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章 回归（四）

再一次见到父亲萧黄，萧凌虎明显得觉得他老了许多，他的双眼都布满了血丝，一脸得疲倦，肯定是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了。

只是，萧黄看着儿子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心痛。

此时的萧凌虎并没有去换件衣服，便这样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来。

“回来了？”萧黄对萧凌虎有着一种特殊的爱惜之情，这个儿子虽然是义子，却是他真正的上门女婿。

“嗯！”萧凌虎点着头，每一次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候，父亲的话都不多，但是却令他感到无比的亲切。

“看来，你在十一师表现得不错呀！”萧黄道：“他们的师长和团长，都要留你在那边当营长，呵呵，要不是咱们这里，也缺一个营长，我都没有什么理由，不把你留在十一师里了！”

萧凌虎笑笑，道：“那是因为彭师长和胡团长抬举我！”说着，又道：“那五个连到了吗？”

萧黄点着头：“都到了，就差你这个营长了！”

“那我先去见见他们吧！”萧凌虎道。

“不急，你先去向陈长官报道，看看他有什么指示没有，一会儿，我带你去兵营！”

“好！”萧凌虎答应着，走进了指挥室里。

此时，指挥室里依然与他离开的时候那般忙乱，许多的高级参谋进进出出，通讯组的人员手里拿着各方的电报，和手抄的纸片时不时的从里面冲出来，又冲进去；还有一些副官们，夹着厚厚的公文包，守在外面等着他们的主管出来，几个副官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报告！”萧凌虎的声音十分得响亮，所有的人都不由得转过头，看向了他。

正在作战地图前与人进行讨论的陈诚也转头看向了门口，不由得叫了起来：“呵呵，我们的西凉马超过来，正好，他就是从罗店过来的，让他谈一谈那边的真实情况吧！”说着，招着手，将萧凌虎叫到了他们身边。

萧凌虎有心想要离得远一些，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令这些长官们闻到不舒服。

但是，陈诚也就是在萧凌虎过来的时候，微微耸了耸鼻子，仿佛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招呼着他离着近一些。

见到陈长官并没有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萧凌虎觉得坦然了许多，当下，便将他在罗店所听所闻，以及自己所参与的战斗，尽数得讲了出来，最后，他道：“罗店如今就是一个绞肉机，我们的伤亡惨重，鬼子也有很大的损失。只是，白天的时候，他们火力占尽优势，我们守不住，只好退出来；但是到了晚上，我们又会把鬼子赶出去，重新占领罗店！”

听着萧凌虎的叙述，所以有的都不由得动容起来，脸上露出了肃然的表情。

“不止罗店，宝山和吴淞口那边，也在激烈的争夺。”一个参谋道：“这一次，只怕咱们的兵力还是不够，还需要调集更多的部队过来。第九集团军如今在上海市区，也被日军粘住了，无法抽身，所以此时，这个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转变！”

“是呀！”萧黄是跟着萧凌虎进来的，他接口道：“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想着能够将鬼子赶下海去，就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了，所以我建议由参谋本部，重新尽快拟定新的作战计划，不能有任何一丝的幻想，而且要随时做好最坏的准备！”

陈诚没有回答，他知道军委会一直从全国各地往上海这边调兵，但是形势的发展，还是令他们的兵力捉襟见肘，那些被调动的军队，其中还包括很多的地方军阀部队，真得要赶到上海来，却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只是，如今的上海周边，已然刻不容缓了。

“我看，右翼张发奎那边，不是还有两个集团军吗？可不可能先从杭州调两支粤军过来，反正那边也没有战斗！”另一个参谋对着陈诚道。

“不行！”萧黄马上道：“右翼可是我们的薄弱环节，到现在为止，的确还没有发生战斗，但是，如果日军再从南面登陆，我们怎么办？”

这个参谋道：“日本人就算是再调援军过来，难道还会比我们更快吗？”

萧黄对着陈诚道：“右翼部队还是不能动的，鬼子的行动向来迅速，咱们的情报也不如他们的情报，也许他们的援军已经在行进之中了，我担心这一次，他们不会从长江口附近上岸，很可能会从杭州湾上岸，那么一来，我们两面受敌，可就不好办了！”

陈诚点着头，显然是同意了萧黄的看法，想了一下，道：“如今看来，这边的局势发展，已经不是我们一个第三战区能够应付的了的，我这个前敌总指挥，也只是名义的，许多部队还是调不动！看这个样子，也只有委员长本人来当战区司令，才可以行得通了！”

所有的人都是一怔，却也知道陈诚的话的确是事实，尽管军委会调派了许多部队赶过来，他们也电台催促了很多次，但是能够真正作到救兵如救火一样，在需要的时候赶到的部队并不多，也只有中央军的几只军队是按时到达战场上来的，只是中央军几乎无兵可调了，便是连远在陕西的部队都被调了过来，如今也只能调那些地方军阀部队。

实际上，此时的中国大地，不仅仅是上海这边有战事，同一时间里，在华北地区，与日军的战斗也在紧张的进行之中，自从卢沟桥事变之后，日军已然攻占了北平和天津，正在向南和向西推进之中，他们还要占领山西与山东。这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到的。

萧凌虎在旁边听着，心里却好像是被打翻的五味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如今是国难时期，也是全民族的危难时刻，在这种时候，在全国人民达成统一战线，一致抗日的时候，任何的拖后腿，都是对犯罪，都是对抗日志士们的亵渎，都是汉奸行为！

这些长官们，仿佛是把萧凌虎忘记了，萧凌虎还笔挺地站着，专心致志地听着他们的讨论。

陈诚猛一回头，这才发现萧凌虎还在身边，不由得一笑，对着萧黄道：“呵呵，我都把你这个宝贝儿子忘记了，你看他站得这么直，这让我又想起了当年在南昌百花洲开会的时候，这小子就是这么站在雨里一动不动地等你呢！”

听到陈诚提起陈年往事，萧黄也有些感慨，他来到萧凌虎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道：“走吧，我带你去兵营！”

“是！”萧凌虎应答着，又向着陈诚和诸位长官敬了一个礼，这才转身跟在了萧黄的身后，离开了指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