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春分秋雨

不施春风，难得秋雨。这句话写在离冬开春之际再合适不过了，对于身在经济独立会的苗水南除了察觉春风吹绿意之感，还有连绵秋雨无尽头的惆怅。

和大多数人一样苗水南借酒浇愁，成日与各部门酒宴不断，倒也是结交酒肉朋友。被许以承诺今后只要一句话，兄弟必然帮忙。

也就是酒和到位了，话才能说到位。酒桌上那份承诺不可信，那份三道消息谈资真有琢磨必要，烘干水分留下干货。

“苗主任，你初来金陵好些人说你不懂世故。我们这些老哥你没一个拜访，请客吃饭这等寻常事嘛大家热闹后才算熟面。”

“您还别说，觉得甚有道理，来这后从没这样喝酒交心过。”苗水南符合道，表示完全同意对方。接下来又说：“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

重复这句话实则有所指引，暗示我们之间可能成为朋友，别小瞧心理语言对行为的暗示，它往往促成人情关系重要的润滑剂。

“是是是，就早前我们锒铛入狱你魄力非凡，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嘴里有跑话不敬，都是戏。”

“好说，那种情况谁站台谁危险。我要是没被选中，选择定和大家一样，何况76号从来不是一个人。”

“哎别说，新到任上川君行事风格鬼魅难测，最近负责1号归金陵安保更是见不到身影。”

“我也有这样感觉，以前天天见面觉得迫得紧，现在看不见人也慌张厉害。”

回归1号这件事情有所耳闻，这下算确定无疑了。话语投机加上酒劲催促，对于1号归金陵还是不敢过分谈论，敏感话题字眼慎之又慎。

眼下傍晚时分，太阳早就沦落山头海平面其下，白昼如日中天和光芒万丈消退后看不见天下。油灯光照不足十米一团接连一团开放着，橘黄色败退傍晚落幕黑色十米距离，只用一点灯芯。

“看你跟班那小兄弟气色很差，整个人精神也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看他也是富家子弟。”

“看过他一次，急性痢疾。拉稀拉到身子骨上喂下漏，都存不下食，过些药后慢慢好转。不过他带病上岗这样积极性，我也佩服。”

“讲真，我很喜欢这小兄弟。人好看礼仪到位，很会来事。”

“富家子弟优势明显吧，他父亲可是香港码头之王，商界算这个。”说完竖起大拇指，配合嘴唇朝下做出煞有其事的表情。

老门这个地方临河立着牌楼，看似据江险实则无防御，只能作为瞭望台用。从楼高处恰能看见南湖一带，集庆门目力所及两两照应，控制老门和集庆门后相当于舞龙队伍顶着龙头，惦着龙尾。

砰声门被摔开，进来一个人阴沉着脸。脚未进门声音先发出，听得出情绪很激动：“你们别提我爸一个字，他经商和我没任何关系。”

说话间已经门口迈步进屋中，哪里像患重病样子。火冒三丈惹得屋中谈话正在兴头卡住，都知道这话对在场所有人说，看一眼来者正是向学后就盯着桌上酒盏和杯盘，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父亲只要外人谈论，就会当场翻脸。

“我们就随意聊聊天，提到你父亲。”苗水南也没回头，话雷除自己外没人再接。

“就这样说，我是我，父亲是父亲。除此外我们没有任何交集，他的生意也好都别扯上关系。”

“你怎么个态度，在座官全都高一级不止，由你发小孩子脾气。”

“谈我家里就是不行，从来也不行。”

“小子，看要教训你才成，别占着病嫣嫣没人动你。”

“别占着叫你声老师就能煽风点火。”

两人越说越近，旁人劝谏声声如飞石打水，弹起三、四个浪花到不了岸沉入水中。交手上顷刻便被苗水南转身甩滚内桌，向学枪伤还未痊愈，拼力气不如讨巧劲，顺势手钩住脖子带着往内倒地。

哗啦啦磁盘随着桌子翻倒奏响一地乐章，劝架的人过来拉住才避免再次冲突，往前尝试进攻都被推挡拉回。向学才愤愤离场。留下苗水南在场为众人赔礼，而大家也默契接受赔礼后纷纷离场。

散尽后跑堂伙计先过来扶桌子，捡杯盘。做完这一切后才过来说：“客官，您看这……”

“算一算，一起付。”说完拿出几个银元先做支付款，跑堂伙计掂量后白麻布肩头甩搭上，带着招牌笑脸送去掌柜那里。

苗水南从口袋摸出纸团一枚，搓开看上书一行小字：“老师，戏演得怎么样。”再手指捻成纸团，扔瓜子投入口中。

正厅大楼经济独立会另位统筹考勤调度员报道，向学今天没来上岗，而与此同时昨天与其闹矛盾事情早就传开，猜想可能赌气给上级看。苗水南大发雷霆，半身力气猛拍桌子道：“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还顶天了。”

事实上从昨天傍晚那处事后就没回来，留在辖区外。一则联系站点说最新指令“按兵不动”，二则探探上川猛夫情报。

站点对接后唯命令坚决服从，情报知道跟风月楼那片区帮派或多或少有关系，再深入也无。回到正厅大楼是正午，虽然无印象中红日当头，进辖区门岗两小时一轮，现在值岗者正是中午班士兵。

“请登记。”士兵看对方眼神带着质问，继续解释道：“上海新到任太君规定，我等列行公事。”很显然他们不知道新任者贵姓，但是看军衔和徽章知道应当听命。

“在那里写名字？”门岗指点第二排，向学看排列那行类目为事由，第一排才是名字，最后面登记日期当天出入人员非常庞杂，直到现在已经有两页纸张登记。出示证件后心想门岗并不识文断字，所以随意写下两个字略微草书，细看留在登记表名字——吴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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