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分家 中

“说啥呢，别胡咧咧”

陈老汉没把陈乔梁的话当回事，在他看来这就是小孩子气的胡咧咧呢。

“都冷静，先别说，让我问问”

陈老三毕竟是读书人 ，平常在外面总比家里的人见多识广，也多和人打交道，再加上他算是这件事的局外人了。

“老三，没啥好问的，这是我给大房二丫头找的人家”

李老太一见事情包不住了反而横了心，今天就打算把事定下来。

“奶，你给二妹找婆家可以，那怎么不带回来让爷让二叔三叔和俺们相看相看，怎么直接 他就来好像明天就要把人领回家里 一样。”

陈乔梁闷声闷气的说。

“小王八羔子，巴掌大的年纪，让你想看个屁！俺和 你爷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做主！你爷俺早就支会过了，你二叔也知道，老三那么忙哪有时间管你们这档子破事。人老卢家人口 简单，有地，能吃饱，还想找个啥样的。

“你当你二姐是天仙呢，像你们这种没了爹娘，又干不了什么活的货，还想找玉皇大帝是咋滴。”

李老太说的唾沫横飞，由不过瘾，用手指着陈乔梁，恨不得在他脑袋上戳个洞！

陈老汉呆呆的看着李老太，她确实同自己说过，可是也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人家啊，找个这样的人家也太说不过去了。

“都别吵了，这两位就先回吧，结亲也不是这么结的，俺们再商量商量”

今天是中秋节，一家人好不容易人齐吃个饭，陈老汉不想被外人给 搅和了，他想把人赶走好好吃个饭，之后再商量这些事。

“唉呦老哥，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同您家老二都商量好了，钱都带来了”

陈老二往后缩了缩，赶紧给他娘使眼神。

“当家的，什么钱，啥时候的事”

陈老二 还真是瞒的紧，连媳妇都不知道这事，曹桂芬一听到钱，眼睛都发光了。

“虎娘们儿，别吵吵了，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陈老二真想揍这个虎娘们，都什么时候了，一点眼色没有呢。

“哦?老二，什么钱，我这个家是你来当了吗，二丫头嫁人，礼钱都谈好了？我还一点不知道，咋滴，以后家里这几个 孩子结婚娶媳妇都你管了是吗。”

这话就有点重了，陈老二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爹，爹，您老说什么呢，我哪里敢啊！我，，我那不是让我娘和您说了，这误会啊!娘，娘您看我爹这。。。”

李老太也有些心虚，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唉呦，没法活了，这个家容不下我这个糟老婆子了！”

李老太瞪大了眼睛，指着门口的一溜娃子！

“哪个老娘做不得主，哪个老娘做不了主，只要你们还吃俺一口喝俺一口，俺就做得了主，今天这事谁说也没有用，二丫过两天收拾收拾就赶紧给我滚，你不去卢家你就给我死外面去。”

李老太这撒泼打滚的本事，惊的众人一愣一愣的，陈乔月冷眼旁观这一切，觉得可笑又可悲。

“你这个婆娘，嚎什么嚎，有话不能好好说嘛，整这出难看不难看，你也是当奶的人了，这是干啥呢。”

陈老汉气的直哆嗦！

“现在知道我是当奶的人了，之前跟你说过的事，现在怎的，人来了要反悔了。”

李老太不管那个，往地上一坐，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

“你你，你，你这个婆娘，今天中秋 ，你啥时候说他们要来！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吱个声！”

陈老汉本就嘴笨，李老太又是一个吵架特别有活力的！陈老汉头疼的不行。

“哎呀爹娘，别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让俺问问！”

陈老三听的头疼不已。

“都冷静，俺一个个问”

李老太还想说话，被陈老三一个眼神给止住了，这个家，陈老三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你们和二哥什么时候说好要娶我侄女的，都说了什么细节，麻烦这位老人家都说一下。”

陈老三毕竟有几分见识，不像其他人，一开口就问的条理清晰。

“哎呀，你二哥十几天前就找到俺们了，说他有个侄女十岁上下的，家里养不起了，想给人做童养媳，我们这整好想给我儿子找个媳妇不是。”

陈老汉听的脸都青了，家里养不起！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缩在一旁的陈老二。

陈老三也听的脸上一青，没有说话，示意卢老头继续说。

“你二哥说三两银子，嫁妆彩礼啥的都不要，俺们给了钱，过两天直接把人就带回去”

“啥，三两银子，老二，不是二两半”

最先炸毛的是李老太，一听陈老二还从中捞好处，气的站起来就揪着陈老二的衣领，一个大嘴巴就扇了过去。

“娘，哎呀娘，别打，我这不是想着过后告诉您嘛”

陈老二吓的不行，胡乱找了个借口。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连你娘也骗。”

李老太气的肺都要炸了，她这前后忙活的，合着好处都进了陈老二的口袋。

陈老三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遇到了这种事，也是头疼，王秀梅看这 眼前乱糟糟的事，心里厌烦急了。农户人家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也就陈老三还像那么回事。

“卢家大爷，您看这大中秋的，我们家这因为你们来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要不就先回吧，我们商量好了再给你们去信。”

陈老三没别的办法，也是心烦，他平常很少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让这种事给搅合了，他毕竟也是 这个家的一份子，平常也不照顾家里，现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俺们这走了，这媳妇咋办，还给不给俺们家，这都是说好的！”

卢老头一听让他们走，也顾不上别的，一心就怕到手的童养媳黄了。

“您回去吧，就别添乱了，肯定会 给你们一个交代的，我们家现在乱成一锅粥，你们在这有啥用。”

陈老三一脸无奈，又不得不劝卢老头带着儿子赶紧回去，家里的事有外人在这 ，这得丢多大的人，他一个读书人最注重脸面了，要不是自己家，他真想带着媳妇孩子转头就走。

陈乔生陈乔梁都没有说话，就看着他们奶又哭又闹 ，陈老汉抽着烟袋垂着头坐在炕上。

乔乔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倒是一点也没觉得什么 ，陈幺妹则是气的直咬牙。

卢老头带着有些不是滋味的卢瘸子往出走，看着卢瘸子那驼了的背，还有那一走路颠簸的厉害的腿，陈乔梁眼睛气的 通红！要不是他们正在计划着分家，要不是他们有把握能分出去，那二妹是不是真就得给了这样的人家做童养媳，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瘸子。。。

陈乔梁越想越心寒，他下意识的攥了攥拳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分出去。

“老二啊，这事是你不对，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爹当面说，还有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 说，让人大中秋的就上门来！我们老陈家也没有穷到卖孩子的地步啊，怎么媒人都不找一个，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就要把人带走?”

陈老三对这个二哥非常的不满，这办的是啥事，好好的一个中秋全给搅合了。

陈老二也是一肚子的火啊，定的又不是今天，老卢家发什么疯，大中秋的来上门说这个事！

“三弟，你常年也不在家，哪知道咱们的的艰辛，爹娘起早贪黑的忙，一年存不下两个钱，你二哥我累的腰都要断了，还不是为你小子读书，你这是埋怨二哥呢么。”

本来一家的钱大部分供了陈老三，就让大家不情不愿的，陈老二 一听陈老三这话，火气更大。

“二哥，这说二丫的事呢，你怎么扯我什么上来了。爹，娘，二哥这对我意见大着呢，这事还是你们说吧。”

陈老三本来是想帮着说和说和，没想到陈老二见谁咬谁，这下好了，陈老三也不说话。

众人都不说话了，一时间屋子里有安静的有点让人喘不上来气。

“都别说了吃饭吧”

陈老汉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再说这件事，他现在就想好好一家人吃个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爷，吃饭啥的都可以，但是二妹肯定不会给卢瘸子做童养媳。”

陈乔梁也不想破坏气氛，可是他现在不说，明天她们就敢直接把陈乔月送过去。

“挨千刀的王八犊子，白眼狼， 养了你们这一窝的丧门星，好好好！你二妹不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俺们老陈家不养你们这一窝子混账东西。”

李老太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好好的一个事，一个中秋，都给搅合了，她现在也是一肚子的邪火。

“闭嘴吧你，那事以后再说！”

陈老汉压着一肚子的火，他实在是不想今天在说这个事了，乱七八糟的。

“闭什么嘴，我就说定了，二丫头就肯定是给了老卢家了，我还没死呢！”

李老太的权威一次次被挑衅，气的昏了头，现在谁说她都不听。

“有能耐，你们就滚出去，别吃俺们家一口东西，就不用她嫁！一群王八羔子，没有良心的玩意，养你们这么大，丧良心啊！”

李老太越说越难听一屋子的人脸色也都十分的精彩。陈老二一脸我娘说啥都对，就是这么回事，陈老三则是用手按着太阳穴，一句话也插不上。王秀梅事不关己坐在那里，看着一桌子的菜不知道在想什么，曹桂芬就差拿把瓜子了。

陈小妮听的一愣一愣的，往往还没反应过来上句，大家就开始下句了，想插嘴都插不进去，急的直跺脚。

“爷，您也听到了，我们可以走，但是不是滚，就像大哥说的，分家吧！”

这次出声的是陈乔生，他本来不想说话的，都听都听大哥说，可是听奶那些话，他也有点生气了。

“乔生，你。。。”

陈老爷子手都哆嗦了，今天晚上他听了两次分家了。

“爷，就像奶和小姑说的，俺们一家白吃白喝，是王八羔子是白眼狼，给俺们分出去吧，俺和幺妹也同意。”

陈乔乔拉着陈乔妹，齐齐站到了陈乔梁旁边。四个人站在一处，一脸的坚定，几个人的手握到了一起。

“爷，弟弟妹妹们说的也是我想说的。就。。分了吧”

看这陈老汉佝偻的身影，陈乔梁有些不忍，可是在不分，自己的几个弟妹要怎么办！

“看到了吧，老陈头，人家早就不想在你这狗窝里，你还眼巴巴的以为人家跟你是一条心呢，这几个狼崽子长能耐了！要滚就赶紧滚，老娘没有东西给你们！”

李老太癫狂了一样 ，气的直接拍大腿。

“爹，娘，我就说他们不是好东西，狼心狗肺，白吃白喝，他们 要滚就让他们就让他们滚，俺们老陈家不养这群白眼狼。”

陈小妮可算插上话了， 一晚上 差点憋死她。

“唉呦 ，这大房这几个真有本事啊，娘嘞，不得了不得了啊”

曹桂芬一脸的幸灾乐祸。

“哎呀，爹，既然人乔梁几个有主意，有本事，不想被咱们一家老小 拖累，咱们也别强求啊”

陈老二心里乐开了花，少了这四个拖油瓶，那以后这个家还不都是他和他几个娃的。

“老子还没死，哪轮得到你们说话”

陈老汉哗啦一下把整个桌子都掀翻了！

他用眼睛扫过一屋子的儿女子孙，浑浊的眼睛里有失望，有无奈，还有那和年纪一样的无力感！

所有人都不禁了声。

“老三，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陈老三没想到爹第一个问的自己，这让他怎么说，一边是娘和二哥，一边是爹。

“爹。。。这家里的事肯定是听您的，我也觉得二哥这事做的不地道，可是既然大家都有想法，咱们还是得想想办法不是。”

陈老汉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老三，什么时候能立起来。

“下面我说，你们听，有人插嘴就直接滚出去，任何人！！！”

“老大两个去了几年了，留下四个娃，老大两口子走了他就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了吗”

陈老汉拿着烟袋指着李老太。

李老太低下了头，没有接这话，也没有因此就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她不缺孙子，更不缺几个丫头片子，她以后也不指望他们。这个家是她的，她想对谁好就对谁好，没饿死他们就是念着老大了。

“老二，你大哥在的时候对你可不错啊！什么活不是大房顶着干，什么好处少了你陈老二！！！他才走几年，你要拿他姑娘换钱你不亏心吗！！！”

陈老汉呼出了一口气，他心里憋闷，没了的是他的大儿子，被卖的是他的第一个孙女 。他不明白，这个家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爹，俺也是，俺也是为了这个家。。。”

陈老二也红了眼睛，大哥对他确实不错，可大哥都走了几年了，他也得为自己打算了，他的儿子也想读书。

“爹，爹你就当俺不是人， 俺真是为了这个家，你看看小虎小平，俺也想他们读书，俺。。。”

陈老二哽咽了，他也有些说不去了，他确实是自私。。。他对不起死去的大哥，也对不起爹娘，可是谁不想过好点呢他陈老二自私自利都认了，他就算被骂也不想家里有四个拖油瓶。

“当初如果没的是你，是不是如今被卖的是小梅子？”

没等陈老二说话，陈老汉又看这李老太。

“老婆子 ，俺们两个都老了，小妮还小呢，你我要是没了，小妮会不会被拉去喂狼”

“谁敢！”

李老太嗷的一嗓子！

“我闺女我自己管，用不着他们，我看谁敢！”

李老太虽然嘴上硬，也有几分心虚，以后他们两个老了，闺女被欺负了这个家能指望谁，自私自利的陈老二，还是大房那几个狼心狗肺的？对，还有老三，就只能指望老三了。

“唉！我这一辈子，没能耐，没有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老大没了俺这心跟油煎的一样，俺偷偷的在老大坟前发誓，让他这四个娃长大成人。”

“可是这个家却容不下他们了！你们总说他们吃白饭，乔梁干的比老二少，还是二丫头干的比小妮少了！你们当我陈老汉瞎了嘛！！！”

陈老汉越说越激动，风箱一样的喘着粗气。

这话所着着众人一阵心虚。

“说白了，不就是出了乔梁那三个都太小，又想着两个小子以后娶媳妇得花钱么！！这个家的钱没有老大一份吗，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