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用户中心
懒人小说 > 武侠 > 侠影美颜 > 第19章 十九

第19章 十九

书名:侠影美颜 作者:德兰Y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3-07-29 16:40:41

求生是人的本能,蝼蚁尚且偷生。

面对死亡的威胁,崔长春也曾想到逃避,黑影那超凡入圣的一击,十余枚暗器回头反奔,从上至下相距丈五六,暗器射入半尺厚的坚硬方砖内,直透方砖而砖不裂,甚至大型的飞刀也如摧枯拉朽般倒飞贯入,留下的洞孔与精工钻磨者相同。这份出神入化的奇异劲道,简直神乎其神不可思议。如果双方交手,他即便是铁打铜浇的人,也禁不起对方一击,太可怕了。

他想逃避,只要投入黑夜的风雨中,脱身并非难事,凭他的江湖经验,自保该无困难。

可是,他不能逃避,吴娟一家祖孙三人的性命。操在他的手中。

吴娟一家三口,生死大权决定于他一念之间。

大丈夫恩怨分明,吴老太大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能偷生不义,陷吴家三老小于死境?

他不能逃避,绝不能逃避。

不能逃避,他只好死了。

死的抉择极为艰难,痛苦与绝望几乎令他崩溃了。

他心乱如麻,心中隐隐作痛。

他听到轻柔的脚步声,嗅到了奇异的异性芳香,有人向他接近,是个女人。

近了,来人停在他身侧。

他装睡,暗中留了神。

是蝎娘子,他想:“她有何企图?有何用意?”

蝎娘子沉静地注视着他,缓缓在他身侧坐下,伸出颤抖的纤纤玉手,迟缓地缓慢地,终于落在他的脸颊上,幽幽地低唤:“崔兄弟!”

他张开虎目,按住了蝎娘子冰冷而颤抖的手。

“仇姑娘,你该歇息。”他温柔地说。

“我……我睡不着。”

“姑娘,不要想得太多。”

“崔兄弟,我们会死吗?”

“傻姑娘,人哪能不死?”

“我指的是今夜。”

“或者是明晨。”

“啊!我们都年轻。”

“是的,我们都不想死。”

“崔兄弟,你想逃吗?”

“但我不能逃。”

“唉!我也是。”

“因此,只好尽其在我,听天由命了。”

“崔兄弟,你想到死吗?”

“是的,我已经想过了,但已别无抉择。姑娘,我们好可怜。”

“是的,我们好可怜,生死由不了自己。”

“呵呵!人就是这样的,生死由不了自己。”

“今晚,我们相聚。”

“明晨,可能看不见明日的旭日初升。”

“哦!兄弟,我们只有这短短的半宵好活。”

“我想,我会死而无憾。”

蝎娘子突然倒在他怀中,抱住他哀哀啜泣。

“哦!姑娘,不要,死并不可怕,不要哭啊!”他哽咽着说,轻拍着姑娘的背心。

英雄有泪不轻弹,他感到有泪滑下眼角,凉凉地。他并不全为了即将面临死亡而悲哀,他如果死了,吴家老少三人,元都观主肯不肯为她们尽力?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假使二老撒手不管,吴娟姑娘三老少,岂不是前途可悲?

元都观主诡诈恶毒靠不住,他心里明白:可是,他已别无抉择。只要他活着,就不怕三妖道食言背信。但他活的机会并不多,那神秘的黑影太可怕了。蝎娘子蜷缩在他的怀中,渐渐梦入黄梁。急难关头,女人是需要男人保护的。

他听到轻微的声息,黑影徐徐移向殿门。

蝎娘子,手移向剑靶。

是天猴,正挟着护手钧,蹑手蹑脚摸向殿门。

外面风狂雨暴,惊天动地。雨水从屋顶的破孔流入,倾注在殿堂其声震耳。这破孔是那神秘黑影留下的,破孔飞逸的情景如在目前。

在震耳的风雨中,按理他不可能听到蹑行的声息,但他确是听到了,可知他自己的修为进境委实惊人。

天猴终于到了殿门旁,脚下开始迟疑,最后却站住了,扭头扫了同伴一眼,迟疑难决。

铁金刚鼾声如雷,是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类人,对任何事少用心机。无牵无挂。睡下来便鼾然入梦,不为外物所扰。

崔长春和蝎娘子相倚并肩而眠,—无动静。

天猴的目光.回到殿顶的破孔,眼神中有惧容,猛地回身一脚跨出殿门。

可是,却又停住了,似乎突然推翻投入风雨中逃命的决定。

“我不能逃。”老家伙摇头喃喃地白语。

最后,长叹一声,重又回到原处,放下钩躺倒,叹息声隐隐可闻。

崔长春也在心中暗叹,心说:“能役使这位凶名昭着的干猴,元都观三子真值得骄傲。”

他又想到吴家三老小,不由自怜地深深叹息。

“人活着,并不完全是为自己,多可悲?”

不久,他终于沉沉睡去。

蝎娘子突然叫:“铁金刚走了!”

崔长春无精打采地说:“走了也好,能走我也想走呢。”蝎娘子颇感意外地问。

“谁不想走?可是我不能走。”他叹口气说。

天猴嘿嘿笑,说:“铁金刚会回来的。”蝎娘子问。

“当然。”

“哼!恐怕他已经远出二十里外了。”

“走了两百里他也要回来。”

“为何?”

天猴淡淡一笑道:“铁金刚不是浑人,他并不比咱们笨。”

“笨的人才走?”

“笨的人便不至于受到妖道的符制。铁金刚人虽凶暴恶毒,但却是性情中人,他之所以甘心受妖道的胁迫,定然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哼!靠不住,也许他是妖道派来监视咱们的,情势不利便乘机溜之大吉……”

话未完、铁金刚象个落汤鸡,狼狈地冲入,抹着脸上的雨水说:“该死的,老天爷也找麻烦。”

“你怎么啦?”崔长春问。

“他娘的该死,刚才那记暴雷,劈在前面那株大树上,震得耳膜欲裂,火光几乎灼瞎了太爷的眼睛。”

“哼!平常得很。”

“相距在三十步内便不算平常了,就是你也会感到吃不消。”铁金刚回到睡处,一面脱衣一面说。

天猴重新躺下,冷笑道:“活该,谁叫你跑出去淋雨?没死在四圣手中而遭雷劈,那才叫报应呢。混球,你为何转回来?”

铁金刚就火烤衣,咬牙说:“别提了,真他娘的活见鬼,本来已经走出三四里了。鬼撞墙似地却又乖乖折回来。”

“没出息。”

“你也好不了多少。”铁金刚以牙还牙。

天猴心中有鬼,不再多说,翻身入睡。

谁也无法入睡,不安的情绪在增长中,恐惧的意识象一条毒蛇,盘踞在心穴中驱之不走,挥之不去。

崔长春心中不住盘算,似已入神。

蝎娘子见他久久不动,低问道:“兄弟,你睡着了吗?”

“没有。”

“你在……”

“我在想。”

“哦!想些什么?想家中的妻子儿女?”

“废话,我还没成家呢。”

“哦!那你……”

“我在想,咱们都被那功力奇高的人吓破胆了。”

“是啊!那真是可怕的一击。”

“这是咱们的不幸,对咱们此行大大的不利。”

蝎娘子抱住了他,战栗着说:“崔兄弟,你……你不会丢下我们一走了之吧?”

“我会吗?”他冷冷地问。

“我……我似乎对你极有信心。”蝎娘子语气沉重地说。

“其实,你并无信心。你在我身畔睡,用意就在监视我。”他直率地说。

蝎娘子一怔,叹口气说:“老天,你想到哪儿去了?以往我确是不信任你,但你在电母手下救了我之后,我已全心全意信任你……”

“这种信任,是靠不住的。”

蝎娘子突然偎入他怀中,幽幽地说:“求你也信任我好不好?你要是不信,我真想把心剜出来给你看。哦!崔兄弟,我们恨不相逢……相逢恨晚。”

他淡淡一笑,抚摸着她冰冷的粉颊,说:“咱们不是相逢了吗?而且同生死共患难呢。”

蝎娘子亲吻着他的手掌,酸楚地说:“我曾经有过一个男人,而且替他生过一个孩子。”

“哦!你是名花有主了?”他作势要推开她。蝎娘子反而抱住他颤声说。

“孽缘?”

“我与他不曾拜过天地,他也从没想到要成家。”

他悚然,想起了他与绮兰的一段孽缘,机伶伶地打一冷战。

“兄弟,你怎么啦?”蝎娘子惊问。

“没什么?”他信口答。

其实,他在想:如果绮缘有了身孕,他该怎么办?

蝎娘子并未追问,用伤感的声音说:“认识他时,是在寂寞的旅途中,心情不佳,本来不如意。他出现了,英俊、年青、潇洒、谈吐不俗,正是王孙公子梦中情人,甜言蜜语令我倾心。就这样,我们成了一对。”

“他日下……”

“谁知道呢?”

“哦!你们分开了?”

“好梦由来最易醒,恩爱不足百日,我有了身孕,他却带了另一个女人,带走了我的一生积蓄远走高飞,没留下一文钱。哦!一晃眼就是五年。”

“你该去找他的。”

“崔兄弟,去跪在他面前,哭泣着请求他收容我母子?算了,叫他哭着来求我,我也不会要他了,那种喜新厌旧没出息的好色男人,不值半文钱。”

“他是谁?”

“连中玉。”

“哦!是信陵三槐庄的少庄主?”

“就是他。”

崔长春默然,久久方说:“你该去看他的,他很惨。”

“去看他?提起他我就感到哽心。哦!你知道他的下落?他怎么惨?”

“三年前三槐庄毁了,连中玉断了一只手一条腿。”

“你知道三槐庄是怎样被毁的?”

“不知道”

“他迫奸红绡魔女的门人,家破人亡,断了一腿一手活现世。”

崔长春苦笑道:“该死!他怎么敢向红绡魔女打主意?简直是在泰山头上动土嘛!”

“他事先并不知道,这叫报应。哦!生死关头,我们竞说这些无味的儿女私情,岂不可笑?”

崔长春拍拍她的粉颊,笑道:“这表示你我的心情,并不因生死关头而惶恐悚惧不安,这是好现象。”

“崔兄弟,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你问吧,管他该与不该?”

“你真的没有成家?”

“呵呵!我不会骗你。”

“哦!我想……”

“你想打什么鬼主意?”他笑问。

“我想替你作媒。”

“什么?作媒?你想得真妙,这是什么时候?”他讶然问。

蝎娘子叹口气,说:“我对你有信心,我相信这次你定可成功,咱们五个人来,只有你能成功生还。”

“哦!你……”

“我那位妹妹今年十六岁,比我美得多。希望你成功之后,向三妖道讨问我那可怜的妹妹,带她在身边照顾你。如果你喜欢她。作妻作妾……”

“哼!你的口气象在托孤呢。”

“是的,我预感到这次死定了……”

“废话!我可不这么想。”

“崔兄弟,你听我说……”

“我听不进耳。老实说,我自顾不暇,那有闲工夫去照顾别人?即使这次成功了,日后也九死一生。”

“你……”

“你知道血花会?”

“知道,你……”

“我与血花会誓不两立,这次专程赴解州,准备与该会拼个他死我活。”

蝎娘子长叹一声,说:“可惜,如果我能活着回去,该多好?”

“你的意思……”

“血花会解州总秘坛的底细,我了如指掌。”

“真的?你……”

“难道骗你不成?这次我就是从解州来的。”

“哦!你……你也是血花会的人?”

“不,我有一位朋友在该会总秘坛,地位甚高。这次我有困难,专程前往求助。”

“他们……”

“被拒绝了,几乎反脸成仇。”

崔长春心中一动,靠近她低声说:“仇大姐,请将血花会总秘坛的底细告诉我。”

蝎娘子噗嗤一笑,狞了他一把说:“瞧你,又是个甜嘴的男人,功利之心好切,为了讨消息,大姐叫得好甜。”

他叹口气,挪开身子说:“叫你大姐也是应该的,你年纪比我大得多。你不说也就算了,总不能叫你出卖朋友……”

“唷!你生气了?好兄弟,别生气,我详细告诉你就是。”

崔长春大喜过望,也正因至解州后不知如何着手而心焦,天从人愿,这次没白跑。

天亮了,风雨未止。怪了,雨师并未转来应约决斗。

天猴站在殿门外,盯着外面的暴风雨发愁,扭头向崔长春说:“崔老弟,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铁金刚在擦拭鞭上的锈迹,说:“干猴,你这不是问道于盲吗?”

“你这些话有何用意?”天猴不解地问。

“蝎娘子郎情似水,妾意如绵,生死关头,一寸光阴一寸金,他们亲亲爱爱珍惜这死前的光阴,哪有闲工夫想主意?”

崔长春大怒,怒冲冲地走近。

铁金刚抬头笑道;“昨晚我亲耳听见你叫大姐……”

崔长春沉下脸,自灼灼地说:“老兄,你得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什么?你……”

“你收不收?”

“阁下,你……”

崔长春伸手便抓,怒容满脸。

铁金刚看出危机,伸鞭急拨。

“噗!”崔长春一脚踢在铁金刚的左肋下。

铁金刚扭身便倒,怒叫道:“好小子,你真打……”

蝎娘子一腿将霸王鞭扫飞,叫道:“不许用兵力。”

铁金刚一蹦而起,大吼一声,“饥鹰搏兔”猛扑而上,势如崩山。

崔长春搭住对方的右手,扭身下挫出腿急绊,大喝一声,猛地扭身便摔。

“砰!”铁金刚摔翻在地,地面从屋顶漏下的水象条小河,跌倒在水中水花飞溅。

铁金刚皮肉粗厚,不怕摔,但摔得太重,仍感吃不消,被摔得晕头转向,怒吼如雷,狼狈地爬起。

刚站直,连方向也未摸清,铁拳已经着肉,“砰砰噗噗”一阵暴响,每一拳皆力道千钧,象是万斤巨锤猛地撞击,拳下如雨,委实难以招架。

最后,“砰”一声大震,又仰面躺下了。

崔长春站在一旁,点手叫:“收回你的话,不然就站起来。”

铁金刚仍不服输,爬起突然冲出,用上了茅牛头,出其不意猛冲而出。

崔长春早有提防,向侧一闪,扭身就是一掌,“噗”一声劈在铁金刚的颈背上。

“蓬!”铁金刚重重地栽倒,跌了个大马爬。

“起来,别装死。”崔长春叫。

铁金刚吃力地用手脚撑起身子,腰刚上挺,“砰”一声下颔挨了一记重的,“恩”了一声,上身一仰。

“噗噗!”小腹又挨了两记重拳。

“哎……”铁金刚叫,屈身抱腹向下栽。

“起来!”崔长春叫。

铁金刚再也受不了,赖在地上叫:“老天!他娘的你……你打得好……”

“你给我爬起来!”

“我……我认栽。”

“收回你的话。”

“好,好,我……我该死,我收回我的话,当……当我放屁好了。”铁金刚终于屈服了,踉跄爬起,又道:“你的拳头,他娘的重得不象话,怕不有千斤神力?罢了,算你行,太爷学艺不精,怨不了人。”

天猴桀桀笑,幸灾乐祸地说:“大笨牛,你还有一口气在嘛,上呀!”

铁金刚大骂道:“王八羔子!你这干猴为何拨风煽火?”

“咦!你自讨苦吃,怪我吗?”

“太爷……”

“你也想与老夫练练不成?”天猴怪腔怪调地问。

铁金刚拍拍胸膛,怒叫道:“有何不可?你少臭美,太爷怕你不成?”

天猴丢下护手钩,笑道:“也好,老夫就陪你玩玩。”

崔长春叱道:“你们到底想不想走?

铁金钢乘机上台,说:“大风大雨,往哪儿走?”

崔长春击上剑,说:“显然,雨师不会来应约了,咱们怎可中了他的缓兵之计?”

天猴点头,说:“对,咱们不能中他的缓兵之计。依你之见……”

崔长春说:“暴风雨正好行事。”

“你的意思是……”

“直捣黄龙。”

“你是说直捣宝石洞?”

“是的,久雨未停,正是咱们的机会。”

“老朽不懂……”

“他们的矿洞,外面共建了三道栅,栅高四尺,攀爬不易,飞越无力,只有一座门出入。俗语说:‘天险不可恃’;风狂雨暴,警哨必定松懈,咱们到附近的村落中,雇一些人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由铁金刚主事,多赶几头牛,带些粗绳和铁钩,去拉倒他们的木栅。”

铁金刚大摇其头,说:“绝透了,你以为是去耕田吗?栅是上万根合抱大的巨木,几条牛……”

崔长春笑道:“傻瓜,谁要你真的去拉栅?只不过是摆出去给他们看看而已。”

“你是说……”

这叫做声东击西,你在下面装腔作势拖栅,咱们三人从山上往下吊。只要你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咱们下到洞口当无困难。久雨土松木易拉,守洞的人决不会无动于衷。”

“妙,对。”天猴雀跃地说。

崔长春沉吟地说:“可是,难就难在是否能雇到大批村民。人去少了,守洞的人根本不在乎;去多了又怕天威四圣一怒之下,大杀村民岂不糟糕?”

铁金刚一跳而起,说:“顾虑太多,一事无成。走,雇村民的事交给我办。银子都给我,威迫利诱双管齐下,保证灵光。”

四人立即出发,冲入风雨之中。近午时分,他们在银洞山宝石洞的西面山麓会合。

铁金刚赶来了一头牛,垂头丧气地说:“王八羔子!他娘的附近有三座村庄,都远在十里外,糟透了。”

天猴不悦地说:“你没把人找来?废物。”

铁金刚脸红脖子粗地大叫:“三座村庄,除了鬼不见有人,男女老人全跑光了,那有人可雇?村屋的灶内火灰生尘。可知许久没人在里面住了,定然是被天威四圣赶跑啦。”

“那……你这条牛……”

“在路上捡的,定然是从远处逃来的野牛。”

崔长春叹口气,问:“铁金刚,你敢不敢独自拖栅?”

“什么?我一个人?这……”

“捉迷藏你总会吧?”

“捉迷藏?”

“骂你该会。”

“骂?”

“跑得快吗?”

“你把我问糊涂了。”铁金刚说。

崔长春笑道:“你记住: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躲我骂。”

“我不懂……”

“你去拖栅,四圣必定出来杀你,你扭头便逃。他们撤回,你回头追赶,他们不出,你就破口大骂。”

“这……”

“其一,你必须忘了名头声誉,不可与他们争强斗胜。其二,你必须跑得比他们快。如果这两件事办不到,你难当重任,不去也罢,不然反而枉送性命,何苦?”

“我去好了。”天猴说。

“不,你不会骂人,外表也不傻,四圣不会上当,弄巧反拙,咱们必定失败。”

“我去好了。”铁金刚拍拍胸膛说。

“你能办到?”崔长春问。

“我试试……”

“见鬼!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怎能试?”

铁金刚一咬牙,说:“我能办到。”

“他们要是出来一两个人,你怎办?”

“跑。”

“不对,如果出来的不是四圣,一两个人你可以杀,但切不可恋战,被缠住那就完了。出来的是风神和雨师,你必须在相距五六丈外逃跑。雷母也可怕,切不可让她接近至五丈内,千万不可误事。”

“我怕他们,成了吧?”铁金刚愤愤地说。

崔长春点头道:“那就好,我就怕你逞强。咱们分头办事,约一个时辰之后,你便可以驱牛发动了,走!”

宝石洞矿坑,不是原来遗留下来的废坑,位于山西麓的陡崖下,是天威四圣驱附近村民挖成的。

崖高四五十丈,只长了些野草和藤萝,人无法立足,连山羊也上不去。洞口共建了三道木栅,每栅相距三十丈左右,因此占地甚广。栅顶建了碉楼和走架,不分昼夜皆有人把守望。洞左是山沟,下沉六七十丈,沙石废土皆从此倾入山沟,不可能从此地爬上坑洞。

崔长春先在崖顶打下钉桩,找来了不少藤萝,接上七八根百链索,每隔丈余捆上一些藤萝,吊上一块巨石,慢慢往下放。

风狂雨暴,索每隔丈余捆了藤萝,因此下面的警哨,极难发现挂上的绳索。

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方准备停当。三人准备下降,崔长春冷静地说:“我先下,仇姑娘断后。记住,索只能乘载两个人,我降落地面之前,仇姑娘不可下去。咦!大笨牛怎么还不见露面?”

他们在等,等得心中冒火。

三道栅从上向下看,象是三个半弧,上面碉楼有人放哨,共有二十座碉楼之多。栅与栅之间,搭了些棚屋,住着一些爪牙与工人,出入须经过盘查,不许越雷池一步,防守森严,谁也休想混入。

坑口也建了棚,是疏栅,象网,也象牢栅,有四个人把守,监视着出入的工人。

工人们穿得褴缕,憔悴不成人形,川流不息地进进出出,将废土沙石倒下山沟,风狂雨暴,工作并未因此而停顿,不时可听到监工者的叱骂声和鞭响。

平时,天威四圣并不在此逗留,而在鸣山魔窟享福,只派些亲信爪牙在此采矿监工。

第一道木栅的警哨突然叫:“咦!怎么有人在此放牛?”

这座碉楼共有两名警哨,另一人说:“不对,你看那人身上带了些什么玩意?”

来人是铁金刚,未戴雨具,浑身**地,肩上扛着霸王鞭,搭着一捆粗麻绳,绕着一只大铁爪,赶着一头大枯牛,牛身上有拖带。

大雨倾盆,视线模糊接近至百十步内,方可看清人影。

风暴雨狂,溪水暴涨,这种恶劣天气,任何活动皆告停止,坑洞外围的巡哨早已撤收,因此铁金刚得以长驱直入,沿山腰急趋木栅。

首先发现的警哨穿上蓑衣,戴上雨笠向同伴说:“我去把他抓来,你得通知其他的人小心了。”

下面棚屋中的人得到消息,出来四名大汉,拉开了沉重的栅门,警哨带了一名同伴冒风雨抢出。

铁金刚不走栅门,驱牛向左走。

两大汉急奔而至,大叫道:“站住!干什么的?”

铁金刚不加理睬,向栅根走。两大汉奔到,同时上扑伸手擒人。

铁金刚蓦地大吼一声,铁钩一抡,“啪”一声击破一个大汉的脑袋,接着霸王鞭下搭,砸破另一个人的头颅。

栅上另一座碉楼的人大惊,立即发出警号。

铁金刚驱牛急走,距栅三丈,抡钩飞掷,“擦”一声钩入一根栅柱。

驱牛回头反走,一声沉叱,他自己也抓住牵绳,全力猛拉。

“咦!这愣小子干吗?”上面的警哨怪叫。

“拆你们的龟窝。”铁金刚大叫。

牛的力道有限,但加上铁金刚的千斤神力;便大有可观了,木栅咯咯作响、声然有点晃动。

栅门抢出十余名大汉,飞奔而来。

铁金刚扭头征走,溜之大吉。

迫了两三里,人已经失了踪,追的人只好折回。

牛与钩皆被牵入栅内,并带回两具尸骸。

全栅大乱,爪牙们皆冒雨登上栅顶的走架戒备,所有的目光,皆向栅外搜寻。

追的人返回不久,铁金刚重行出现,在外指手划脚地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王八羔子,狗婆养的狗杂种,还我的牛来,你们这些……”

迫的人蜂涌而出,他又扭头奔逃。

一而再再而三,他愈骂愈难听,把对方的十八代祖宗全挖出来,乌龟王八蛆虫自不在话下。

他骂得实在难听,爪牙们按奈不住,倾巢而出。

他重施放技,且骂且退。

怪,始终不见天威四圣出面,猜想定是风雨太大,四圣躲在鸣山纳福,不曾前来宝石洞坐镇。

铁金刚确实不够精明,这次重新返回,走的是同一方向,距栅尚有百十步,便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王八龟孙子养的!还我的牛……”

糟了,后路已断,被大汉们截住了退路,中了埋伏。接着左翼有人暴起,右方也从乱石草叶中跳出十余名骠悍爪牙。

栅门开处,潮水般涌出二十名大汉。

他陷入重围,四面八方的人徐徐汇聚,总数约有七十名之多,刀枪并击,他无路可走。

洞口,工人们纷纷向外挤,霸王鞭一领,不向外退反向栅门冲,拼命了。

从奶涌出的二十余名大汉,是守宝石洞的精锐,呐喊一声,急迎而上。

铁金刚冲近,扬鞭大吼:“谁敢与太爷生死一拼,上啦!”

大汉们不加理会,看他高大健壮,霸王鞭重得吓人,谁肯按规矩与他单打独斗?在怒吼声中,首先冲上四名大汉,两柄金枪,一根镔铁齐眉棍,一把开山大斧,全是长家伙,一拥而上。

从两侧捅到的有刀,有剑,有茅,有锤。

铁金刚一声虎吼,火杂杂地抢入,霸王鞭一振,崩开枪,闪过斧,贴棍抢入,风雷乍起,宛如狂狮肆虐,手起鞭落,

“唉唉”两声砸翻两个人。

但他的左胁,也挨了一枪,但衣破皮不伤,枪反而断了枪尖。

“杀!”他怒吼,旋身反扑,鞭似崩山,凶性大发,招出山东大挡,鞭随身转幻出一圈光弧。

“噗噗!”打破两个人的头颅。

“噗”他腰胯也挨了一棍。

他斜退两步,骂一声“狗娘养的!”来一记“泰山压卵”,把一名大汉的头砸得稀烂。

斜刺里飞来一枚淬毒断魂钉,擦耳而过划破一条小缝。

浑身横练的人,五官有三官极难练成化境,那就是眼、耳、鼻。断魂钉本身重而锋特锐,力道足便可破内家气功。耳气血难及而肌薄脆弱,碰上断魂钉万元幸理。钉从他后面射到,想躲也躲不掉。

铁金刚还不知受了伤,只感到有物擦耳轮而过,毫不在乎,大吼一声,猛虎回头反扑,“噗”一声一鞭把发射断魂钉的人打成两段。

一名使托天叉的人抢入,“当”一声大震,鞭叉各向外荡,火星直冒,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铁金刚一怔,欣然叫:“好啊!碰上敌手了,打!”

他感到耳朵痒痒的麻麻,仍末介意,全力一鞭挥出,硬碰硬各展所学拼骨。

“当!”鞭叉再次接触。

两人又各向侧移,托天叉断了一根叉尖。

铁金刚突觉一阵晕眩,眼前一黑。

栅内一阵大乱,呐喊声震耳。

“叱!”铁金刚大吼,挥鞭接叉。

“当!”

一阵头痛脚轻,铁金刚支持不住了,踉跄侧冲丈外,

“砰”一声摔倒在泥泞中。

“擦!”托天叉如天雷下击,插入他的右大腿。

“哎……”他昏沉沉地叫。

“当!”鞭架开另一名大汉砍下的一刀。

“噗!”胸口挨了一棍。

“我完了!”他想。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晕眩麻木,大吼道:“天绝我也!”

叫声中,全力将鞭掷出。

“噗!”鞭从叉下一掠而过,击中再次举叉下插的人的小腹。

“啊……”使叉人骤不及防。惨叫着倒下了。

刀剑齐下,铁金刚生死须臾。

剑虹突然排空而至,撤出干道银虹,风雷俱发,一闪而入。

“铮铮铮……”刀剑分发,人影倏散。

众爪牙大骇惊退,有三个人摔倒在血泊中。

“谁敢再上,他得死!”解围的人大吼。

是崔长春,来得正是时候。

众爪牙死伤过半,被崔长春突然切入救人,一举击毙三人,迫退七名高手的神勇所惊,一时不知所措,没有人敢再上。

栅门内闪出背了一个大包裹的天猴,和押了一名中年人蝎娘子。

“不走者死!”天猴厉声叫。

众爪牙大骇,潮水般向两侧逃命。

崔长春一把拉起铁金刚,急问:“铁金刚,你怎么了?”

铁金刚含糊地叫:“我……我不行了,我……”

崔长春大使,倒抽了一口凉气。铁金刚的脑袋一面青,一面黑,右耳肿大发紫。

“你中毒了。”崔长春惊叫。

天猴奔近,惨然道:‘晚了,右腿也断啦!”

“我……我的侄……侄儿……”铁金刚厉叫,尾音嘎然而断。

崔长春将铁金刚抱起,摇头道:“铁金刚,你安心去吧,我们已取得宝石。假使咱们幸而不死,会替你照料你的侄儿。”

铁金刚发僵的身子突然一软,呼出长长的最后一口气,喷出一大口鲜血,蓦而气绝。

“快走!”天猴叫。

崔长春放下铁金刚的尸体,问:“往何处去?”

“两件事咱们只完成一件。”

“哦!还有天咸四圣。”

“不错。”

“好,到鸣山。”崔长春断然说。

在一处山沟旁的山崖上,天猴将一大包宝石藏好,苦笑道:“天咸四圣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为何竟在此发掘一些不值钱的次等石绿?难道这些人中,就没有人认识真的宝石和极品翡翠。”

崔长育摇头道:“我倒不担心这个。”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天威四圣为何不在宝石洞?他明知咱们前来夺宝石的。”

“哦!这倒提醒了我。”

“此中定有极大的阴谋,咱们如在梦中。”蝎娘子脸色一变,说:“崔兄弟,依你之见……”

“咱们先别急于去找四圣。”

“那……”

“且躲在一旁,暂且置身事外,静观其变。”崔长春慎重地说。

“如何进行?”天猴问。

“咱们已知道天威四圣的巢穴。”

“对,那山神庙下,定有地窟。”

“切由我安排,’咱们走。”崔长春颇为自信地说。蝎娘子忧心仲仲地说:“崔兄弟,咱们早些杀了天威四圣远走高飞,岂不减少许多麻烦?静观其变对咱们不利,多耽搁一刻多一分危险,你想到了吗?”

他淡淡一笑道:“想到了,问题是咱们是否找得到天威四圣。昨晚雨师与雷公匆匆走了,迄今依然不见人影,可知他们目下已暂且把咱们放开,要不就是另有阴谋、人算虎虎亦算人,咱们如果直接闻地窟去找他,正好着了道儿。”

“但愿你的猜测不错。”

“仇姑娘,你不同意?”蝎娘子微笑着说。

“谢谢你的信任。”

“咱们走吧。”天猴不耐地催促。

崔长春点头应允,语气坚定地说:“目下咱们已少了两个人,只宜智取,不可力敌;我得多费些心机,且探清情势,再决定奇谋,走!”

三人隐起身形,绕道径奔鸣山。

他们却不知,情势变化得出乎意料,一切打算完全落空。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牺牲了极乐僧和铁金刚,换来了一大包不值钱的次等石绿,太不值得,代价太大了。

元都观三子见到这些石绿,不知作何感想?

距鸣山尚有三四里,雷声渐小,风雨在减弱。

进入一座树林,崔长春说:“现在咱们绕道,越野而走,从山北绕走,我在前面开路……咦!伏下。”

“怎么啦?”天猴问。

“前面好象有人。”他低声说。

果然不错,六五丈外荆棘及腰的一株大树后,有一个青衣人长身现影,却又立即伏下。

“两面包抄。”他发令。

天猴从右面掠出,蛇行鹭伏向前包抄。蝎娘子走左面,逐段掠进。

崔长春等两人的身形消失,方向前挫腰掠进。

青影暴起,如飞而遁。

崔长春不再顾忌,放胆狂追。蝎娘子也毫不迟疑地现身,狂风似地飞掠急赶,志在必得。

青影浑身湿透,背系长剑,背影因衣湿贴体,显得曲线玲珑,身材娇小,一看便知是女人。

远出半里地,崔长春最快,已经近至两丈左右了,叫道:“姑娘,留步,你跑不掉的。”

青影候然转身,是个青巾包头,青巾蒙面,只露出一出明亮大眼的年青女人,一声剑啸,长剑出鞘娇叫:“你来得好!”

崔长春飞跃而上,突觉身后树上落下的水滴响声有异,经验告诉他有人从树上向下扑。“打!”他沉喝,倏然止步旋身,一把飞刀破空而飞,向尚未扑近的另一个青影飞去。

电芒入目,对方也用暗器射他。幸亏他早怀戒心,发出飞刀人同时下挫,伏倒向侧一窜。

一把银光耀目的小剑掠顶而过,好险。

从树上飘下的青影也十分高明,脚一蹬横枝,下扑之势突然止住,飞刀一掠而过。双方的暗器皆落空,同样高明。

崔长春正需要找人问口供,岂肯轻易放过机会?拔剑猛扑而上,一面向即将追到的天猴叫:“那女人交给你。”

青农人高大健壮,也以青巾蒙面,掩起庐山真面目,飘落实地,立即撤剑急封。

“铮铮铮!”连封三剑,不但阻遏了崔长春空前猛烈的剑势,而且抢得了空门,立还颜色,回敬了两剑。

崔长春火起,没料到对方如此扎手,剑势一变,用上了乾元十七八散手剑法,一声冷笑,剑涌干层浪,绵绵不绝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对方攻去。

“铮铮!”青衣人接了两剑,便支持不住了,显然有点慌张,封不住凶猛袭来奇幻莫测的怪招,骇然向后退,眼中有惊惶的表情流露。蝎娘子赶到,挥剑冲上叫:“速战速决,算我一份!”

青衣人更慌,更乱,手脚一慢。

“铮!”双剑接触。青衣人的剑向外急荡,脚下大乱,空门大开。

崔长春的剑恍如电光一闪,排空直入。

青衣人情急,全力扭身拂剑。

崔长春剑锋一转,喝道:“撒手!”

“铮!”青衣人的剑脱手而飞。

电虹长驱直入,点在青衣人的胸口,冷叱道:“你认命吧,不许动!”

青衣女人正与天猴狠拼,猛地惊叫一声,脱出天猴的钩影,飞跃而来解围。蝎娘子一剑挥出叫:“慢来,你是我的。”

“挣!”双剑相交,各向侧震飘,劲道势均力敌。

天猴伦好赶到,钧影一闪,从后面钩住了青衣女人的小蛮腰,喝道:“你一动,老夫要你断成两截,丢剑。”

青衣女人脸无人色,乖乖丢剑就范。

崔长春向青衣人冷冷一笑,说:“你听清楚了,在下要口供,如有一字虚假,小心你的老命。”

青衣人深深吸入一口气,强作镇静地说:“要口供,休想;要命,你拿去。”

“真的?”

“太爷决不皱眉,但我可以告诉你,不管在下是否可以赶到县城,咱们的人不待催请,便可按期赶来救援。你可以回复天威四圣,他不会永远占上风,等咱们的人赶到,你们就完了。”

崔长春向不远处的天猴叫:“风老,口气不太对呢。”

天猴端木风也听出有异,说:“对,是有点不大对,好好套他。”

青衣人冷笑道:“没有什么可套的,太爷不会吐露半个字。”

崔长春不住打量对方,问:“你们又有些什么人?”

“无可奉告,总之,要不是咱们三爷自以为是,急功心切,估错了你们天威四圣的实力,冒失地躁进,你们绝对困不住咱们。即使被你们困住一昼夜,你们又岂奈我何?”

“你又岂奈我何?”.·’

青衣人哼了一声说:“在下只是在外面负责把风传讯的人,在你们重重围困之下,还不是逃出来了?”

崔长春继续追问:“你见过天威四圣?”

“在下奉命不许向四圣出手,由三爷几位前辈负责接斗。如果不是门规森严,在下必定向四圣叫阵。”

“你行吗?”

“这……挡一阵当然可以。”

崔长春拉掉对方的蒙面巾,原来是个塌鼻尖嘴的中年。他收了剑,冷冷地问:“你不是天威四圣的人?”

中年人一怔,讶然反问:“你……你们不是天咸四圣的人?”

天猴叫道:“崔老弟,不可上当误放。”

崔长春不以为然,说:“也许,咱们又得改变策略了。”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看这位老兄的意思。风老,放了那位姑娘。”

中年人大惑,问:“你们有何阴谋?”

天猴大笑道:“咱们在玩灵猫戏鼠游戏,你最好免打逃走的主意,免吃苦头。”

崔长春却不笑,正色问:“你老兄贵姓大名?”

“你们是……”

“先别问我们,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咱们都是天威四圣的死对头。”’

“真的?”

“不久前,咱们先到了宝石洞,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只弄到了一批劣等石绿。”

中年人鬼眼一转,大笑道:“我明白了,你们是洗劫银洞山的宝石洞。”

“不错。”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中年人止住笑,说:“银坑山宝石,是天威四圣掩世人耳目的陷井,坑死了不少闻风前来盗宝的江湖英雄。”

“咦!你是说……”

“真正的矿坑,在龙角山珍珠洞。那儿被掳挖坑掘宝的人,许进不许出,死而后已,因此谁也不知其事。外表看珍珠洞;毫无异处,入洞百十步鬼影俱无,看不出丝毫痕迹,平时也看不见有人在附近逗留,两年来故能逃过世人耳目。”

崔长春恍然大悟,不禁为元都观三子叫屈,居然不知底细,妄自派人前来送死岂不冤哉?

“你怎么知道?”他沉着地问。

“风神有八位门人,门人多了便良莠不齐,同时因各人天赋不同,因此爱宠也有异。”

“那就隐伏下祸思,不足为怪。”

“所以,一个失宠的门人出卖了主子。”

“所以,你们前来夺宝。”’

“对。”

“所以,你们失风了。”

“不见得。”

“你们的三爷是谁?”

“你听说过百泉栾家?”

“哦!卫辉巨灵栾百霸?”

“对。你定然是个老江湖。”

天猴上前,指着自己的鼻尖问;“认识我吗?”

“你……”

“不认识我,你是初出道的混球。”

“哼!在下扑天雕羊成山闯了十余年的道……”

“闯了百余年怎样?浪费粮食而已。”

“你……”

“老夫天猴端木风。”天猴大声说,似乎觉得对方不认识自己,感到有失面子。

扑天雕脸色一变,惊道:“原来端木前辈,失敬失敬。”

“哼!混球!”

崔长春赶忙问:“羊兄,巨灵荣三爷目下怎样了?”

“这……”

“你怕咱们也是夺宝?”

“你们……”

“如果你们的人无法赶到,或者在路上有了意外,或者被四圣派人……”

“不要说了。”扑天雕五心不定地说。

“不觉咱们是你老兄唯一的希望?”

“这……”

“你不说也就算了……”

“我说。唉!本来,栾三爷约定了开封的金甲神白酉平在平阳府会合,一同前往珍珠洞夺宝。三爷早到三天,误信手下亲信的鼓动,认为此行高手二十八名,全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天威四圣何足道哉?因此不再等侯金甲神带人前来会合,昨晚乘风雨前往龙角山。”

崔长春恍然,原来昨晚雨师与雷公匆匆撤走,原因在此。雨师老奸臣猾,把仇人说成朋友溜之大吉,难怪一去不回了。

“你们有了麻烦?”

扑天雕鬼眼又转,心想:“这是唯一的希望,我可不能放过。”

打定主意,故意叹口气说:“别提了,反正上当了就是。”

“只有你们两人逃出?”崔长春不放松地问。

扑天雕正中下怀,说:“咱们摸入珍珠洞,却被他们堵住,一场好杀,最后天威四圣退出洞外,把三爷一群人因死在内,三爷虽有功参造化的艺业,却无法冲出,只好在内苦守待援。”

崔长春抬头望天,淡淡一笑道:“看样子,午后天色将要放晴。”

扑天雕大惑不解,弄不清他话中的用意,为何逃开正题,顾左右而言他?急问:“咦!你说天色放晴,意何所指?”

崔长春摇摇头,说:“可惜,你们金甲神明天是否可以如期赶到,大有问题。”

“天色放晴,不难赶到。”

“但……可惜,天威四圣却等不及。”

“你是说……”

“如果是我,天晴我就可以在洞口放火,用烟把洞里的人熏出来。你知道,久雨后的草木,烧起来其烟之浓、之重、之厚,是十分吓人的。”

“哎呀!”扑天雕惊叫。

崔长春不住摇头,不断地说:“可惜!可惜啊!可惜……”

扑天雕急急地问:“你们不也是来夺宝的吗?”

“是呀!”

“你们……”

“我们不去龙角山珍珠洞。”崔长春摇手说。

扑天雕大急,说:“诸位如果肯前往相助,宝石可以二五平分。”

崔长春怪声怪调地说:“喝!你老兄真大方,慷他人之慨,妙极了。”

“你……”

“宝右本来就是我们的,为何要二一添作五?”

扑天雕大惊,跳后八尺叫:“你们是天威四圣的人?”

崔长春笑道:“你这人记性真差,咱们不是早就表明是来夺宝的吗?咱们今早已把银洞山宝石洞翻了。”

“可是……你说宝石是你们的……”

“本来就是我们的嘛!”

“我不懂……”

“你真笨。”

“我还是不懂。珍珠洞挖出来的宝石,应该还在天威四圣手中。”

“等天威四圣与架三爷拼过以后,死伤也就差不多了,再与巨灵老白一群人交手,大概就快啦!那时,咱们再出面,宝石岂不就是咱们的了?”

扑天雕惶然地说:“道上同源,冲同道份上,务请诸位……”

崔长春扭头就走,大笑道;“算了吧,这年头,道义不值半文钱。俗话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换了你,你也不会答应去把老命送掉,而宁可捡现成的。走啊!”

天猴也说:“对,等他们三败俱伤,咱们再去捡现成的,走网!”

扑天雕不死心,叫道:“请留步!端木前辈,三爷带去的人,也许有前辈认识的朋友呢,你能袖手不成?”

天猴怪笑道:“哈哈哈!朋友又怎样?能比自己的老命更重要不成?我宁可要老命,而不要朋友。”

“其中有一缕轻烟冯祥。”扑天雕不死心地叫。

“我不认识这个人。”天猴大摇其头。

“有铁笠王。”

“闻名而已。”

“有恨地无环沈兆庆。”

“哈哈!点头之交而已。”

“有金顶山胡家镇八方的大小姐胡绮兰。”

“老夫那会认识这种小辈?”天猴撇嘴说。

可是,崔长春却如受雷击,脸色大变,回身叫:“扑天雕,三七分账,你作得了主?”蝎娘子冷眼旁观,暗暗点头,崔长春脸上神色的变化,瞒不了她。

扑天雕大喜欲狂,大声道:“在下可以全权作主。”

“这……”

“一句话,三七分帐。”

天猴大急,叫道:“老弟,你糊涂了吗?”

崔长春摇头道:“在下清明得很。”

“你……”

“咱们的期限,忘了吗?”崔长春问。蝎娘子示意相阻;

崔长春向扑天雕道:“你带路,咱们走。”蝎娘子故意抢前,与扑天雕并肩而行,问:“胡大小姐我认识,你知道我是谁?”’

“在下眼生,你……”蝎娘子仇萱。”

扑天雕又是一惊,悚然地说:“失敬,失敬,原来是仇姑娘,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恕罪。”

“不要客气。胡姑娘为何也来了?”

“说来话长……”

“到龙角山还有十几里路,也够长的。”

扑天雕不知对方有意套口风,胸无城府地说:“上月胡姑娘行脚京师,在福寿山庄艾家作客,不知怎地,官兵大举进击,火焚福寿山庄。胡姑娘乘乱逃出,南返途中经过百泉栾家,顺道拜望三爷。恰好三爷要动身前来夺宝,她也就跟来了。”

“哦!她还没找到婆家?”蝎娘子并不认识胡绮兰,大笑起来。蝎娘子心虚地问。

扑天雕止笑,说:“她跟随三爷;白天同骑;晚上同寝,你说她找到婆家了吗?”蝎娘子冷笑着说。

“三爷说过,要娶她作妾。”扑天雕说。

“她答应了?”

“不知道。三爷虽生得粗鲁,长得凶恶,但对女人有一套,我想她会答应的。”蝎娘子阴森森地说;

她扭头回望,崔长春正垂头丧气,魂不守舍地埋头而行,脚下似乎十分凌乱沉重。

女人对情爱方面员为敏感,所以说女人心眼多。女人对蝎娘子心细如发,旁观者清。她有意促成乃抹与崔长春的一段姻缘,当然不肯让第三者介入。蝎娘子,已明白地告诉天下人她毒如蛇蝎。

她在山神庙中,曾与崔长春相拥而眠,崔长春对她毫无绮念,手眼儿温存出于无心。把持得住未及于乱。而她,却有点心猿意马。因此,她对崔长春另眼相看,认为他是个风流而不下流的风尘豪士。值得她敬重。以她的容貌、体态、谈俗、武艺来说,在江湖上已是佼佼出群,有**分姿色,列入美女之林。江湖朋友,称她貌美如花,毒如蛇蝎。但崔长春在她投怀送抱、相拥而眠的绮妮情景下,仍然能谈笑风生把持得住,她便认定崔长春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论年岁,她比崔长春年长六岁,缘断今生,但未尝不可以妹许之。

她当然也想到,女大六岁的婚姻并非奇事,平常得很。但她有自知之明,对崔长春不存奢望,因此,对将乃妹许配:给崔长春的希望极为殷切。

她在心中发狠,发誓,不许第三人介入。为达目的不蝎娘子了。

以银洞山的方位来看,北面是鸣山,西北是龙角山,两山相连。

龙角山也叫羊角山。唐武德三年,见神人于羊角山下,因此将武德二年从襄陵县地划出新建的浮山县,改名为神山县(改名于武德四年)。

山在县东三十五里,山南海属翼城,地跨两县。东西两峰并峙,高出云表。东峰顶巅有泉,叫华池。下有穴,名珍珠洞,深不可测,据说内有妖怪,无人敢近。

距东峰约四五里;小径向上爬升,登上一座小岗,风雨渐歇。

扑天雕心中焦急,脚下甚快。眼看不久便会放晴,也许天威四圣真要放火熏洞呢!救人如救火,岂不令他焦急?登上岗,扭头向身后跟来的崔长春说:“天快放晴了,咱们快些好不好?”蝎娘子冷笑道:“供些?快些去找死不成?这时不养足精力,动起手来那还有命?”

“可是,救人……”

“咱们不是为救人而去的,你急咱们不急,急掉了老命花不来。”

崔长台心中有事,焦躁地说:“好吧!快两步也好。”

前面大树下灰影乍现,一个穿黑袍、浑身水淋淋、梳着髻、脸色红润的古稀老人从树后踱出,笑道:“哈哈!你们找死也好,救人也好,不用急了,歇会儿再走并未为晚。”

扑天雕一惊,说:“老头,你这人说话未免太霸道。”

青衣女人说:“他定是天威四圣的爪牙,休放过了他。”

崔长春伸手虚拦,独自举步上前,抱拳施礼问:“老伯要挡路?”

老人呵呵笑,说:“小伙子你在挖苦人……”

“老伯,在下决无此意。”

“你的意思是:好狗不挡路,是吗?

“老伯,你在迫晚辈变脸。”

“对,确有此意。”

“老伯是天威四圣的人?”

“不是。”老人断然拒绝。

“那……老伯挡路有何用意?”

“不准你们到珍珠洞。”

“有何……”

“无理可说。”

扑天雕心急如焚,怎肯缠夹不清地胡扯?大喝一声,飞扑而上,一掌劈出。

老人伸手相接,笑道:“你这头死雕。”

扑天雕大骇,想收掌,却力不从心,念刚动,掌便被对方握住了,只感到对方的手灼热如焚,软绵绵的,但挣脱不掉,身不由己,翻滚着斜抛出两丈外,“砰”一声撞在一棵大树上,掉落在草中。

“哎……哟……”扑天雕怪叫,叫半天也爬不起来,象是浑身两百多根骨头全被摔散了。

青衣女人惊呼一声、抢出啪扶。

崔长春心中一惊,凛然地说:“老前辈好高明的接引神功。”

老人呵呵笑,说:“咦!想不到碰上了一个识货的。”

“请问老前辈尊姓大名?”

“呵呵!老朽山野村夫,姓名早忘。”

崔长春也呵呵笑,说:“老前辈真会欺世盗名?”

老人脸色一沉,沉声问:“无礼!你说什么?”

“说老前辈欺世盗名。”

老人仰天长笑,笑完说:“后生可合2’小于猖狂。如果你解释得令老夫满意,你就得接老夫三招两式。”!

崔长春毫不紧张,镇定地反问:“老前辈真的自称山野村夫?”

“不错。”

“姓名早忘?”

“对呀!”

“一个山野村夫,姓名早忘的人,自然是与世俗绝缘,不问世事的清流隐逸了。”

“也不错。”

“好,老前辈为何阻道?为何出手伤人?”

老人一怔,笑道:“咦!小于牙尖嘴利……”

“老前辈满意了吗?”

老人点点头,笑道:“你不错,比你几个同伴有出息。”

“请老前辈让路。”崔长春抱拳欠身说。

老人摇头,说:“不行,你的解释虽令老夫满意,但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过去。”

“老前辈可否明示用意?”

“好,告诉你并未不可。”

“晚辈洗耳恭听。”’

“等珍珠洞那些人解决之后,你们才能前往。”

“这是说……”

“这是说,等他们拼出死活之后,你们再前往接手拼死活。”

“老前辈希望何方胜?”

“你们三方,谁也胜不了。”

“咦!那……”

“你们三方的人,全是江湖道上神泣鬼厌的人。死光了,没有人会替你们掉眼泪。”

“老前辈……”

“你们如不死光,老夫再收拾你们。”

崔长春把心一横,不再示弱,冷笑道:“老前辈所为何来,咱们与你有过节吗?”’

老人呵呵笑,说:“为世除害,碰上了岂能袖手?”

“你以救苦救难菩萨自命?”

“老夫只是……”

崔长春突然伸手急点老人的七坎大穴,捷逾电光,出其不意发难。

老人哼了一声,伸手托住了他的手,顺手一扔,怪笑道:“你也尝尝撞树的滋味。咦!”

崔长春机警绝伦,他早已决定对策,发招是实中有虚,料定老人必将重施故技,用接引术示威,因此人被扔出,他已借力飞射。

被抛出的人,该是滚转翻腾的,但他却是头前脚后飞射而出,因此老人已看出不对。

他扭身贴树飞过,同时在飞越的刹那间一脚蹬在树干上,身形更快,远出三丈外去了。人未飘落,他叫:“在下先走一步。”

老人又上当了,急掠而出叫:“你走得了?”

他用上了全力;展开轻功如飞而去’,恍若星跳丸掷,奇快绝伦。

老人若大年纪,居然能紧迫不舍。开始相距五丈,不久便接近至三丈左右了。

“打!”他沉喝,向后扔出一把飞刀。

相向而进,见到刀光已近身。

老人手掌一挥,飞刀入手,向前射出叫:“还给你。”

崔长春老谋深算,怎肯上当?绕树折回,向下面伪山沟飞奔。

飞刀落空,老人大感意外地叫:“好小子,你够精明,但你跑不了。”

“敢打赌吗?”他一面逃一面问。

“打什么赌?”

“打你在一千步内,你拦不住我。”

“你作梦,五百步内……”

“一千步;你输了,就不要追来。”

“好!”老人叫,身法突然加快。

崔长春钻入一丛荆棘,一面大叫:“三、二、三……”

老人脚下一慢,突又哼了一声,也往荆棘丛内钻,但已慢了十余步。崔长春钻出荆棘丛,衣服凌落,一面狂奔一面叫:“一百五一二、五三四、五五六……”

说得急,跑得快,人向下逃,地滑草湿,连接带爬,口中还数数,快极。接着,他滑落一处陡坡,口中仍叫:“两百一、一、三……十一二、十一四……”

”噗通”他跳入滚滚溪流。老人狼狈万分,‘滑陡坡地滑如油,必须跟着滑,无法取巧,怎能拉近?老人不会泅水,光瞪眼,河宽五六丈,山洪暴发,水势凶猛无法飞越。崔长春站在溪对岸,脚不住踏动,叫:“两百四五六,四七八,四九五十五一二、五三四……”

“别数了!”老人大叫。

“你认输了?”他笑问。

“你好奸,你怎知道老夫不会水性。”

“呵呵!赌,是要碰运气的,晚辈下对注了。”

“你去吧,去死吧!”老人悻悻地说。

崔长春忍不住笑,心想“这老头脾气倒是够毛的,得防他变卦。”

他伸手作龟王八状,笑道:“你如果食言追来阻挡,就是这个。”

“滚你的!”老人怒叫如雷。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启体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