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章 回归（三）

回到嘉定城的时候，天已然黑了一下，只是还有一些的微光。

走进了文庙，这里的情况并没有多大的改变，那些门口的警卫看到萧凌虎一行人的时候，都不由得围了过来，好像是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只是靠近他们的时候，身上那股呛人的味道，还是令他们不由得掩住了鼻子。

一枝梅很不高兴，骂着：“老子在前面出生入死，你们这些家伙在这里就是站站岗，还这般得嫌弃老子，回头让营长好好的收拾你们！”

警卫们笑着跑开了。

萧凌虎这才觉出自己就这个样子去见长官们，的确不好，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换一身衣服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着：“凌虎！”那声音是如此得亲切，令他一听便不由得浑身燥热了起来。

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之下，他看到了萧凌霜那张满是担心的眼神！

实际上，萧凌虎也只是觉得前面的那个人影，好像是自己的丈夫，出于相念，她还是试探着叫了一声。

当看清前面的人果真得是萧凌虎之时，不知道为什么，泪水一下子从萧凌霜的眼睛里流出来，如同再也止不住的泉水一般奔涌而出。

“凌霜？”萧凌虎先是一愣，却没有想到在回到指挥部的门口，第一眼就能够看到自己的妻子。

边上的警卫笑道：“连长呀，嫂夫人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看一看，看你回来没有！”

一枝梅纠正着道：“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你不知道连长已经晋升为了营长吗？”

在这个狐假虎威的机枪手的面前，警卫也只得扮了一个鬼脸，改口称着“营长！”

只是，这个时候，萧凌虎仿佛无觉，他快步地走向了门口，来到了萧凌霜的面前，要不是因为知道身后还有很多的人在看着，他一定会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去。

“你怎么才回来？”萧凌霜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忖怪着对萧凌虎道。

一时间，萧凌虎不知道应该如何向自己的妻子解释才好，只得道：“他们也才刚刚让我回来！”

蓦然，萧凌霜扑到了萧凌虎的怀里，再不是医院里那个可以动得手术刀的胆大医生，经不住地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你真是的，一去这么久，叫人多担心呀，每天在城楼上听到那边传来的枪炮声，我就觉得心揪的慌，你也不让人给我捎个信……”

只是，这种呢喃一般的埋怨，对于萧凌虎来说，已然充耳不闻了，他忍不住地扶摸着妻子的头发，轻声地安慰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也有些奇怪，难道自己身上这么浓厚的汗与血的臭味，萧凌霜就一点儿也没有闻到吗？在他的印象里，萧凌霜是最喜欢干净的一个人。

“走了！走了！别这么看着！”一枝梅像十分懂事一样得轰赶着还站在门口，痴痴地望着这对夫妻的人们。

在这一时刻，在老婆的人自然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儿老小来，没有老婆的人，自然也会想到自己的情人与家人。

林惊寒惊醒了一般，也跟着附和着：“走了！回去好好洗个澡，吃一顿好饭，早点儿休息了！”

“小孟！”忽然，一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孟繁伟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却是飞快地向他们的驻地跑了进去。

众人一起顺声看去，大部分的人并不认识，但是林惊寒却是识得的，认出来正是医院里的那位韩秀梅医生，也知道这个年岁比较大的女子，正是萧凌霜的同学，同时也是萧凌虎介绍给孟繁伟的女朋友。

韩秀梅是跟着萧凌霜出来散心的，她们每天都会在傍晚的时分，吃过饭后到外面的街上转一圈，因为在医院里一整天忙碌下来，跟那么多的伤员和残肢鲜血打交道，谁也会受不了的。不出来透透风，肯定会发疯。

萧凌霜每天会固定地到前敌指挥部来转一转，一来看看自己的父亲好不好，二来也是为了打听一下萧凌虎的消息。

韩秀梅陪着萧凌霜过来，自然也有她的目的，她也想要知道孟繁伟怎么样了。

看到孟繁伟快步地跑开了，韩秀梅有些莫名其妙，追了两步，正来到林惊寒的身边。在医院里，她是认得林惊寒的，不由得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林惊寒笑道：“他一定是不好意思，又跑到哪里躲起来了！”

“不好意思？”韩秀梅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顺，你带韩医生过去找小孟！”林惊寒命令着。

张顺上下打量了着朝秀梅，一声不吭地走在了前面。

“谢谢你呀！”韩秀梅对着林惊寒说着，同时也告诉着他：“对了，你的那个兄弟可以下床了！”说着，快步追着张顺的身后，跟着他而去。

听到阿明的消息，林惊寒心下里觉得一块砖是落了地。

好半天，萧凌霜才从初时的热切是回过味来，她擦干了眼泪，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来，对着萧凌虎道：“我听爹说，陈长官让你来当这个指挥部警卫营的营长，管五个连，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去打仗了？”

一时间，萧凌虎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回答她的问话了，他知道萧凌霜的心思。

萧凌霜每天与那些伤员打交道，这些伤员都是从前线转移过来的重伤员，她一定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尤其是每日里要面对着不断的死亡和伤残，想到自己的丈夫，就算是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有崩溃的一刻。

战争就是这般得残酷，便是那些被送进医院里的伤员，甚至于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们，谁不是父母养大？谁没有亲人挂念呢？

“打不打仗的，也要看情况！”萧凌虎安慰着她道：“鬼子都已经登陆了，只怕这场仗还要打很长时间，不过，我向你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会努力地活下来，就算是不为了你，也要为了我们的儿子好好活下来，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子也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看你说的！”萧凌霜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过说真的！”萧凌虎推开了他的手，道：“要是真得有那么一天，我不求你为我终身守寡，只求你一定要把我们的儿子养大成人！”

“嘘！”萧凌霜再一次捂住了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