷静下来的：“赶紧摆香案！若是家里没有，就立刻打发人出去买！正阳门大街上的店铺应该有现成的货。”这一带街区多有官员聚居，想必不止一个人需要准备接旨时的香案以及相关物品。

海棠刚刚簪上了两三件华丽些的钗环，赶到前院，安抚众位长辈道：“别担心，东西我早就让人采买好了，都收在茶房里呢，让人拿出来摆上就行。”

海西崖讶然：“你怎会让人采买这些？爷爷竟一点儿都不晓得！”

海棠双颊微红，略有些害羞：“听说了先帝赐婚的事后，我就在琢磨这件事了。只要婚事没有变化，赐婚的旨意迟早会到家里来的，到时候就需要接旨用的香案了，提前准备好，也省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至于该采买些什么，上辈子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的海棠自然心里有数。提前准备，时间充足，她还能差遣跑腿的小哥们去选择上好品质的商品，甚至还能跟人讲了个实惠价钱呢！

东西很快从茶房里取出来了。海西崖亲自布置香案，谢文载与陆栢年也上前帮忙。不一会儿，香案摆好了，传旨官也到了胡同口。

得信的马氏匆匆赶回来，将将在传旨官前回到家中，总算能与丈夫、孙女以及儿媳、孙子一道迎接圣旨了。海礁与海长安都得了信，随传旨官一起到了家，海家上下团聚一堂，三位成年男性成员都换上了自己的正式官服，一道跪迎了这道圣旨。

颁旨结束后，传旨官还要再往下一家颁旨，婉拒了海西崖请他进屋品茶的邀请。不过他心里知道这家人虽然只出了几个小官，却即将与许太后唯一的娘家亲眷小辈结亲，孙子也刚刚立下了救驾之功，未来一片光明，因此对海家人十分和气，一点架子都没有。

马氏示意海礁塞给传旨官“沾沾喜气”的红包，传旨官不动声色地收下了，脸上笑意更浓，夸了一副腼腆害羞样的海棠许多话，夸她是个才貌双全、知书达礼的娴雅千金，赞海西崖好家教，又夸了海长安、海礁与小石头，还接受了海家邀他明年来喝喜酒的好意，闲聊了几句，方才带着人告辞离开了。

传旨官接下来要去的，据说是张家。吴家那边，由于吴珂目前寄居在承恩侯府，因此传旨官已经提前过去了。至于周家那几门赐婚的婚事，却是另一位传旨官负责的，官职地位都比到海家来这一位要高。

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海家上下无人都在意。张家这等老牌外戚，接旨都排在海家后头了，他们有什么好埋怨的？

最重要的是，海家姑娘与金嘉树的这桩婚事，在赐婚旨意颁下来后，总算落到实处了，不会再有变化。这让海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再加上如今国丧已过，众人都不需要有所顾忌了，自是大大方方地欢喜起来。有得信的邻居们上门道贺，海西崖夫妻也笑着道谢，还招待这些不大熟悉的邻居们在家喝茶吃点心。至于海棠，自然是早早就被簇拥到正院上房里端坐去了。

这一日，上门来道喜的客人络绎不绝。就连到上房来见海棠这个准新娘的女眷，都至少有三五十人。海棠从来不知道自家在京城竟然有这么多朋友。这些人还不仅仅是见过几面的新邻居而已，多数都是昔年在西北曾经结缘的吴门故生的妻女儿媳，个个见了马氏都能说出许多过往的经历来。她们对海棠的祝福都是真心的，海棠便也诚恳地一一致谢。

比海家更早回京的吴门故生们，兴许不是每个人都能回朝爬到高位上，但对京中的消息比起海家要了解得多了。众位太太奶奶们坐在正院上房里与马氏聊家常八卦，没少提京中的新闻，说起金嘉树都只有夸的。

据说金嘉树是书香耕读人家子弟，少年丧父，仇人自然是那杀千刀的孙家人。他在周家与海家的关照下长大，用功读书，人品正直，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进京成为了外戚新贵，也不曾飘了，始终谨守本分。许太后怜他少失怙恃，多偏爱他几分，他还时常劝谏许太后，婉拒了许多皇家的恩典，始终保持谦逊守礼的做派。这叫什么呢？这就是读书人的风骨！哪怕身份转变，由乡间少年转变为尊贵的外戚，他也依然不改初心。在大楚朝的文人圈子里，再也没有比这更政治正确的政治正确了！

金嘉树的出身、遭遇、行事为人，可以说件件都深合吴门故生之心，因此吴门故生提起他，说的都是好话，自然也十分看好他与海棠的姻缘。虽说金嘉树是许太后的外甥，但许太后作为太皇太后身边宫人出身，又对先吴太后留下的康王有救助抚养之恩，便也算是自己人了。自己人之间联姻，那自然是大好事，众人岂有不祝福之礼？大家都说好了，到了海棠出嫁那日，一定要上门吃喜酒，为新人撑起场面来，不能叫外人笑话金海两家势单力薄。

这一日，海家足足热闹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上门道贺的客人方才渐渐散去。累了一日的海家人重新聚集在正院上房中，个个都腰酸腿疼、声音沙哑，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日端坐着“害羞”了一日，也享了一日清闲的海棠便站了出来，招呼丫头仆妇们给家人送上丰盛美味的晚餐，谢过他们今日的辛苦。

小石头见状不由得纳闷：“大姐，今日是你大喜，为何你看起来好像很镇定的模样？”

海棠感觉到家里人的目光都投注过来了，便抿嘴笑道：“我心里也欢喜的，只是阿奶嘱咐过我，不能在人前闹了笑话，因此我才会努力装作平静的模样。如何？我装得还不错吧？”

小石头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装得好，我都被你骗过去了！”

海礁暗暗偷笑。海棠怕他又说出什么话来打趣自己，立时转移了话题：“阿奶早上去表姑那儿，宝珠姐姐的婚事怎么样了？乔表哥请了谁做大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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