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二十八章 怨气

大概是因为马氏的话能令海宝柱信服的关系，他对马氏的一切安排全都没有异议，还主动提供了江家田地的信息。

海氏族人既然有心怂恿他卖瓶买地，自然会将相关情报告之于他，吸引他对那些土地动心，因此，他对江家目前要放出来售卖的田地情况，比海西崖三十多年前的旧情报要精确得多了。就连江家哪些田地被官府或豪门权贵扣下了，有可能会让江海屯出现异姓大户的消息，他也一清二楚。这就让马氏省了许多功夫。

傍晚海西崖回到家后，马氏就把今天发生过的事告诉了他，然后叹道：“宝柱确实是个老实孝顺的孩子，性情人品也靠得住，只是略嫌呆板了些，大约是因为从小跟着他老师读书，不曾在外头经历过啥挫折风雨，因此才会养成这般书呆子的性子。不过这不是啥坏事，只要他不是白眼狼，懂得感激他母亲，日后也能孝顺他母亲就好。”

海西崖点点头，微笑道：“既然是个乖巧孝顺又知礼的好孩子，日后我们也多照应着些。他如今拜的老师不错，就让他先在永平府安心读几年书，等他过了乡试，进京备考时，我再出面请表弟指点一下他的文章，想来他会大有进益。”

马氏想了想：“他师娘说来也不是外人，就是额当年那个教导针线规矩的老师梅娘子的养女，与麻大姐他们也是相熟的。有了这一层关系，宝柱进京也不愁会被人欺负上门，只是这学问文章上的事，麻大姐他们是无能为力的，确实是谢表弟和老曹、老陆他们更能帮得上忙。额听说他们师门在京城也有几个人，只不是高官显宦罢了。到时候额们可以帮着牵线，让老朋友们见见宝柱和他的师兄弟们。他那个老师既有学问又能教出好孩子来，门下学生想来也都是正经好孩子，正是老朋友们欣赏的那种后辈。”

这是要介绍永平府的那位大儒与吴门故生们结交么？只怕动静就大了。虽说不是坏事，但海西崖认为，不必如此刻意行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有海家长房、二房为纽带，其实这两方人士早晚会接触上的。

海西崖劝妻子：“不必特地安排，待家里孩子办喜事时，你还怕来喝喜酒的宾客没有相识的机会？”

马氏恍然大悟，忙笑道：“额知道了。”

海西崖又在寻思海宝柱提供的江家田产情报：“江家嫡支罪行最重，他们名下的田地是最好的，当中也有早年从海家人手中强买下的良田，都被没入官中了。我去打听打听，看户部是打算将它们转为官田，还是要放出来售卖。若是要做官田，咱们趁早死了心；但若是要往外卖，我们就直接拿银子去买，也省得节外生枝了。这些好田大多数曾属海家所有，如今完璧归赵也是理所应当。咱们自家留着，再把江家的好地拿给棠棠做陪嫁，中等田地就给外甥女。”

反正江家位于江海屯一带的中等田地，都是方氏耗费心血兴修水利，才提升了品质的，如今归入方氏名下，也是合情合理

马氏没有意见，只是有些疑惑：“江家侵吞的海家田地产业，官府不是都发还回来了么？这事儿好像是麻大姐那边托人打了招呼，因此官府行事利索得很，不曾与海家为难。”

海西崖道：“江家强夺了去的海家产业，官府自然会利索地归还回来。哪怕不是麻尚仪托人打过招呼，永平府知道了我的官职，也不会一点脸面都不给。但早年间江家还未露出真面目时，曾装作好人的模样，哄得我长兄卖掉家中良田，那几回交易都手续齐全，价钱虽比市价低些，但银子是付清了的。官府就算再看江家不顺眼，也不会将这般正常购入的田产无偿归还原主。

“族里应该早就死了心，不再奢望能讨回来。只是我想着，那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长兄败家也就罢了，我如今既然回来了，就没有任由祖产流落在外的道理。因此，只要是力所能及，我们还是尽量将这批田产收回来的好。哪怕是花钱去买也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让它落到外人手中。”

为此他还欠了户部的同僚人情，又托人给永平知府打了招呼，如今事情有八成把握了，他才敢跟妻子提，免得她空欢喜一场。

马氏欢喜道：“若是这些田产当真能顺利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老爷咋不早些跟额说？你忙着衙门里的公务，就够辛苦的了，家里的事，原该交给额去操心才是！”

海西崖笑笑。若是在长安，妻子在那里土生土长，不缺人脉，这些事交给她处理也没什么。但在京城，全家人都是人生地不熟的，他自己能找到法子解决的事，又何必让妻子操心？妻子有那闲功夫，还不如给自己和孙女多添几件新首饰呢！

他又提醒妻子：“若是那些田地能顺利回到我们手中，娘子也该多物色几个能干的帮手，替我们打理老家的产业了。孙女和外甥女都不打算回去的，她们那一份田地需得有可靠的人盯着才行。再者，长安也有意在永平府置产，咱们可以将江家在江海屯以外的产业挑一些买下，记在长安名下。可他手里没人可用，到时候要派谁去管理产业？你也要帮着想好了。咱们家虽然有不少下人，但平日里都用惯了，若是都派出去，那家里的活又交给谁去干？孙媳妇进门后需要人侍候，孙女嫁人，也要带走陪嫁人口。表弟他们打算搬出去办学……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需要人使唤。咱们家是不是也该添新人了？”

马氏听得神情严肃：“额竟一时没想到……确实，咱们家应该添新人手了。哪怕家里的杂活可以交给雇来的婆子，近身侍候的差使也是需要可信之人去干的。还有老家的田产，长房压根儿就没剩几个忠仆，宝柱未必支应得过来，外甥女那边，额们得替她考虑周全才行”

说到这里，马氏对海家族人的怨气就更深了。

若不是他们忘恩负义，赶走了方氏，对她们母女多有诋毁嫌弃，如今海家长房与二房也不至于跟他们闹僵。等二房添置了新的田产，就可以放心佃给族人与乡邻，相关庶务也可以托付给长房的方氏去照应，而不需要再烦恼派人管理的事。

一切都是海家那些白眼狼族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