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魍魉之觞

“马大人，江陵的援兵什么时候才能够到达？”

连日来的安静没有让泽县众人感到舒适，也没有天真地认为战争不过就是昨日过眼云烟，一切的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

南城的马贼一直没有其他的行动，自从几日前退兵以后，马跃就紧闭城门，加强南城墙的巡逻以及守城力量。

另外一边，马跃一边派遣斥候从北边城门离开，试图绕一个大圈子，从侧翼了解此次敌人扎营的具体位置以及所有兵马的人数。

但是严龙与严虎两兄弟似乎早就料到马跃会有这样的打算，每一次斥候快要靠近对方阵营的时候，对方都会涌现出数十名骑兵来予以还击。

在损失了几名斥候好手以后，心疼的马跃也不得不收缩了自己向外探查的力量，无奈地将全部的精力集中于城墙的防卫上，最大限度地降低被敌人钻空气的几率。

但是一味的防守并不能消散城中众人心中的担忧，更重要的是，连日以来的物价飞涨，让城中百姓苦不堪言，一些百姓已经将情况反映给了衙门。

只可惜在这件事情上，郭景阳的态度却是非常暧昧，聪明的人都知道，作为与秦家同穿一条裤子的郭景阳，在这一轮物价上涨的过程中，虽然目前仅仅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是已然是赚了个盆满锅满。

谁会嫌弃自己的财富更多呢？

于是乎，郭景阳一边在明面上召集城内各大乡绅以及家族之人，商讨是否能够控制城中物价。

另一面却是在暗地里面与秦家联合，趁着这个机会，开始不断地打压城中其他一些商户。

这样的日子，郭景阳自然希望长久下去，但是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泽县是自己的希望之地，未来的成长如何，泽县内拥有的宝藏将会是他决胜的关键。

在这个紧要关头，他绝对不可能允许被别人破坏自己的梦想。

为了以防万一，郭景阳一边与秦涯商量着接下来的进展情况，在暗地里面加紧了对西城隐秘之处的挖掘，只是因为时间太短再加上工程难度太大，导致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郭景阳想要的成果。

另外一边，郭景阳却是不断向马跃施压。

明面上，马跃是负责此次守城事宜的第一负责人，而自己，不过是充当着后备总管。

如今自己已经答应马跃，除了兵力上的补充，其他方面，只要马跃开口，城中各家各户都将会一呼百应。

只是，一味地龟缩在城中，这显然与郭景阳想要的安稳不一致，他最希望马跃在这一次的战争中，能够与敌人两败俱伤，到时候只要自己在上面稍加运作，相信很快马跃将不会再是自己的对手。

想到这里，郭景阳便加紧了自己在暗中部署的节奏。

对于郭景阳的逼迫，马跃心中虽怒火万丈，但是郭景阳这些天来对自己的帮助却是有目共睹的，况且郭景阳的追问在常人看来也是非常有理的。自己派出去的人直至今日还没有消息传来，究竟江陵的白将军会不会看到自己的信件，还有江陵是否会真的派兵前来救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数，在没有得到准确信息之前，马跃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在人前乱说话，所以最终凡是别人询问，马跃皆是用沉默来回答。

萧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一天内多少次看到马跃黑暗的脸色了，如果不是非常必要，他真的不想去麻烦马跃。

“马大人，城中的草药现在严重不足，如果再不加紧收集的话，恐怕接下来的战事，安置处那边将无能为力。”

虽然拒绝了马跃邀请入军的建议，但是萧禹还是被马跃留了下来，原本的一个老郎中显然比不上萧禹。

为了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战损，马跃让萧禹暂时负责安置处伤员的治疗以及恢复工作。

马跃皱紧眉头，曹乐被他安排在东城，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连续三十日没有降雨了，东城临城的河流已经接近干涸，再加上气温日渐寒冷，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到时候一旦被敌人给摸空从东城进攻的话，以目前自己手头上的防卫力量，绝对无法支撑两线作战。

“萧禹，药材的话，你直接去列一个清单，本官自会与衙门那边去要！”

“好！”

萧禹点点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萧禹也不想再出现在马跃的面前，他实在是不想看到马跃这满脸胡须拉渣的样子。

“等等！”

就在萧禹转身离开的时候，马跃却是喊住了萧禹。

萧禹缓缓转过身，看着马跃，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马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小子吗？”

马跃沉重地看着萧禹，迟疑了好一会儿，眼睛不断地虚眨，似乎在犹豫着要说什么。

见着马跃这样子，萧禹有些无奈，但是心中又有一些不好的感觉。

“马大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小子不是糊涂之人，知道保密的。”

萧禹都这么说了，马跃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直接挥散，从这一点上看，在某些时候，马跃的性格还是偏向于果断的。

“萧小子，你在这儿，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你家里面吗？”

萧禹心中一顿，迷惑地看了一会儿马跃，然后开口说道：“小子知道自己的力量如何，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不过如今这泽县已然被团团围住，虽然小子明白以大人的能力，送小子出城还是可以的，只是小子知晓，如今的泽县，还需要小子！”

说萧禹自己不担心蒙坦村的萧家，那都是假话。

要知道，那里还有自己的亲爹亲娘，萧禹就算再如何也不能置之双亲而不理。

但是与自己的担心相比，萧禹却是对自己的直觉有着强烈的信心。

在外，萧禹不敢保证萧家的能量如何，但是在蒙坦村，如果没有足够人马的话，外面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攻入蒙坦村的。

首先，在主场作战，以萧家目前明面上的护卫力量，自然有些捉襟见肘，但是萧禹从萧如海那儿却得知，萧家在暗地里面也有一支力量，即盐道的护卫力量。

为了养这批人马，萧梦远可谓是倾家荡产才养起来，这批人的真正地址只有萧家的当家人才知晓，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只有见到萧梦远的信物才会调动。

这批人的人数，根据萧禹的了解，最起码不少于两百人，而且其中个个是精英，更有个别是身手极佳之辈。

所以，在短时间内，这批马贼的主力部队已经全部集中到了泽县，小小的蒙坦村，根本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

其次，萧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口袋里面已经出现囊中羞涩的情况，但是第一批安家费已经被萧禹发放下去。

城中仅仅猴儿一个人，显然没有办法去管住这批人。

在安置处内，萧禹负责的是伤兵的修养，但是与此同时，也给予了萧禹一个好处，即可以自由进出军营，换而言之，只要萧禹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那么他就可以进入军营，与这些被招揽的魍魉军进行交谈。

在交谈的过程中，萧禹会仔细去了解每一位魍魉军的心思，不过他更多的会将心思放在自己招揽的那一百人身上。

事实证明，猴儿选人的目光还是非常不错的。

不敢说全部的一百人，其中至少有一半人的身体素质还是非常不错的，以目前萧禹暗地里面的观察来分析，这批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要有一半人能够活下来，那么自己在泽县内安排的情报收集系统将会彻底展开。

到时候，萧禹在短期内将不会再有任何人手上的短缺问题。

这件事情对于萧禹而言，截至目前绝对是最重要的事情。为了能够提升这批人的存活率，在日常交谈过程中，萧禹还组织了所有兵卒包括魍魉军在内，宣传战场上的一些急救知识。

刚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马跃也觉得新鲜，在他看来，萧禹不过是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小丫子而已，仅仅懂得一些救人的方法，战场上的急救，又哪是这么容易的。

但是在现场听过一遍以后，马跃却是将萧禹的整个做法给普及了下去，不仅仅让萧禹继续这样的宣传，更重要的是，马跃自己对萧禹说出来的那些急救知识也非常重视。

因为在他看来，萧禹说的虽然不算是全部都是正确的，但是其中一些内容，以他多年的战场生涯而言，还真的有用。

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萧禹在兵卒们心中留下的印象也越来越深刻。正常的兵卒对于萧禹如果仅仅是感激之情的话，那么魍魉军的一众被外界认为是炮灰的存在，对于萧禹这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能够如此不辞辛劳地传授自己在战场上活命的方法，一个个却是感激涕零。

更有甚者直接当场跪在了萧禹的面前，痛哭流涕。

见到这一幕，萧禹心中着实有些震惊，也明白了在场魍魉军的这些汉子，一个个外面看起来平静的狠，似乎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有一些心理脆弱的人率先将自己的心理动态给展现了出来。

不是不伤心，只是未到伤心的时候，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脆弱的一面，没有人想要死亡，只是这个世界的残酷迫使他们不得不选择这条路。

看着这些人，萧禹一方面只能将自己所知道的简单急救知识，一一传授给大家。

另一方面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他们祝愿，希望每个人都能够活下来，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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