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中求生

H县，位于中部地区的一个小城，经济一般，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喧嚣，小城生活恬静安逸。父亲林大勇是一个货运司机，母亲张桂香在纺织厂做工人，家里还有爷爷林老头和一个两岁的妹妹，一家五口，虽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倒也衣食无忧，一家人其乐融融。

林不凡的家就在县城的郊区，一条马路旁边与护城河并行，马路两边是一栋栋独立的居民楼，建筑风格大都相同，林不凡的家就在这其中一栋，是一栋两层小楼，正对马路，路边还有一颗巨大的老槐树，树干十分的粗壮，两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据说比林不凡的爷爷岁数还要大，足足有二十多米高，比林不凡家的小楼都还要高出几米，槐树枝繁叶茂，像一把撑开的大伞。

老槐树是带给林不凡童年快乐的地方，在槐树粗壮的树枝上，系上两根绳子，中间再连接一块木板，就成了她和小伙伴们的秋千，荡秋千是他们每天的重要活动。每当槐花开的时候，他还会拿着长长的竹竿把一串串白色的槐花敲下来，摘掉花瓣剩下花蕾，放入口中嚼食，细细品味那甜甜的清香的味道，而他的妈妈张桂香还会将槐花洗净控水，加入鸡蛋和面粉，最后放入油锅烙成槐花饼，有时也会将用槐花做馅儿包饺子，都是美味无比的食物，这些就构成了林不凡童年的味道。

98年夏季，林不凡六岁，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席卷中华大地，大半个中国都投入到了声势浩大的抗洪抢险中。

在三天的大暴雨之后，护城河的洪水不断上涨，原本年久失修的防洪堤终于经受不住洪水巨大的冲击力，在夜间凌晨四五点钟终于溃堤了。

洪水就像一头发狂的猛兽，来势汹汹，冲垮堤坝，大量的洪水涌入小县城，漫过街道马路，冲进民房，整个县城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呜。。。呜。。。防洪警报响了起来，“赶紧起床啦，堤坝决堤啦，大家赶紧逃命吧。”街上有人在不断叫喊。林不凡的父亲，林大勇瞬间坐起，“不好了，堤坝溃堤了，桂枝赶紧穿衣服。”开灯，还是一片漆黑，看来是已经停电了，他赶紧找到手电，老婆桂枝也传好了衣服，正在摸索着给女儿穿衣服。

洪水已经冲进林大勇的家里，桌子，凳子还有木制的家具都在屋里面飘了起来，迅速上涨的水位，房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淹没，林大勇赶紧催促老婆：“桂枝，房子要被淹了，赶紧出去，你抱着女儿先走，我去把咱爸和凡凡接出来。”说完蹭蹭蹭赶紧跑下楼林不凡和爷爷林老头睡的房间。

林大勇一把推开房门，“凡凡，赶紧出去找你妈，一定要跟着你妈，爸，赶紧穿好衣服，我背你。这房子不能呆了，我们先出去躲一躲。”

六岁的林不凡听到父亲的吩咐，赶紧穿好衣服，翻身下床，扑通一下就踩到水里，水已经没过不凡的大腿了。

“大勇，你别管我了，带着凡凡和妮妮走吧，先到后山去，往高处走，我这腿不行，不能拖累你们，赶紧走。”林老头催促自己的儿子道，林老头两个月前出了意外，被一辆小车撞倒，左大腿骨折，现在还行动不便，在这危急时刻，他不想拖累自己的儿子一家人。

“什么话啊，爸，我们丢下你不管，来，我背你走。”林大勇说完，不容分说，拉着林老头的手搭在肩上，背着林老头直奔大门而去。

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打在人的脸上，让人睁不开眼，张桂香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拿着手电，身后跟着林不凡，大门已经被洪水冲开，街上洪水弥漫，哪里还有什么路可走？只有那颗老槐树犹如坚强的卫兵，还矗立在那里，张桂香赶紧抱着女儿带着儿子在齐腰深的水中艰难走到槐树下，把林不凡放在了老槐树最粗壮的树枝上，叮嘱道：“凡凡不怕啊，一定要使劲抱住，千万不要松手。”自己则站在槐树下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给林大勇指路，女儿年龄太小，她一直抱在怀里。

林大勇背着他的林老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门，水位已经上涨到胸口处，听见老婆的呼喊，“大勇，快，水越来越大了。”他不假思索当即顺着亮光的方向走去，短短的十几米距离，林大勇却走的极为艰难，洪水一浪接着一浪打过来，他的身体也就跟着东倒西晃，但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一步步探着向前接近老槐树，“大勇，别管我了，放我下来。”林老头还在不停地呵斥，林大勇不为所动，经过一番挣扎，终于来到了槐树下。

“桂枝，你和女儿先上去吧。”林大勇说道。

“不，爸行动不方便，让他先上去，我给你指亮。”张桂香拒绝了。

林大勇想想也是，于是说道“爸，赶紧你先上。”林老头双手抓住树枝脚蹬在树干上，怎么也攀不上去，林大勇赶紧在他身后帮忙，双手托着将林老头送上了树枝。林老头刚一转身，一个大浪打过来，还在树下林大勇和他的老婆桂枝，还有他的小孙女，瞬间被洪水吞没，消失在洪流之中。

一直紧紧抱着槐树枝没有说话的林不凡终于哭了，“爸爸，妈妈，妹妹，你们在哪里啊，你们快回来啊！！！”哭声淹没在洪水的咆哮声、雷鸣以及暴雨声之中。

从此，林不凡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妹妹。

看着消失的儿子儿媳，还有那可爱的孙女，林老头知道，在这样凶猛的洪流中，他们生还的机会几乎为零，不禁老泪纵横，他后悔自己先上来了，他多么希望被洪水冲走的是自己，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这条老命换回儿子一家的周全，林老头泣不成声，“儿啊，是我害了你们啊。”

林老头坐在树枝上，很快就被洪水淹没到了胸口，“爷爷，水又上来了，我怕！”林不凡带着哭腔喊道。

林老头赶紧扭头抹干眼泪，不能让孙子看见自己的悲伤，对，自己还有孙子，就算拼了这把老命，也要把林家的这条根给留下来，“凡凡别怕，赶紧往上爬，往上爬水就淹不到咱们了。”

抑制住内心巨大的悲伤，他颤巍巍的站起来，两个月前因为车祸导致的左腿骨折，还没有痊愈，现在用不上力还有些疼痛，但他忍住伤痛，双手抓住树枝，右脚发力，咬住牙往上爬，林不凡有了爷爷的鼓励，也了动起来，但他没有独自往上爬，而用稚嫩的双手，一手抓住一根树枝，一手抓住爷爷的手往上拽，嘴里还不停地喊“爷爷加油。”就这样爷孙俩互相帮助的的往树的高处爬。

好在槐树枝叶茂盛，它的根系更是十分发达，稳稳扎在泥土中，抵挡住了洪水的袭击，也救了爷孙两人的命。洪水上涨一点，爷俩就往上爬一点，就这样躲避着不断上涨的洪水。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洪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此时林不凡看清了滚滚的洪流，深深的恐惧笼罩着他。整个县城一片汪洋大海，一些房屋抵挡不住洪水的冲击，慢慢的倒下，三三两两在屋顶被困的人们，也消失在了洪流之中，林不凡的家也没能幸免，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的房子被洪水一点点淹没，屋里的东西也顺着水流飘走，最后连屋顶的瓦片也被一个大浪卷没了，二十多米高的老槐树已经被淹去三分之二了，此刻洪水就在他们脚底下奔流，树冠的树枝太细，根本承受不住二人，所以他们只能待在一个稍微稳固的位置，并且祈求洪水上涨的速度慢一点，祈求救援队能在洪水淹没他们之前发现他们。

强大的水流冲击着树干，一些顺水而下的杂物也挂在了槐树枝上，加重了槐树的负担，林老头分明感受到了树干已经开始在晃动，恐怕老槐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一边祈祷槐树不要被水冲走，一边想着要尽可能久的在槐树上停留，因为一旦被洪水冲走，那将九死一生。

林老头思索片刻，一手捞起上游冲下来的一根藤条，在林不凡的身上绕上两圈就把林不凡和树干绑一块了，这样至少不会一下被波浪卷走，为等待救援争取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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