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搬家

陈乔梅就那么站着，看着，等几个人走近的时候看到的是双眼看着前方发呆的一个六岁小女孩。

那小女孩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靠在自己大门口，头微微抬着望着前方，一双不算大的眼睛里有明亮的光，珍珠一样的眼泪吧嗒一下掉了下来，砸在了泥土里，一瞬间就消失了。

“乔梅，咋滴了，你娘骂你了？”

陈乔梁紧张的看着陈乔梅，生怕她因为帮他们挨骂。

“没”

陈乔梅回过神，看着一脸紧张的陈乔梁和其它几个人，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俺没有怎么，就是看到大哥你们从那边走来，特别羡慕，觉得那样才是一家人，俺，也想，想这样，俺，哥他们从来都不这样，他们总是喊俺，嘲笑俺。”

陈乔梁无奈的摸了摸陈乔梅的头。

“你也是俺妹，你们都一样，以后搬家了，就过去玩，你哥欺负你了，跟俺说，俺打他们，俺是大哥，，告诉爷吧，爷打他们。”

想到自己在这个家尴尬的位置，陈乔梁只能说告诉爷了。陈乔梅虽然知道不可能还是点了点头。

夜里大家睡的很香，累了一天了都没有力气想别的了。

秋收后逐渐的没那么忙了，陈老汉惦记着陈乔梁他们搬过去肯定什么都缺，最主要的就是灶台，想找人帮忙打一个，可是一提这个事，大家都怕啊谁也不想因为这个倒霉。

第二天早上，陈乔乔他们就是被爷奶的争吵声吵醒的。

原来陈老爷子想自己过去给他们打个灶台，还想拉着陈老二，可陈老二一百个不情愿，陈老汉气的满院子追着他打。

“老不死的，你是嫌命长嘛，你这真是出了啥事，你看看这几个王八羔子哪个俺能指望着上，你就顾着大房那几个小崽子。”

李老太也一脸的不赞成，陈老汉这么 大年纪了，真出个好歹可咋办。

“哎呀，你们啊！几个娃这几天也没啥事嘛，怕的什么嘛，别人不去我这个当爷的不能不管，当初要不是你们，几个孩子能去那种地方嘛，你们啊，气死俺算了！”

陈老汉气的一屁股坐在那里， 喘着粗气。

“俺可是您亲儿子，那真断了腿，倒霉啥的，以后咋办，反正俺是不去。”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陈老汉指着陈老二，气的直哆嗦。

“滚远点”

李老太一边给陈老汉顺气，一边 给陈老二使眼色，让他赶紧走。

“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最近怎么火气这么大呢！以前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现在天天追着儿子打！”

陈老头喘着粗气一句话没说就出去了。

“一窝子不省心的东西，大的小的没一个好玩意，老娘为了谁，这日子没法过了！都给老娘滚蛋得了”

陈乔梁几个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啥也没说，起来各自去忙了。

今天是搬家的日子，几个人分好了工就都拿自己拿得动的东西。也没啥重的，柜子什么的也都不大，借了个小推车，两次就可以搬好了。

对于新家，大家都很期待 ，虽然灶台还有其它的没有解决，但是他们已经迈出了分家的第一步，其它的困难一定可以一点点解决的。

等他们到了 新房子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苍老的背影，狗搂着腰，脸上都是皱纹，看着十分严肃一点也不和蔼的老头正在那一个人和着泥。

由于年纪大了，没那么大的力气，又刚经历了秋收，动作有些迟缓，可是一看就能看出来是常年干活的，双手都是老茧。

几个人都没有 说话，心里都有点感动，这个爷真没那么不好。李老太从后面扭着腰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一边走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

“儿女都是债啊，这死老头子就是贱命，一天不干活就难受，哪家有事你都想跟这掺和掺和，人家用得上你么。你就顾你自己不行吗，就这一个个的，脚巴丫岁数，以后你能指望这上吗！就你操心，就你是好人，你晚上你就住这吧，以后你就别回去了。”

“胡咧咧啥呀，快回去吧，我干完就回去，今天也带几个孩子的饭，灶台过几天能用呢。”

陈老汉擦了擦汗，头也不抬的让李老太回去。

“你们几个小崽子，以后不孝顺俺，俺认了，要是对你们爷不好，就天打雷劈你们”

李老太劝不动陈老汉，又急急忙忙的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堆活呢，粮食晒需要看着，随时翻一番，干的快，还要过筛子，把坏的挑出来。

回到家就看到曹桂芬在门口跟左邻右舍比比划划的说着分家的事，气的李老太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开轮。

“你个懒货，长个b嘴天天就知道到处瞎嘞嘞，家里那点事不够你说的是不是，俺们 老陈家不要这种嚼舌根子的破烂货，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滚回你们老曹家去。”

曹桂芬挨好几下。

“唉呦，俺的娘，别打了，俺知道错了，俺这就回去干活。”

哪怕躲的快也结结实实挨了好几家，几个邻居家的小媳妇赶紧散了，曹桂芬赶紧回去干活。

陈老二正在房间里躺着，听到外面的声音，麻溜起来出去开始干活，生怕晚了自己也跟着挨这一顿打。

陈小妮虽然对侄女侄子不咋地，对爹娘倒还有几分孝顺，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刚才曹桂芬也是趁着陈小妮不在出去的，不然这个小姑子不打她肯定也骂的她脱一层皮。

“妮子，多做点，带那四个崽子的”

李老太一边洗手，一边对陈小妮说。

“啥！娘，咋还带他们的，这有完没完了， 都分家了，他们都搬走了，还有完没完了，我这就去找他们!这帮小贱蹄子，饿死鬼投胎啊，没脸没皮的，自己说的好分家，咋滴，分了不干活了，吃的一口不少吃。谁惯着他们的臭毛病！”

一边说陈小妮一边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去。

李老太赶紧给她扯了回来。

“唉，小妮，别闹了，就当心疼你爹！你爹有句话说的不错，俺们两个老了，你可指望谁去。随他们去吧，咱们就当给乞丐了。”

李老太难得态度软下来。

“娘啊，你这说的啥话，你和俺爹都好着呢，再说了，俺陈小妮有手有脚的，咋就指望他们了,俺以后，，俺以后找个好婆家，让你和俺爹再也不种地，天天吃好的。”

说到嫁人，陈小妮脸通红通红的。

李老太摸了摸陈小妮的头。

“这嫁人就是二次投胎，你就听娘的吧，娘也懒得管你爹，他要干啥就干啥吧，粮食以后不够了，让他个老货出去要饭去。”

陈小妮知道娘是心疼爹，她心里一肚子对大房的火，又不想爹娘吵架，没办法就只能带着大房的份了。

李老太回去了，陈乔梁看着他们爷一个人给他们打灶台，眼泪都要出来了，赶紧让两个妹子把东西往屋里倒腾，自己去帮陈老汉打下手。

陈乔生正在屋子里归置东西，他也想出去帮忙了，陈老汉说他还小干不动，就把他赶回去了。

陈乔乔和幺妹也觉得这个爷其实还不错，幺妹把东西搬回屋子也顾不得收拾，赶紧给陈老汉端了一碗水，陈老汉也没说话，喝了又继续干。

二房的陈乔梅也帮着搬一些东西往这边来，陈老二不想来 ，一个人不出又说不过去，两个小子都能干别的了，他就极其无耻的派了陈乔梅来帮忙。陈乔梅心里是开心的，就是自己实在是干不了什么。

东西都搬过来了，直都天都擦黑了，才收拾的差不多，陈老汉的灶台也打的差不多了，其实就是整点黄泥，在屋子外面的空地上搭个临时的能做饭的灶台。

真要在屋子的厨房里打，那就药废大功夫了，他们也没那个钱买一口大铁锅。这样的灶台反而还挺实用的。

“爷，奶喊你回去吃饭咧”

陈小虎一路小跑，都没到跟前，喊了一嗓子又赶紧往回跑，生怕慢了吃不着。

陈老汉擦了擦汗，招呼几个娃一起回去。

“不了爷，俺们自己想办法，这不能老是麻烦家里，这都分家了”

陈乔梁几个连连摆手，其实他们哪有啥子办法，实在是不想回去吃了，小姑和奶还有二房肯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别说了，你们能有啥办法，脸皮厚点，怕啥咧，你们分出来了也是老陈家的娃，那以后爷求你们帮忙你们也不去了？”

陈老汉都这么说了几个人就更没办法说啥了，只能跟在陈老汉后面一串又回了老陈家。

“娘，他们咋还回来吃”

陈小虎看到几个人又回来吃他们的东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唉呦小虎，你可别学那坏孩子，咱们得本分听话，得说话算话，你看看这不没招了，还得靠着咱们老陈家。”

曹桂芬也阴阳怪气的看这陈乔梁几个人。

“俺们又没吃你的，爷让俺们来的，你有能耐你找爷去”

陈幺妹不能跟李老太顶嘴，这个二婶她早就看这不顺眼了

“唉呦，你个小丫头片子，俺还说不得你了被，瞅把你能的，你真有那志气你就往后别进这个门。”

“行啦，都别说了，老二家的，这个家还没轮到你们当家呢，是俺这个当爷的让他们来的，你要是不想吃你就回你们二房去吧。”

曹桂芬连忙换了一副嘴脸。

“哎呀爹，俺和他们说笑呢，吃吧吃吧，真是的。”

一边说一边指着陈乔虎让他去喊外面干活的陈乔平回来吃饭。

“一天到晚就知道顶嘴， 赶紧出去喊你兄弟回来吃饭，没良心的东西，干活看不到，吃饭倒是勤快。”

陈幺妹还想说什么，被陈乔乔给拽住了，忍几天就过去了，他们那再过两天就能做饭了，这两天不在这吃也没啥子办法，以前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两天了。

吃饭的时候，陈老二还想阴阳怪气，被陈老汉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陈小妮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了几声也没说啥难听的话了。

李老太分饭，跟以前查不多，没故意少分，也没给多分多少，就陈老汉她给多分了点干粮。

吃了饭，陈乔乔几个没走，帮着把能干的家务都干了，又让陈乔梁留下帮着收晒好的粮食，其它三个人回去了。

晚上还是很冷的，陈乔梁本来想说和陈乔生去另外一个屋子住，被陈乔乔给拦下了，都一起一起住那么久了不差这一个冬天了，本来就没啥柴禾，分两铺炕那不是浪费嘛。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他们还是睡一铺炕。

陈幺妹还有点害怕，陈乔乔就哄着她说着明天都要干啥。

冬天肯定需要大量的柴禾，所以他们得去山里捡柴禾，青菜啥的为了能多储存一段时间需要在园子里选个地挖个深点的坑埋里面，这样既不会冻坏，也不会烂掉。

手里的钱不够干啥的，几个人冬天的衣服都穿了很多年了，一点也不暖和，但是今年估计是还得用一个冬天。

陈乔乔计划着明天让乔生带着幺妹老爷山的边缘捡柴禾，柴禾多少都不嫌多。陈乔梁把家继续归置家里然后去爷那里帮着干活，毕竟还要白吃百喝好几天。

陈乔乔就在家里找个地方挖个深点的坑，这活本来应该是陈乔梁来做，可是他们毕竟 还要在那边吃饭，不帮着干点啥，怕奶和小姑还有二房闹起来，陈老汉难办。

陈乔乔哪干过这个，可没办法啊，两个小的都太小了，肯定干不来这个。

陈乔梁很晚才回来，几个人又说了下之后几天的计划。

“咱们有自己的家了”

陈乔梁闷闷的说着，语气里有着盖不住的激动。

“恩，是啊，大哥，以后俺们就不用挨骂了，俺们一定不躲懒，多干活，多捡柴禾，冬天就不冷了。”

陈幺妹最开心了，想的都是以后的好日子，她还小没有那么多心思。

陈乔乔就不一样了，她毕竟见识多，看的书也多，这个冬天不好过，万一有个突发状况就更难了，手里这点银子啥用都没有。他们的房子这么久没住人了，冬天连个取暖的东西都没有，就只能靠着这铺炕了，所以柴禾必须充足！

“乔生，幺妹，咱们这个冬天最重要的就是柴禾了，姐可把这重任交给你们俩了，一定要多拾一些回来，至于上山上找其它东西卖的事等我们彻底安顿下来再考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柴禾”

陈乔生想笑，这个二姐一本正经的，也就骗骗陈乔梁和幺妹这种小孩子，最累的活都她和大哥干了，怕他们两个小的心疼他们，把捡柴禾说的这么重要，虽然也确实挺重要的。

“姐，你放心，俺和三哥给你捡一大堆，保证特别多。”

陈幺妹 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反正就是肯定特别多，一双眼睛里都是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去捡柴禾。

“大哥，你也不要着急，我们要想去山里找值钱的东西，就必须得知道什么东西值钱，等俺们的灶台能用了，咱们的日子捋顺几天，我们就去镇子上看看，看看啥药材值钱 ，啥山货贵，咱们心里有了数再去山里。”

陈乔乔怕陈乔梁着急 自己去，耐心的和他解释。

陈乔生也点了点头。

“磨刀不误砍柴工，二姐说的对，咱们要拧成一股绳，有啥事都商量着来，大哥脑袋一根筋，平常有事要听二姐的，幺妹还小，有啥事也不要一个人单独的，必须跟着大哥 或者二姐。”

这样他也能放心了。

陈乔梁和陈幺妹听的那叫一个认真，点头都是齐刷刷的，看的陈乔生心里暖流涌动，摸了摸陈幺妹的头，一脸宠溺。

陈乔乔总觉得陈乔生的话有点别的什么，又太累了，没有想那么多。

累了一天了，又说了好半天的话，第一次换了新的地方，幺妹有些害怕，她一边拉着二姐的手，一边拉着三哥的手，慢慢的也就不怕了，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睡着了。

有点冷，外面呼呼的刮着风，再不是陈家的院子，隔壁没有爷也没有二叔，虽然二叔不咋地，但是也能给他们一点点安全感。

陈乔梁有点睡不着，总害怕担心突然会不会闯进来坏人，陈乔生和陈乔乔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几个人谁都没有说，都以为彼此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都微微有点亮了 ，几个人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