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百八十八、人心

杀害朝廷官差,还是天下闻名,人人色变的锦衣卫番子,这就等于是冒犯朝廷的权威,等于是谋反。

心思快的能想到这里,心思慢的也能想到,屋子里诸人的神情变幻,都开始有些不安。

几个铁了心思跟着王枫的,此时神色最为坦然,安静的坐在一边,王炅甚至还在看着屋中诸人的反应。

王枫神色慎重,他慎重的并不是闫少安被淹死这件事情,这件事本身跟他一点关系没有，虽然如果此二人真的去到了海州岛,他们的结果也是同样的甚至会更惨,王枫再想这件事的后续,尽管官府会拖沓含糊,可早晚有一天会发觉这两个人没有回来,会继续派人过来,会继续查下去,到那时怎么应对，而且谁知道这二人有什么后手没有？

王枫说完这些话之后，有的人听到这个话题后身体一震,然后低下了头,旁人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过了会才抬起头,只是盯着别人看。

有的人脸上有些惶恐,有些迷惘,好像意识到这件事很严重,又好像判断不清楚轻重。

最紧张的几个,他们听到这消息之后脸色就变了,双手在那里互相搓着,左顾右盼,想从其他人那边得到答案。

“死都死了,还想那么多于什么。”出声的是刘颖,他语气里带着些不耐烦。

没等旁人说话,一向沉默寡言的王松却急忙说道：“这可是番子,是锦衣卫,真要追查起来,咱们倒是无所谓，可是村子里还有咱们全家,全会被拿了。”

语气很是惶急,王柳脸色一变立刻看向王枫,李二牛挠挠头,也跟着看过去,他倒是无所谓，他就自己一个人过，早就下定决心跟着王枫了，但是几个家在海州的眉头皱起,脸色都变得烦躁异常,王炅刚要开口,却被王枫使了个眼神。

赵进清清嗓子说道：“事已至此。”

听到王枫的第一句话,刘颖突然开口打断说道：“大人,容我先说几句。”

刘颖读过两年私塾,一贯讲究礼数,又是家卫二期的学生，一直很稳重,今日这种打断让每个人都觉得很奇怪。

“各位兄弟,我想问问各位,若没有大人，没有家卫,你们现在如何,将来又如何,大伙都说说,五叔你先来说。”刘颖笑着问出了这个问题然后指着王炅说道。

王炅眉头皱皱,看到刘颖的眼神后还是沉声答道：“若没有赵字营,今日我应该在镖局做保镖,或许死在那一趟保镖途中。”

李二牛瞥了刘颖一眼,也是开口说道：“你也不用挨个问，像我这种被大人从各处买来的，不论是当家卫的还是在工坊里做工的，还是南安各处种田的，不是在四处游荡就是给人打个短工，能不饿死就算是好的，顶好的就是做个长工或者租上三五亩地过日子，想有现在这种生活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

这里的这些人大约有一半是王枫从各处买来的，此时听见李二牛的话之后一个个大喊道：“是。”

看着李二牛，王枫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小子了，难道他真的开窍了。

“我应该是去给谁做亲兵家丁，当然我得先能长得这么壮，不过按照在家中的吃食来看够呛。”一个军户出身的开口说道,他不是家中长子,军户的位置自然没他什么事,他有一身武艺,只是按照他的家庭条件没有足够的饭食将他养的这么壮，不过给人当个家丁或者还是有些希望的。

王柳说道：“当时我家里计划让我去城里的店铺当学徒，此时我应该还没有出师。”

“没有大人，没有家卫我要么在给人放羊，要么已经饿死了。”蒙古人也多哈平静的说道。

尽管什么解释道理都没说,彼此说过这番话,大家的神色却都平和了许多,若没有家卫,大家是什么样的人物,最好也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差役,或者衣食不愁的军将亲信。

“那两个番子虽然不知道为了何事，虽然他们嘴里说的是什么严大人，但是无论哪个严大人也没有胆子和权力指派锦衣卫做事,而且一锦衣卫的惯例他们如果看到海州岛上那么丰厚的产业怎么会不心动？这些人的心思都在银钱上,到时候他会把咱们的一切彻底拿去,他们的目的就是把咱们下狱论死,然后谋夺所有产业,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杀。”王枫肃然说道。

王炅点点头,说道：“杀得好。”

那边一干人等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其中几个更是恨声说道：“该杀。”

只是王柳脸上惶恐神色还没有完全消退,跟着说道：“锦衣卫又不止是这两个番子,万一,万一••••••”

“再来再杀,只要做的隐秘,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只要是无头公案,他们就没有办法动手。”王炅说道。

王柳难得这般较真,盯着王炅说道：“五叔,朝廷做事哪里会讲什么规矩,谁还和咱们讲什么证据,真要抓派人下来就抓,几个番子咱们不怕,万一动了官军呢？”

王炅眼神变得森冷,扭头看向王柳,王枫在这时候却笑了,摆摆手说道：“要拿早就拿了,何必这么麻烦,五叔说的没错,之所以要大费周章的派人暗访,就是因为没办法明着来。”

其他人有立刻想到了答案,也有几人脸上还有迷惘神色,王枫自己笑着说了出来：“你们以为番子们拿人真的不顾青红皂白吗？真拿了得罪不起的,前脚抓人,后脚自己就被下狱,掉层皮都是轻的,他们拿的多是官场中人,对这里面的道道自然要清楚明白,办案之前,谁家有人做官都会查的清楚,越是大户越要查的周全。”

王枫接着开口说道：“不是跟你们显摆,只要我进士出身的那杆大旗还在，按照官场上的规矩,番子们就不会明着来,只要一切事情不掀到明面上,咱们就有办法应对，而且就算他们敢明着来，咱们怕什么，怕那些连三五十倭寇都对付不了的官军吗，别说倭寇了，那些大名的武士在咱们眼中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是丧家之犬一般的倭寇，既然如此你们还在害怕什么，最大不了在广安，永安或者台湾找一片土地重新安置家人而已。”

这次大家都听懂了,各个点头,以王枫进士出身的身份，加上已经结为姻亲的赵参政的帮衬，嘉靖朝又不是厂卫横行的正德年间或木匠皇帝的时候，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锦衣卫也不敢明着对付一位官员，至于暗的，以王枫在海州南安地区的势力也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而且即使到了明面上引出大明官军，可是那些连倭寇都对付不了的腐朽军队能干什么，除了会耽误南安的发展进度别的事情想来也干不出来，虽然此时戚继光已经开始走进历史的前台，那又怎么样，所谓时势造英雄，即使戚继光再厉害又能如何，毕竟他身上的枷锁太多了，一个以文御武就让他缚手缚脚，再加上明朝的各种陈规陋习就像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身上，而现代战争打得是体系是组织，名将的作用越来越低，所及即使到了最后一步家卫正面对上戚家军王枫相信获得胜利的一定是家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