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家前夕

幺妹在窗户下听完又气又怕，还不敢发出声音来，只能慢慢的挪动，想赶紧回去告诉二姐他们快些分家，再等下去要出事了。

李老太从屋子里出来看这乔乔还在那搓着玉米，心里一阵鄙视，这种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像老二说的，早打发了好，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还敢拿刀砍人，家里确实是留不得了，指不定哪天又闯出什么祸来。

幺妹下午的时候想告诉二姐，陈乔乔却说不着急，无非也就是要么把她卖了 要不就是幺妹还能是啥坏事。古人的脑子就那么回事，她看了那么多种田文，这都是常见的套路了。

中秋节就要到了，陈老汉找人上镇里捎了口信让陈老三一家务必回来过中秋节。陈老三中秋后还有一场考试，所以最近一直忙也没有回来参加家里的秋收。

陈三岳也就是陈乔乔的三叔，是这整个陈家村，乃至整个通川县为数不多的几个童生之一。虽然三年前秀才没有考中，但是能培养出一个童生，未来可能是秀才还有可能当官，这是陈老汉 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了。整个陈家村可就只出了这一位呢，所以哪怕三儿子平常很少回家，他也丝毫不计较，家里大半的钱财也都贴补了三儿子。

中秋节 本就是团圆的节日，怎么也得回来一趟了。况且家里进来出了这么多事，陈老汉也想跟三儿子说道说道，这个家里他最信得过的就是这个三儿子了，有文化的人是不一样的。

因为快中秋了，家里的活也忙的差不多了，家里的孩子都被撵田间去了，捡柴禾的，挖野菜，采蘑菇的，总之没有一个闲着的。中秋之后就马上进入冬季了，柴和吃的多少也不多，家家都是如此，没有一家会因为地里的粮食收上来了就闲着的。

夜里的时候，姐弟几个又披着被子凑成了一圈。

“大哥，二姐三哥，二叔太坏了，他要把二姐嫁给别人做童养媳呢，还是个什么瘸子的。我们快分家吧”

幺妹迫不及待的一口气把她看到的都说出来，就连李老太嫌弃那二两半银子少，陈老二怎么说的都没落下的全都说。

“啥，二妹才十岁，还有啥瘸子 ，我要去找爷！”

陈乔梁激动的站起来就要出去，被陈乔生一下子抱住了腿。

“大哥，爷睡下了，有事明天说，再说又不是明天就嫁，我们先看看有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这事都是爷奶说了算，我们还没分家呢，不找爷怎么办，这么着急的事，哪还等得到明天。”

看到陈乔梁这样向着自己，陈乔乔心里一阵暖意，这才是亲情，其它人简直就是狗屁，超级无敌极品家人。

“大哥，三弟说的没错，我们研究研究，如果我们不知道可能会被算计，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完全可以想办法啊，而且我们就要分家了，他们做的越过分我们分家的时候才好谈条件，给自己多争取点东西啊。”

陈乔梁这才坐下来，不过还是一脸的愤慨，明天他必须找爷说说去，凭啥小姑都不着急，要把二妹给人。

“看来不能等了，我们得尽快分家了。明天我和大哥去村正和几个村里比较有威望的几个老人家里。”

“幺妹 ，这段时间你多留意看奶和二叔他们还说些什么，最好能知道找的什么人家，我们也好打听打听，不然别人以为我们诬陷那个好二叔呢。”

“另外，最近小姑奶说啥也不要顶嘴，先忍着，马上中秋了，到时候三叔也会回来的。三叔最好面子，还不知道家里的事呢，我们要分家，就中秋趁人都在的时候说！”

陈乔生温和的看着大家，一点点说着接下来几天的规划。

大家都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个六岁的小小男孩，长相略显普通，一双细长的眼睛却格外的亮，薄薄的嘴唇总是挂着一点点笑意，活脱脱一个小狐狸。

陈乔乔好想捏捏陈乔生的脸，又有点下不去手，毕竟她前世也没什么姐弟，从来没有接触过小孩。

“还有大哥 ，你这两天留意下家里的田地，看看大致都多少，哪里的好哪里的不好，虽然我们基本上不会分到什么东西，田估计也是给最差的，但是还是要心里有个数才好。”

陈乔生说完 这个又开始说这个家里的一些事，回应他的确实逐渐响起的鼾声。

陈乔生有点好笑，这个大哥，刚才还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现在说睡着就睡着了，二姐和小妹也睡了，他有些睡不好。

他环顾着这个屋子，很旧。他有点快要想不起来爹的样子了，娘的样子还记得挺清楚。娘还在的时候，就是坐在炕边靠着柜子，一边哄着他们睡觉一边做着鞋啊，衣服啊。总之一年下来总是做这做那。

现在呢，几个人好像好几年没有新鞋了，都是捡家里其它人剩下的，或者前几年的，小了点也没办法，就只能将就着了。

这里虽然又冷又破却有着他从出生开始的所有美好和破碎。他虽然只有六岁，可是却比同龄人成熟的太多，脑子里也有很多想法。陈乔生闲下来就喜欢到村里老人那里去听一听故事，听他们讲镇子上的事，说谁谁谁有多厉害。

他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几兄妹有什么不测，就像上次幺妹一样，他到现在还能想起幺妹浑身的血污，二姐一路跑到田间多么无助。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计划，只是不能告诉其它人，二姐说了分家，和他的想法正好可以一起，他虽然小，但是一定能用自己的方式给这个家带来一条活下去的路，这条路哪怕要用他自己来铺。

第二天，一切 看这表面平静，私底下那可以说是一部大型乱斗谍战剧了。李老太和陈小妮还有陈老二一起偷摸嘀嘀咕咕的。

陈老汉忙着搓玉米 ，压豆子，还要筛出来晾晒 ， 忙的不得了。

中午趁着一家人午睡歇息的功夫，陈乔梁和陈乔生一起来到了村正家里。

村正家里也是一堆的活，正在午睡呢，陈乔生和陈乔梁是来找村正办事，也不好扰了人家午睡，就在村正家门口的大石头下坐着闲聊起来。

过来大概两刻钟，村正醒了正打算撒泡尿，就看到了这两个小娃坐在自家门口。

一般村里人都是有事才来自己这里的，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娃子能有什么是，陈正安先去解决了个人问题，才洗了把脸出来。

“咋了，你爷让你们来有事？找正安叔啥事啊你婶子没起来，咱们爷三个就坐这说吧”

说着也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

陈乔梁一向话少，耿直，可毕竟他是老大，陈乔生已经嘱咐交代了大哥好几遍了，大哥是他们以后的顶梁柱，这种场合以后只多不少，所以话只能大哥来说。

陈乔生装的一脸无辜 ，双手放在下巴底下好奇的看着大哥。

陈乔梁看着 小弟明显是真不打算说话了就只能 自己上了，况且小弟已经教过自己该怎么说了。

“正安叔，不是俺爷让俺们来的，是俺们自己有事找您。”

陈乔梁坐立不安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抓了抓头。

“哦？你们两个小娃子找我能有啥事啊，说说看，怎么又有人欺负你们了？”

想到之前的事，陈正安心里也是一阵唏嘘，但是他也不太好干涉别人家的事，但是他他毕竟管着这个村子，过后也单独跟陈老汉说了呀，难道又出事了。这个陈老汉看着耿直，怎么就管不好家里呢。

“不是的正安叔，之前幺妹的事你是知道的，俺爹娘没了几年了，爷奶养活着一大家子不容易，还要供三叔读书，俺们大房不但出不了力，还总给家里添麻烦，俺们想了想，想分出来单过。”

呼，陈乔梁呼了一口气，没错，就是这样，说这 还看了一眼陈乔生。

“啥！陈正安一下站了起来，分出来，这不胡闹么 ，你才多大，你几个弟妹才多大，你们分出来能干啥。”

“听正安叔的，赶紧回去吧，这话正安叔就当没听到。你们兄弟几个确实可怜，可是这个 世道不就这样吗，能活着，饿不死有一口吃的总会长大的，总会好起来的。”

越往后说，陈正安也没有底气，但是看着陈乔梁真挚的眼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 正安叔，这是我们兄弟几个商量后的结果，幺妹没死是命大，俺们分出去每天就算挨饿，可是却不会每天被冷嘲热讽各种打骂。俺和俺弟地里的活都能干，俺两个妹子家里的活也都能干，俺们为啥不行呢。”

陈正安看着一脸坚定的陈乔梁，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说生活的艰辛，过日子哪有那么容易呢。陈正安摸着下巴，一阵头疼，他肯定是不同意这几个孩子这么胡闹的。

“那你们说说，你们分出去之后怎么办，住哪里，这个冬天怎么过，冻死吗。”

“俺们，俺们都想好了，分出去，肯定会分一些东西。俺们自己有手有脚，能去捡柴禾，也能去找一些野菜啥的。至于住的地方，正安叔，村里有几个没人住的破房子，村里分我们一个，咱们签字画押，等俺们有钱了俺们出钱买还不行吗。”

陈乔梁越说越激动，有的是小弟教他的，有的是他自己想的。

陈正安一听，这几个娃还真不是心血来潮。陈老汉啊，陈老汉 ，你瞅瞅这几个孩子，你这瞎眼的老东西，把几个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正安叔是为了你们好，但是你们家的事村里也不好太插手，这样吧，你们去村里的几个族老那里，如果他们也同意，你们爷奶也同意，那俺也没话说。”

“至于村里的房子，那虽然没有人住，也都是村里的，白住是不行，到时候俺看看都有哪个能让你们选的，不过啊你们还是想着怎么和你爷说吧，怕不得打断你的腿！”

陈正安一脸严肃的说。

“太好了！乔生！三弟，村正同意了，俺们快去陈二爷和四大爷家里。”

陈乔梁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陈乔生摇了摇头。这个大哥太耿直了村正明明什么也没答应 ，也不知道他激动什么。

“正安叔，俺们都是小孩子，要是爷奶同意，您和族老可得向着我们呀，房子的事就麻烦您啦，我们也就几天就得搬出来了。”

陈乔生一脸天真的看着陈正安，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陈正安点了点头，等这兄弟俩走远了，才琢磨过味来，这陈家的老三才六岁啊，说话可比他大哥厉害。又是让他们和族老看顾他们分家的时候别被欺负的太狠了，又是告诉他肯定得分这个家，也就这几天了，让他抓紧给找个房子。

陈正安之前还觉得他们这事定然是不能成功的，可是后面 陈乔生的话让他觉得这事没准还真能成，他决定下午干完活，晚上就看看那几个老掉牙的房子，哪个合适点。

后天就是中秋了，农人忙了一个秋天中秋算是一个大节了，家家户户依然还忙碌这，但是都盼着这个节呢。说是团圆节，可是这村子里哪天不是一家几口人天天一起吃饭的，老老少少哪天不得十来口人。所以啊，大家盼着过节真不是为了团圆，就是单纯的想改善改善伙食，有钱的割块肉，没钱的也得多炒两个菜不是。

家里的菜园子什么大白菜啊，土豆，南瓜什么的都不少，平常舍不得吃留着冬天吃。过节的时候倒是可以吃到，所以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盼着这个节呢。

陈小妮每天还是那样，不但数落大房的几个，二房的几个也得数落几句，好像不大吼几句就体现不出她的家庭地位一样。李老太也私下警告陈小妮，她也不小了，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可不能天天大呼小叫的，不然怎么找好婆家，况且之前那件事，村里人不说，不代表大家忘了。

陈小妮表面答应，心里却觉得自己一定能找个不错的婆家，爹娘都疼自己呢。

每天还是那样，想改这也难啊，她打小就对几个侄子侄女颐指气使惯了，那也不是一下子能改的呢。

陈乔梁和陈乔生去几个族老家并不那么顺利，陈乔梁一路垂着头。

陈乔生跟在后面，一点变化都没有，他觉得这结果已经是不错的了。

陈家村有着一百多户人家，除了村正还有几个年纪大的族老，有什么大事，都是村正和几个族老商量着来。

今天陈桥梁两兄弟离开了村长家里就分别去了村里的三个族老家里。

三个族老都是基本一开头把他们臭骂了一顿 ，说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还说一家之主的不易之处。

“这娃说胡话嘞，你你们爷最最厚道一个人，怎么会欺负你们嘞，别扯蛋了，回家去。谁家老人不打孩子，多大个事，你们出去单过，咋养活自己么。”

说这话的是陈叔公，一大把年纪了 ，算村子里少有的几个年纪大的老人之一，平常说话也是比较有份量的。

陈四爷，和陈乔梁的爷爷是一个爷爷的，亲戚关系也不远，不善的看着陈乔梁两兄弟。

“妈的，小兔崽子还想分家 ，毛都没长齐，咋滴，活腻歪了，想出去冻死还是饿死。”

另外一个族老只是叹气说造孽，也没说啥。

陈乔梁没办法就把幺妹被扔的事又说了一次，又隐约说了他们奶想把才十岁的二妹给人做童养媳的事儿。

几个族老虽然也都说了李老太做的过分，可话里话外还是不同意他们分家，还说他们这种小娃子出来就得后悔饿死什么的，到时候还是得求着他们合回去。

还是最后陈乔生说，他们几个没爹没娘，求的也不多，就像别人一样，活能干，爷奶也能养，但是得保证二姐和小妹以后不能再被这么欺负，族老们能保证他们就不分家了。

几个族老自知这没办法，虽然心里还是非常反对，也松了口，只要陈老汉两口子同意，他们也无话可说，只是后悔了可不要来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