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趟雷

疯鼠只用了四十分钟时间，就在政府军打了一天都没有进展的第一道防线内打入了一个牢固的楔子，整个政府军内一片欣喜若狂。

按照合同约定，大约两个连的政府军士兵携带迫击炮和重机枪迅速接管了疯鼠的阵地，援军在同时还带来了总司令的嘉奖电以及一手提箱的奖金，铁老板面带微笑的把这些一股脑地塞进自己口袋里，然后在箱子了翻了翻，把出两叠票子来丢给手下。

“行了，别眼巴巴看着老子，拿去分了。”

至于被当靶子扫射了近半个小时的，为老兵们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新兵，分到手的就只有一些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和快速汤而已，他们抱着枪，大口嚼着，大口喝着，每个人都疲惫不堪，有的人吃着吃着就吐了出来，然后抹了抹嘴巴继续啃。

在布满尸体，恶臭熏天的街道边吃饭可不是什么让人肠胃大开的事，尤其是在高度紧张后，每个人的肠胃都是牢牢收紧的情况下。

小林觉得自己的牙都要被混凝土一样坚硬的饼干磕掉了，虽然在学校里曾经图新鲜吃过超市卖的民用版，但是可从没想过把这又干有硬的玩意儿当饭吃，况且现在这军品的劲道可远远比自己之前吃的要强大得多，他只能死命驱动这腮帮子上下的肌肉，一直嚼得脸都酸了。

一通乱啃下，压缩饼干很快就到底了，小林想也不想张嘴就往自己的手指咬上去，幸好被杨子眼疾手快拦截下来。

“喂，你有毛病啊，多大了还啃手指。”

小林这才回过神来，无奈苦笑起来。

“对不住，有点走神。”

“我去，这么提神的地方你还能走神，你小子有点强的，听半只耳说刚刚你小子表现得还挺溜，怎么着，一下战场就阳痿了？”

杨子吸了吸鼻子，把两块压缩饼干叠在一起，用力一口啃下去，咔嚓咔嚓大嚼起来。

小林忍不住苦笑，他当然不会告诉杨子，他之所以会选择留下，只是看到新兵们的撤退队形太乱了，在机枪火力下生存概率估计还没有蹲在掩体里打枪高，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加入半只耳的队伍。

“说起来，就在十来天前，我还在通宵泡网吧，凌晨一点和寝室的老哥们吃着烤串，吹着牛逼，说几岁几岁前要干一番大事，几岁几岁后娶媳妇生孩子，可是一转眼我就被当生猪一样捆起来了，然后又扛起了枪，上了战场，好几次差点丢了小命…………..”

小林张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眼，纤细的皮肤和纹路上覆着肮脏的污垢，有血块，也有沙子机油之类乱七八糟的。

“行了，过去的事怎么样都不重要。”

杨子一仰头，咕咚一下把饼干碎给吞下了肚子，用力拍拍手。

“最重要的是看着眼前，看着远的走路会摔，看着后面的走路会翻，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就使劲活下去再说，别的全是他妈的放屁！”

小林有点吃惊，没想到这位粗鲁的大哥竟然能说出那么一大堆挺有道理的话来，难道是这饼干里含有什么补脑成分。

当然，他还没傻到把这句话说出来。

这时，猪头跳进了废墟里，看着一帮新兵还在吃饭，一下瞪起了他的猪眼。

“妈的，吃个饭都那么慢，小儿麻痹还是残疾啊，都给我快点，五分钟后起来干活！”

干活？

所有新兵都傻了眼，搞不懂自己已经从阎王殿前面滚了一圈了还有什么活需要他们干。

“奶奶的，这么不上路，快点给我上去，把那些杂种的眼睛都他妈吸引过来，老子们好干活！”

猪头吐了口唾沫道。

众人瞬间全部被激怒了，杨子立刻跳起来咆哮道：

“妈的，你他奶奶的还没玩够，怎么不是你第一个去挨枪子！”

这家伙生气的模样就像是一头要吃人的狗熊，猪头也是吓得退了一步，不过他立刻想起来优势还是在自己这边，立刻挺直了腰杆，换上一脸冷笑和得意。

“别嫌弃这份工作，现在你们这些猪猡身上也就那么一条贱命值几个钱，想想你们背上的债务和案底，你们老家的亲戚托你们的福，还不知道在倒什么霉呐，告诉你们，今天只要干圆满了，你们干这一票就值一万块，或者四分之一个案底，自己掂量掂量去。”

众人在第一时间沉默了，也包括刚刚像是要吃人的杨子，猪头说的东西显然击中了他们的痛处。新兵们默默地把手里最后一点零碎嚼干净，然后拎起武器进入突击位置。

他们仅仅走过了一条街区就又爆发了战斗。

这一次面前的叛军更多了，占据了三幢民房，装备了更多了重机枪和火箭筒，那炮火简直像是雨点一样密集，打得战场上到处都是飞溅的碎石和泥土，新兵们惊恐的哀嚎着，大叫着，像待宰的生猪一样蜷缩在掩体下面瑟瑟发抖，泼得全身都是碎石渣，可是每个人都连最小的脚趾头都不敢动一下。

突然，从背后也射来了子弹，就落在几个新兵的脚踝边，吓了他们一大跳。只见猪头拎着一挺PKM通用机枪对准他们，冒着烟的枪口一下下指点着离他最近的几个人，恶狠狠地咆哮道：

“滚起来，别像乌龟一样趴着，谁他妈再不冲锋，就地正法！”

可是就算他这么喊，新兵们依然犹犹豫豫地不敢抬头。

飞蝗般的子弹就从头顶上呼啸而过，而且还都是大口径的，飙破空气的尖锐声音只是听一听就足够吓得一般人魂飞天外，更别提站起来冲锋了。

“哒哒哒”

猪头骂着祖宗十八代开火了，机枪弹就贴着新兵的裤腿打过去，几个人的裤子都被打穿了，甚至被擦伤了皮肤，但是还是没有人敢动。

猪头更加恼怒了，他从屁股后面摸出两枚F-1型手雷抽出插销就往新兵群里砸过来，那冒着烟的小金属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难看的弧线落下，在瓦砾堆上乱滚起来，这下新兵们就彻底吓炸了，连滚带爬的窜起来从掩体里滚出去。小林使出吃奶的劲拼命扒上墙头，一排机枪子弹直接落在他的脚下，吓得他直接大头朝下跌进了一堆烂木板里，不少木屑直接刺进了他的后背皮肤，笨重的M56冲锋枪随着掼下来，重重砸在他的胸口。

“啊哈！”

剧痛像个巨大的夹子一样紧紧钳着小林，他眼冒金星，拼命吸着凉气，试图让自己缓过劲来。

手榴弹的爆破音响起了，冲击波激起大量烟尘，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被炸飞。小林听见了周围响彻着新兵们不知道是恐怖还是勇猛的大叫声，还有子弹钻入烟幕中的“咻咻”声，火箭弹落地的爆炸声，无一不强烈刺激着他的耳膜，折磨得他几乎要发疯。

“喂，老弟快起来，你没死吧！”

溜溜球从一边窜出来，用力将小林拖出了木板堆里。

“像坨屎一样，哦，见鬼，我的枪，我的枪呐。”

小林含混地咕哝着，伸手在地上乱摸，溜溜球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你的脑子也被打坏了吗，这不是挂在你胸前吗？”

小林这才握住了熟悉的冲锋枪握把。

猪头还在后面一边乱开枪一边狂吼乱叫着，溜溜球心惊胆战，提起小林来就准备向前冲锋，但是小林迅速瞄了一眼战场，此时到处炮火横飞，无数个枪口正镶嵌在建筑物上疯狂喷火，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正面硬冲十有**就是直接丢掉小命。

小林迅速跟着大部队快跑了几步，悄悄把角度转移到猪头的视线死角内，然后在机枪手盯上这边以前，用力把脚插进前面的水泥块里，整个人顺势用力一仰，然后重重扑倒在地，顺便把溜溜球也拽了个狗吃屎。

“妈的，你干什么！”

溜溜球措手不及，额头撞在地上都磕破了，一边想要止血一遍骂道。

但是小林却紧张地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迅速闭眼停气，溜溜球一时有点傻眼，可是为了活命，还是向小林学起来，开始装死。

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僵硬地趴在地上。这个过程并不顺利，中间不断有流弹落在两个人周围，“噗噗噗”的弹头凿击声让小林浑身鸡皮疙瘩都窜了起来，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有没有被尿湿了。

不过惊悚感也就像一阵风一样，过去就过去了，小林觉得自己很快就进入了完全的尸体状态，任凭周围枪射炮击，他就是纹丝不动，很快就再也没有火力往他这边射击了。

还好，只过了十几分钟，叛军的火力就突然被压了下去，紧接着就是成片凄厉的惨叫，各种带着不同风味的中文在同时炸响了，向叛军的阵地猛烈席卷过去。

小林立刻跳了起来，一脚踢在溜溜球屁股上。

“快跑起来！”

“咦，可是战斗不是还没结……”

溜溜球一扭头，正好看到猪头抱着机枪，一边吆喝着指挥新兵老兵们突击，一边面部狰狞地扫射不止，他立刻就吓醒过来，跟着小林就是一通跑，猪头看到他们后还骂了一句。

“妈的，残疾人啊，跑那么慢，老子走路都赶上你们了，快给我往前冲，不然老子手里的家伙不长眼！”

两个人心虚之下当然什么也不敢说，端着枪继续向前跑去。

仅仅过了半个街区，又是一道配备大量自动武器的叛军防线出现在他们面前，新兵们被驱赶着开始冲锋，而老兵们则熟练地开始迂回…………

战斗一直打到当天晚上六点才因为两边都缺乏夜视设备，暂告结束，疲惫不堪的雇佣兵们被猪头吹着口哨呼唤回来，开始就餐和休息，而零星的枪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这让所有新兵的睡眠质量都大受影响，人均还没睡够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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