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滚滚红尘

东野为民用左手抹去沾在虬髯之间数滴酒水后，笑道：“这酒入喉辛烈，犹如一把带着火焰的利刃在胸腹间转动，的确能让饮者感觉犹如在喝魔族之血一般痛快，无愧于满江红三个字！真是好酒！”

仲长千勋抬手示意侍女将酒碗斟满，举起酒碗，笑道：“既如此，民帅就多饮几杯，这第三杯酒，我敬民帅及夫人．．．．．．”

正值两位将军我敬你一碗，我敬你一碗之际，东野为民忽觉裤脚异动，低头一看，那头雄狮已吃完眼前所置大盆中的鲜肉，正在眼泪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酒碗。

东野为民抬头对仲长千勋笑道：“你瞧，这头惫货，血食已饱，也想贪杯呢！”

仲长长千勋哈哈一笑，令侍女取来一个空盆。东野为民将空盆放到雄狮眼前，拍开一坛满江红的泥封，将一整坛殷红如血的烈酒尽数倒入盆中。

那雄狮先是用鼻子嗅了一下，又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之后便发出‘叭叽~叭叽~’的声响，不管不顾，狂饮起来。

．．．．．．

碗盏交错，不觉间，酒已至酣处。

东野为民和仲长千勋桌几前各放置一个空碗，俩人借着酒意，击节高歌：

白露秋枫劲，马嘶雁阵引。霜尘猎花甲，暮云照寒轻。

扼守龟蛇静，盘踞江山起。千里画角声，横越雕弓擎。

抚剑戎衣疾，且试将军令。捋髯苍华笑，拥雪北塞凝。

载酒慷慨赴，蹄破吴钩明。士为意气先，君践天下请。

龙须九节舞，凤鸣七星应。酣战欲淋漓，鼓瑟拨浪倾。

铁骑驱如虎，寇虏劫灰烬。古陌戍边荒，埋骨卧身名。

那头雄狮此刻已将一大盆满江红烈酒全部饮下，酒意上来。听到两位将军慷慨激昂，纵情高歌，这个二货摇头摆尾，来到场中，随着节拍想要起舞。

那雄狮脚步踉踉跄跄，偏偏想要舞出翩跹之态来，反而丑态百出，惹得旁观众人一阵大笑。

许是被人嘲笑，觉得难堪，这雄狮发现身旁有一根粗大的兽尾，转身撕咬借以泄愤，却不料那兽尾随之一动，差了一点，没有咬到；于是它越发焦急，奋力转身，想要够到，却越发难以够到。它却不知那根兽尾本就是它自己的，随着他的身体的转动，那兽尾跟着转动，雄狮又跟着转身去咬，就这样，转了一圈又一圈。引得围观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雄狮不知转了多少圈，正好转到黑虎之前。那黑虎食完鲜肉，正在饮水，雄狮转到它眼前，一下将水盆打翻。母虎大怒，突然跃起，一个虎扑，将雄狮扑开；接着上身高高跃起，两个前掌分别落在雄狮的左右两颊，好似给了那雄狮两个大嘴巴子，打得那雄狮一脸懵逼，又在原地转了个圈。

雄狮的这次转圈，可不是追着自己的尾巴在转，不知道是酒醉所致，还是那母虎用力太猛，亦或是它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伤害，装作转圈以作掩饰。

众人观之，无不哈哈大笑。

．．．．．．

次日清晨，天光已亮，也无风雪也无云。

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太阳露出半边身子，茫茫雪原一片通红，映得那苍茫大地如同茫茫血原。原本洁白晶莹的冰晶，此刻全部闪烁着妖异的红色，好似点缀在血原间的无数鲜红水晶。

奉天府城开门提闸的时刻到了，随着‘吱扭’一声，奉天府城北门铁闸缓缓升起。铁闸门将至尽头，‘吱扭’声尚未结束，从城门内飙出三骑。

当中一骑是一个虬髯大汉，原本黑色的鬓角已带微霜，两道八字刀锋眉，不怒自威；一对漆黑的眸子，炯炯有神。那大汉正是东野为民，顶盔贯甲，胯下骑着一匹赤睛雪鬣狮，那雄狮，双目赤红，如两颗殷红玛瑙；那雄狮浑身雪白，脖子周围直立着一圈鬣鬃，根根如钢针似银亮，被此刻茫茫血原的血色映得通红。

东野为民右手一骑，是一个女子，亦是顶盔贯甲，头盔下露出几缕金色长发，湛蓝色的眼眸，高鼻深目，皮肤极白，竞似比千里雪原上的皑皑白雪还要白了几分，此人正是他的妻子伊李莎白。极白的脸庞此刻被那茫茫血原一映，鲜润剔透，如同红玉一般。她骑一头蓝瞳黑髯虎，那黑虎通体漆黑没有一根杂毛，湛蓝的眼眸在雪地的日光反射下熠熠生辉，原本如两颗绝世蓝宝石，被茫茫血原的血光照映，却变成妖异的紫色。

东野为民左手那位将军，骑着一匹极瘦的独角鳞蹄马，一身银色盔甲，脸庞瘦削，颌下几缕山羊胡灰白相间，正是奉天府副将仲长千勋。

送出距离奉天府城南门约一里地后，东野为民哈哈一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仲长将军留步！”

仲长千勋在马上微一躬身，道：“民帅一路保重！末将就此告别！”言罢，立在原处，等东野夫妇走远，直至再也不见，方才转身回城。

天高云淡，狮虎尚未热身，东野夫妇二人怜惜座骑，也不着急，缓缓而行。

看到远处地平线上，那轮升起一半的红日，东野微微一笑，用手一指，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身后极远处，隐约有雷鸣般的声音传来。

东野为民回头一看，却见自南方奉天府城方向，有一道遮天蔽日的冰雪尘暴由南向北滚滚而来，在初升红日的映射下犹如一道直入天际的血尘。

那滚滚血尘之前，有一排黑色洪流也在由南向北疾行。仔细一看，隐约是数排黑衣黑甲的骑士，想必是他们在雪地疾驰，才扬起这漫天而来的滚滚红尘。

东野为民敛起笑容，对伊李莎白道：“娘子，小心了！”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两柄八棱通天锤，分持在手中，同时一声长吁，狮虎停下脚步，随着他用腿脚动作的示意，一起转身，面向那滚滚而来的血晶红尘。伊李莎白见状，也连忙抬起腿来，摘下那杆暴雪梅花枪，持在手里。

眼看那滚滚红尘前的黑色洪流越来越近，及至近前，突然一分为二，从左右两侧，同时向东野夫妇两人后方延伸，直至形成一个黑色的包围圈，而他们夫妇两个正是这个包围圈的圆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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