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化为邓林

向学进门后反锁，窗户一直是关着的，当他转过身来看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变得乌青。连着茅房澡堂是个很大空间，有专门设计隔断间供人冲澡，更衣室和储物柜在一处。

脱掉外套腰间衣服浸有血渍，把衣角拉起折叠放在嘴里咬着，横腰绑着绷带和其中覆的草木灰，伤口完全露出来，是枪伤。

子弹从侧背击中，没有造成贯通伤，弹头还在伤口中。储物间有他需要的东西，镊子和火柴，连续点燃五根火柴烧着镊子，拿在尾端能感觉到传导火焰温度，随之在空气中甩动下又失去截获的热量。

歪着头眼睛余光刚好能看见伤口位置，需要做出扭腰动作，拉伸肌肉带着剧痛。镊子伸进伤口瞬间感觉金属冰冷让创口一凉，再出现才是疼痛，向学必须忍住鼻孔也不能出声，牙齿紧咬都快吞掉衣角。

镊子继续沿着伤口往前，触碰到弹头展开撑起创口，伤痛敢增加十分不止，痛楚让他扑通一下子跪在地面。夹了几次都没能着实，要再向前延伸些。因为这个镊子平时夹扯胡须，尖端开锋，张开再向前送一点是要刮下新伤口，发黑的血液从伤口流出。

这次夹实了，慢慢拉出。看尖尖子弹头挂着一层血液，显得金碧辉煌，刚才在旧伤上大动干戈，既需要消毒处理，而在他面前只有一盒没用尽的火柴。

倾倒出盒中所有火柴，攥紧抽出一枝冒头点燃。刹那间冒出火星随着木杆往下燃烧，下面就有同花朵的一把火柴，向学尽量平躺身子让火焰在点燃那刻灼烧创口。

“呼……炸……”

那窜火苗引燃瞬间，此消彼长争相喷出赤红焰火，烙印在伤口位置。磷粉在周边最开始冲刷出淡黄色圆圈，为忍受这烤焦皮肉痛苦，已经额头冒汗。听着牙齿咯咯响，若无嘴事先咬着衣服顾忌已经碎掉好几颗，还是忍不住发出声音“嗯……哼……”

火柴已经燃烧到中间位置，手指快要烧着才放地面，继续烧成木灰。在看创口被烧焦黑，那圈磷粉圈在周边，火柴燃烧的灰烬涂抹在布袋上，暂时包住伤口。

收拾干净后才出门，因为刚刚折腾面色红润许多，嘴唇更显乌青了。

正厅大楼晨时刚过，向学再回去时候已经没来回穿梭的人，此时走路极为吃力。没走一步刚刚创口位置疼痛到能引发心脏病，苗水南正在签文件，看见向学一头撞进来神色慌张。

“老师，我快撑不住了。”

苗水南扶住做好后，看见嘴唇乌青又见手一直按着侧背。查看后才发现事态严重，早上来时候就跟上川猛夫于大厅打过照面，让他瞬间联想到一起。

“先别说话，你需要休息。”窗户边吊篮晾干茶叶抓一把，平时喝过茶叶没扔掉，过四五次水后就倒在窗户边风干。这时候茶叶一捏即碎，揉成粉末后按住伤口重新布带绑好，再把自己那盅浓茶端过来，冒着热气让其喝口。

向学舌头处于麻痹状态，如此酽茶平常难喝进口腹中，喝一口也如同生水无味无欲。

“你现在走出去，到岗位去转一圈，你裤子还有新鲜味道我能闻出来。很自然走着，待有几人捂鼻后你找旁边人拿纸，借口上厕所。”苗水南十指按着向学脑袋穴位，边说边用力按压让其保持清醒，接着又说：“走时候再说句，头儿来了帮说句，肚子闹大了，请半天假，是半天假。回去吃止痛片，换的衣服裤子用水浸泡。”

对于为什么会受伤，沦落如此境地半句未问。来者也只字未提，这是他们之间早就形成默契。

然而大家好像对请半天假尔后整天没来习以为常，也没有人刻意关照他，顶多来了吃喝耍同去同归，没有就改天一起吃饭。论改天和有时间做某某事情，大概率没有下文。

午后，苗水南来到向学出处。门没有锁半合着，便推门进入。独栋一层楼居室，两隔间一半起居室另一半伙房，向学躺在床上看来已经睡着了。

上前手背搭在额头已经发高烧，盆已经泡着衣服，两下拧干后就挂在伙房间。再打一盆冷水毛巾过水搭在额头上，过一会儿再过凉水搭在额头上。温度慢慢降下来回归正常，看来这小子第一次受枪伤，虽自己取出子弹可自己强制消毒让身体超负荷，发高烧是正常输送信号，只要缓过来后今后再类似枪伤不会这么被动。

“老师，我都感觉快要死了。”

“死不了，只是高烧不退让头脑昏沉，用毛巾裹冷水搭在额头强制退烧。过今夜就能恢复体力，好在没引起别人注意，你做的很棒。”苗水南拿开额头毛巾，已经有温度残存，放入水中再变回原先那块冷冰冰毛巾，继续覆盖其额头。

“您知道我做的事情吗？”

“刚知道。”苗水南没说具体事情，给毛巾翻面让冷却那面贴着额头。“1号枪袭是你做的吗？”

摇头，向学见老师比出手势“二”想点头，却因为躺在床上不便眨眼替代。

以前认为老师太过保守，行事太过畏手畏脚。现在才明白不是非常任务最重要三条原则：1：别丢性命；2：别被发现；3：别认为已经被看穿。

把一盆冷水放在床头后便离开，还把化妆用的润唇红纸和胭脂香粉留着，若明天脸色太难看可略施颜色。很好奇老师为什么有女人用的易容品，难道是特意上街道买的，还是昨天在风月楼出现还有老师，只是自己没发现。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毛巾热气冒出，摘下在盆中过水后盖在额头上，瞬间压制高烧。已经没想昏昏欲睡，复盘自己与上川猛夫对阵街头那刻，枪响后跑进小巷再上膛对准大路，却没有发现追击。能杀山田海邨原来是侥幸，就在今天正厅大楼相撞那刻若不是临阵拉稀已经被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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