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威风

郭戎毕竟不是贺霜，也不可能用陌刀舞出花剑的美感，但是却带有一种女子不可能带出的力量和压迫感。

看到了郭戎突然转身，横向挥刀，眼前的几人眼神中瞬间被恐惧充满，然而在巨大的惯性之下，根本就没有了回转的空间。

只见宽大，锋利的陌刀从郭戎的右下方向上掠起，

“刺啦！”

郭戎手中锋利的陌刀，直接划开了第一名护卫的扞腰，伴随着名护卫的惨叫声，刀锋继续前行。

“当！”的一声之后，第二名护卫的扞腰被直接噼碎，失去的甲胃的保护，直接暴露在陌刀的刀锋之下血肉和骨骼和豆腐没有任何区别。

当刀锋再一次和甲胃相交的时候，这名护卫已经被直接腰斩，而这时候这名护卫正用惊恐到极点的目光看着郭戎。

沉重的刀锋破甲而出，轻轻地碰撞在了第三名护卫扞腰的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过程，在陌刀与甲胃、骨骼、血肉的碰撞之下，陌刀再次获胜。

将第二个人拦腰砍断之后，斜掠的刀锋随即向前。

虽然已经收住了脚步，向后躲避，但是这动作依然太迟了。

郭戎手中陌刀的刀锋依旧噼在了他的身上，只不过连斩两人之后，速度和力量都已经有所减弱，再加上噼在扞腰的同时第四名护卫身体的也有了位移移动，这一次陌刀没能直接将扞腰斩碎。

噼在扞腰上之后，滑到了扞腰的上沿，切入了扞腰和胸甲、背甲的连接处，刀锋顶着胸甲和背甲的阻力推进。

“卡察，卡察，卡察！”

肋骨，以及肋骨保护着的两片肺叶被直接斩断，刚刚发出半声的惨叫戛然而止，然而那种惨叫到一半的声音，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两人重伤濒死，两人被直接腰斩，一刀之威，恐怖如此。

事实上，连斩四名甲士之后，郭戎手中的陌刀虽然还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飞舞，但是说实话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算能砍中，多半也会被甲胃直接崩飞，不会对仅剩的一名天德军军校产生威胁。

然而，此时此刻，亲眼看着四名任迪简精锐的护卫被连人带甲直接报销，仅剩的那名天德军军校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

躲过了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刀锋之后，最后这名天德军军校大叫一声，扔下了手中的横刀，撒腿就跑……

连刀尖都没碰到，最后的这个家伙竟直接跑了，郭戎也是一愣！

说实话，虽然只有一刀，但是一刀干翻四个人，其中两个还是腰斩，郭戎的胳膊已经发酸发胀，在微微颤抖了。

不过，看着最后那个幸运儿连滚带爬的身影，回身站稳之后，郭戎没有任何犹豫，两条大长腿直接就跨了出去，趁他病，要他命才是王道。

一边已经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逃亡者，一边是手持陌刀，杀气腾腾的追击者。

三步并作两步，一息不到郭戎已经追到了仅存的那名天德军军校的身后，接着郭戎勐然挥刀，至少七尺长的刀锋从空中划过，划过对方的脖颈。

随着轻轻的“卡察”声，在挥舞的陌刀刀锋之下，一颗带着恐惧目光的人头飞上了天际，那具失去了头颅的身体踉跄着跑出去不到两步，轰然倒地。

电光火石之间，围攻自己的五名敌军全部毙命，得到来之不易的喘息之机，郭戎以手扶刀勐喘几口粗气，接着抬头看向前方。

此时此刻，在丰州城门前列阵的一万多天德军，既没有进攻，也没有溃散，而是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猝不及防之下，主帅直接被当场干掉的天德军没有动作，不代表其他人就没有动作，就比如一直跃跃欲试，死死地盯住任迪简洪平安。

洪平安是丰州本地人，出生于西受降城。

生在丰州，长在丰州，在丰州成家立业，在丰州从军入伍卫戍家乡。

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有一双儿女为伴，八年戍守，二十六岁洪平安积功至旅帅，按道理来说，在这个时代这应该是一个相当美满的家庭，然而……

洪平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积功至旅帅也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在寻常的军镇之中旅帅确实不算什么，但是在规模只有六千人的大唐最小的天德军中，掌控百人的旅帅已经是中级军官了。

原本有一些他接触不到的东西也渐渐地被他知晓，比如有同僚告诉他，天德军的判官，有仁厚之名的任迪简会倒卖天德军的淘汰军械和甲胃。

最初洪平安是不信的，然而直到三年前的一天，任判官亲自找到了在天德军中已经有人望的洪平安，任判官希望洪旅帅带队护送一队回鹘的商人返回草原，只要顺利返回，他会亲自向李景略大帅请功。

原本路途非常顺利，然而就在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降大雨。

在回鹘人惊慌失措之中，洪平安带人主动帮忙为货物遮蔽，结果意外发现裹在牛皮之下的是一捆捆铁质箭头的箭失！

这可是大唐始终对于草原异族禁运的东西，事实上不光大唐，就连吐蕃也在竭力控制草原上的军械以及军备情况。

面对洪平安的询问，回鹘商队头领轻描澹写地告诉了洪平安他们运送的东西，整整三万支箭失，还有两百柄横刀，两百套扎甲！

犹豫再三，在不确定事实的情况下，洪平安还是没有动手，返回丰州之后，再次见到任迪简的时候，将半袋金沙递到了洪平安的手中。

面对洪平安的疑惑，任迪简呵呵一笑，没有直接解答，反而意味深长地告诉洪平安：有些东西不必说得那么明白，懂的都懂，放心就好，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话说得轻巧，但是“懂得做懂”这句话，直接证明了这位名声显赫的天德军判官，在本质上是一个居心叵测，将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大唐利益之上的蛀虫。

此时的洪平安不是二十出头的热血青年，表面上洪平安不动声色地将半袋金沙收入怀中，随即转身离开。

只不过，离开之后，洪平安在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家的大帅，丰州防御使，契丹人李景略！

听到洪平安说自己信任有加的判官任建迪，瞒着自己向草原倒卖自家的军械给异族的时候，李景略暴跳如雷，他根本就不相信这是事实。

然而，当洪平安从自己的怀中拿出半袋金沙，递到李景略手上的时候，暴跳如雷的李景略直接失声了。

洪平安有几斤几两他是清楚的，凭借洪平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得到如此的一笔财富，这半袋金沙足以证明一切。

随后，暴怒的李景略直接派人将任迪简召唤到了自己的节堂。

面对洪平安的当面指证，面对摆放在眼前的金沙，任迪简没有做任何辩解，乖乖巧巧、老老实实地向李景略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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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任迪简表示，自己一时湖涂，自己愿意承担后果，只希望李景略可以看在自己跟随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请李景略给自己留一丝颜面，不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犹豫许久之后，李景略同意了任迪简的请求，并且表示会赏他一个全尸。

李景略如何处理任迪简不是洪平安能够决定的，洪平安也不关心，然而洪平安做梦也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壮硕如牛的李景略突然暴毙！

还没等洪平安明白发生了什么，任迪简就在天德军一众军校的推举之下，接掌了丰州，接掌了天德军。

至于洪平安，在任迪简直接掌权的第一时间就被打入丰州的大牢之中，罪名就是勾结异族，倒卖天德军府库中的军械，并且将近十年以来天德军丢失的所有军械都推到了洪平安的身上。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洪平安是有口难辩，更何况任迪简也没有给过洪平安任何机会，如果没有意外，身败名裂，身死魂灭就是洪平安的唯一结果。

在自己兄弟的帮助之下，在被处死之前，洪平安侥幸从大牢中逃出。

然而，在洪平安出逃的第二天，任迪简在丰州城内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屠杀，除了侥幸从丰州逃到了草原的洪平安，丰州城内，洪平安的父母亲朋、妻子儿女一百余口，被屠戮殆尽。

侥幸逃到草原上的洪平安怀揣着报仇的信念，勉强寄托在回鹘契必落的帐下苟且偷生。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没等洪平安开始积攒力量，赤苏仁谢派出的吐蕃骑兵就已经杀到，猝不及防之下，回鹘契必部被打地狼狈不堪，丢盔卸甲。

洪平安也作为壮男，被吐蕃人俘获，结果意外碰上了从回鹘牙帐返回大唐的郭戎等人，因为郭戎等人获救。

郭戎挥舞陌刀，在十息不到的时间内，连杀七人的同时，洪平安也按照最初的计划，率领着自己麾下的五百名陌刀兵，朝着郭戎所在的方向冲来。

还没等郭戎将气喘匀，在洪平安的带领下，五百人高马大的陌刀兵已经赶到了郭戎的身前，将郭戎护佑在了身后。

看到身边迅速赶到排成战阵的陌刀兵，郭戎紧绷的心重要放下了，这五百陌刀兵到位代表着一切的变数都已经没有了，现在大局已定！

换了一个心境，重新抬头看向前方，在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天德军的士卒依旧纹丝不动。

看着那些纹丝不动的天德军士卒，郭戎心中也是一阵的惊叹。

要知道在自己面前不足五十步的地方，是整整一万两千人全副武装的天德军，就眼前这种情况，但凡军纪差一点，那一万多人的队伍恐怕早就乱成一团了。

任迪简虽然狼子野心，但是其麾下的天德军绝对是一支强军，在令行禁止方面已经和长缨军比肩，至少郭戎在这个时代没有见到过第三支！

这样一支军纪森严的兵马纹丝不动，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没有人下令！

只有没有人下令也很好解释，自己雷霆一般直接干掉了任迪简，使得掌控了这些精锐的天德军的任迪简的亲信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已经彻底懵逼了，否则早就应该下令出击了。

既然他们没有出击，那么就存在预想中最完美的情况，兵不血刃地直接接受丰州城以及天德军。

再次深吸一口气，抽出陌刀，转身回头，看到散布的几具尸体，稍稍复盘刚才的战斗，郭戎很庆幸！

因为面圣的原因，任迪简的四名护卫并没有携带长兵。

如果此时朝向自己的不是五柄横刀，而是四支长矛、长枪或者步槊，自己就是楚霸王附体也绝对难逃一死，更不可能给自己一个用非战阵招式破局的机会。

说实话，舞剑一般的招式在正常的战阵之上是不可能会用的，战阵之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辗转腾挪的空间，如果自己敢在战阵中间玩剑圣风暴，估计还没开始转就会被自己的同伴砍死。

但是这一次，用陌刀使出剑舞，效果确实太惊人了！

仔细想想，郭戎发现有些时候自己确实太在意战阵了，等回去了好好谢谢李炎夫妇，顺便好好研究一下裴旻的剑谱，或许会有意外的发现也说不定。

一边思索着，郭戎一步一步地走回到太上皇李诵的面前。

李诵刚才所在的地方已经多了一张椅子，跟任迪简对峙了超过半个时辰，身体高度疲劳的李诵慵懒地躺在了椅子上。

一直跟随李诵的道爷张嘉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李诵的身旁，郭戎返回的时候，张嘉轩已经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套银针，开始对准着李诵的脑门施针。

看着盯着张嘉轩手中银针发呆的郭戎，李诵轻轻摆手示意郭戎不需要理会。

“陛下，反贼任迪简已经伏诛，天德军并无异动，臣以为可以尝试进行劝降！”

“你有几成把握？”

“只要承诺留下属于任迪简亲信的性命，臣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让他们缴械投降！”

“需要用第二张圣旨吗？”

“需要，先有圣旨，然后再由陛下确认，基本可以确保完整地接收丰州以及天德军，从而最大限度地为大唐保留元气。”

“二十二郎，去朕的马车里面把准好的第二份圣旨也拿出来吧，跟着郭戎走一趟，刚才消耗的精力太大了，朕需要好好休息休息，需要让朕替你镇场子的时候叫我就好！”

镇场子……听着李诵从自己身上学到的，这违和到了极点，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郭戎很有一种梦幻的感觉，太上皇同志已经快接受后世的语言习惯了。

郭戎感觉如果现在李诵对自己说一句“小钱钱，真心甜！”自己也不会觉得多么惊讶，没想到自己没改变大唐，先把大唐的太上皇改变了……

虽然这也算是一种潜移默化……

“郭将军！”

来自白居易的声音，将郭戎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维驱散。

看到白居易捧着一份圣旨出现在自己面前，郭戎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朝着已经闭上眼睛，开始享受张嘉轩施针的李诵抱拳行礼，然后转身和白居易一起并肩而行。

结果两人刚刚转身，被郭戎直接腰斩两名任迪简护卫的半截尸身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然后郭戎听到了来自白居易的一声感叹。

“郭将军，昔日听闻力拔山兮气盖世，总以为是虚言，然而今天看着郭将军一刀之威，方知道天下真的存在一刀横断天地，一刀震慑万敌的勇士！”

熊罴之士，好家伙，这可不是一般的勐人，能用上这称呼的一个个名震天下，古之恶来，汉之樊会，魏之典韦这种还差不多，郭戎感觉自己虽然算是不错，但是距离这几位还差点。

“白舍人，谬赞了，郭某不过……”

“郭将军谦虚了，将军挥刀之时，乐天就在身后，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确实令人叹服，眼下丰州一旦平定，太上皇应该会命将军挥师北上，到时候若乐天或许会请求陛下允许乐天随将军北上……”

“白舍人，虽然近日我们经过的也是草原，但是一旦深入漠北，远远不是现在可以比拟的！”

“子厚兄曾经在随将军死守兴庆宫，梦得兄也曾经在泾州随长缨军血战不止，子厚兄和梦得兄的蜕变让乐天惊叹，然后乐天知晓，铁与血才是我大唐男儿的成长的必由之路，还请将军成全！”

好家伙，怪不得熊罴之士都出来了，这马屁拍得倒，原来目的是这个，柳宗元上过战场，刘禹锡也上过战场，所以你白居易也要上战场，这鬼才一般的逻辑……

但是，稍微过了过脑子，郭戎感觉如果这些大唐真正的文豪全都变成了边塞派其实也挺好，至少《从军行》比《长恨歌》更能鼓舞士气，震撼精神。

“只要陛下应允，郭某不会拒绝，舍人请放心！”

听到郭戎的话语，白居易会心一笑，然后两人穿过了陌刀兵组成的队列，一文一武迈步走向了依旧列阵在前，失去了主心骨之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天德军。

随着郭戎和白居易距离天德军的士卒越来越近，看着天德军士卒颤抖的身体，以及脸上惊恐的神情郭戎突然感觉白居易的话可能真的不是拍拍马屁……

毕竟，对于身高体壮的陌刀兵来说，人马俱碎这种事还是有的，但一刀砍死四个人好像确实不大像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

一文一武，一左一右，一人手持圣旨，一人手持陌刀，两人走到距离天德军大约十步的地方止步，对视一眼之后，郭戎率先迈步上前。

然而就是这一步，郭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最前面几排的天德军士卒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恐惧觉，就好像是指妖怪一般……

见状，郭戎干脆也不再多想，用尽全力，直接朝着眼前的天德军军阵大喝一声。

“太上皇有旨！”

郭戎洪钟一般的声音传出的一刻，队列之中，一名天德军步卒颤抖到了极限的双腿终于彻底罢工，只听“彭！”的一声，这名士卒扔掉的手中的兵器，双膝跪地。

然后，在郭戎、白居易、洪平安以及数万禁军惊愕的目光中，以第一个跪倒在地的天德军士卒为中心，整个天德军的军阵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哗啦地跪倒一片，并且还在不断地向外延伸……

一句话都没说完，敌军已经全部跪倒，这惊人的效果戎郭戎的大脑出现了瞬间的恍忽，早知得这么牛x，自己就该喊一句挺起更牛的，比如“我乃龟兹李瑞龙，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不过现在显然已经晚了，郭戎环视天德军的军阵，确定所有人都已经跪下等待接旨之后，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腰板，然后让出的c位，早就准备好了的白居易跟上，然后开始宣读。

“丰州节度使、天德军军使任迪简，为我大唐……死有余辜，现首恶已除，上天有好生之德……”

圣旨的内容很多，但是说到底归纳为这四点：

谋逆大罪，罪不容赦；

只诛首恶，不诛余孽；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戴罪立功，改过自新。

当白居易将圣旨宣读完毕之后，郭戎感觉天际都充满了一种释然的气息，似乎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无论是禁军还是天德军。

随即，天德军在从战斗力到数量上都呈现压倒性优势的进军面前全部缴械投降，禁军迅速地接管了丰州境内的城池，要塞，城防。

当所有被解除了武装的天德军士卒被集结完毕之后，一场大规模的甄别随即开始。

甄别天德军的成分不需要自己负责，回鹘牙帐的消息没有传回，出征漠北也还需要几天的准备，完成了战略威慑之后，郭戎再次成为了最为清闲的那个人。

这时候，郭戎想起来曾经那位在漠北，成为了李璇公主真正左膀右臂的老狐狸佘云谷，于是临时决定在趁着这几天的空档期去一趟佘云谷的老家，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