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求情？

陌刀兵在大唐军伍中的地位毋庸置疑，绝对是王牌中的王牌。

陌刀兵选拔严格、训练有素，精锐、悍勇、战力惊人，但是这并不代表陌刀兵就是无敌的存在。

相反，陌刀兵的使用是有相当限制的，想要将陌刀兵的威力发挥到极限，是需要合适的地形、地貌以及战场上的其他兵种配合。

比如在广阔的草原上，单一兵种的陌刀兵如果遭遇了骑兵，会被活活风筝到死。

然而，如果在有骑兵护佑侧翼，可以让陌刀兵从容列阵，正面对敌的情况下，前进中的陌刀阵将成为战场上真正的VIp。

长缨军的初创人员很大一部分源自于曾经的安西军，又有李锐等在陌刀方面家传渊源的战将，在现在的大唐军中陌刀的使用方面无出其右。

饶是如此，长缨军当中虽然保留了陌刀兵的编制，但实战当中陌刀兵要么和其他重步兵一起在结成战阵，作为重步兵战阵中的核心存在。

要么则会将陌刀带在身边，将弓箭作为主武器，以弓箭手的身份参加战斗。

总之，很少以单纯的陌刀兵组成战阵迎敌。

至于所谓的弓箭手，曾经的郭戎因为后世电视剧的误导曾经认为弓箭手就是一群只会射箭，近战能力基本为零的家伙。

然而，来到这个时代，见到了真正的弓箭手，参与了在龟兹惨烈的守城战，亲自尝试张弓搭箭体会拉开一石强弓需要的力量之后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弓箭手非但不是一群弱鸡，相反是一群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壮汉。

要知道，唐军步军中的弓箭手使用的是一石以上的强弓，而最低的要求是可以连发十箭。

寻常人别说十箭，能拉开弓就算很不错了，想想也是，能使用一石强弓连发十箭，怎么可能是弱鸡能做到的。

在实战中，步军军阵中的弓箭手是跟随在前排的重步兵之后，负责六十步之内的远程攻击。

当距离到前面的重步兵接敌人之后，这些膀大腰圆的弓箭手会扔下手中的弓箭，抄起身上的横刀、破甲锤、鹤嘴镐、开山斧、工兵铲跟在重步兵的身后上去开片，那架势猛地一匹。

郭戎曾经考虑过，手撕鬼子这种场景，如果放在现在这些弓箭手们的手中，或许就不是神剧，而是纪录片。

从某种意义上说，弓箭手和陌刀兵的选拔要求很像，如果硬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陌刀兵是需要要求身高的，除去身高，陌刀兵的选择和弓箭手的选择相差并不大，

所以，身强魁梧，膀大腰圆的陌刀兵其实也是精锐弓箭手的最佳人选，所以才有了陌刀兵拿上弓箭，以弓手的身份参与战斗的场景。

当然了，作为唐军中的王牌，陌刀兵也不是永远拆分使用。

在某些符合陌刀兵发挥作用的战场上，长缨军的军官们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发挥陌刀兵战力的机会，就比如此时此刻的芦孝兵。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长缨军标准的步兵连的战兵部分拥有三个重步兵班，三个轻步兵班，三个弓箭手班，外加上六个弩箭手班。

只不过芦孝兵和林宇作为连长的这个两个连比较特殊。

他们是长缨军建军时期的第一团和第二团改编而来，参与了从创建开始，长缨军所有重要战斗。

所以，在经过这一轮改革之后，这两个连是长缨军中少数的加强连，除去常规编制，这两个连各有一个包括了四个班的陌刀兵，一个班弓箭手的突击排。

这就是使得这两个连加起来拥有包括八十名陌刀手在内的整整一百四十人的重步兵。

这一比例就算是在整个长缨军当中，都算是相当罕见了。

当然这也是郭戎，最后选择了他们作为突入城内部队的原因。

淮西军的营门附近可以看做是一个相对狭窄的空间，而这种空相对封闭的空间正是陌刀兵的战阵最能发挥作用的场景。

收拾完了吴少雄带领的援军之后，在芦孝兵的指挥之下，以林宇为首的陌刀兵稍稍恢复体力之后将方向对准了淮西军军营。

弓箭手、弩箭手几轮攒射将淮西军压制袭来，随后一声令下顶在最前面的重步兵迅速后撤，使得淮西军的营门之外，战场的正中央出现了一片空地。

看到长缨军的重步兵退去，淮西军一鼓作气蜂拥冲出营门，然而他们首先遭遇的是弓箭手、弩箭手疯狂的射击，密集的箭雨将淮西军死死的堵在了营门。

借助这几十息的时间，在林宇的指挥之下，五十名陌刀手已经完成列阵，而带领其余重步兵顶在最前面的三十名陌刀手也熟练的补入了队列之中完成了整整两列横队。

这八十名陌刀手成为了整个长缨军最锋利的刀刃，斩向了淮西军。

当火急火燎的郭戎率领大队人马，赶到城内淮西军军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80名陌刀兵组成的军阵迈步前行的一刻。

在整整三千长缨军骑兵的注视之下，随着刀锋劈斩，陌刀阵一步一步前行。

每走出一步，便挥出一刀，刀锋之下片瓦无存，每一刀都会带来一片的腥风血雨，凡是没有在第一时间遁逃的淮西军

就这样，一步一步，不足百人的陌刀阵硬生生将所有突出了营门的淮西军压了回去，紧接着继续向前推进。

陌刀兵们沉稳有度，那些熟练到有些机械的动作带给淮西军是一种不可阻挡的恐惧感。

一步、两步、三步……

迈步，挥刀，迈步，挥刀……

从营门之外十几步，杀到营门之内，无一人是陌刀之敌，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至少三百人被斩于陌刀之下。

在陌刀们沉稳的步伐中，蔡州城内淮西军最后的抵抗意志瓦解，淮西军彻底崩溃了。

紧跟着陌刀兵的步伐，轻步兵、弓箭手，弩箭手迅速跟进，半个时辰不到，战斗彻底结束。

在总共一个时辰左右的战斗中，在芦孝兵、林宇两名连连长的指挥下，身前、身后超过千人的成淮西军被直接消灭，剩下超过两千淮西军则尽数投降。

蔡州一战而下，让郭戎心中的压力减小了不少，只要再拿下光州，就等于将淮西节度使吴少项的根基铲除。

到时候和韩弘前后夹击，吴少项这一个潜伏在大唐心腹地带的隐患就算彻底拔除，只不过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显然很难将淮西被收复的消息彻底封锁，那位隐藏在河北的神秘对手肯定也会知道。

不过，稍稍思索之后郭戎无奈的笑了，凡事情不能求全责备，更重要的是，战斗结束没过多久，郭戎又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在战后打扫战场的时候，在受伤的淮西军之中，长缨军的工兵们发现了吴少项的胞弟，坐镇蔡州代替吴少项的淮西节度副使吴少雄。

虽然郭戎并没有刻意的了解过淮西军，但是吴少雄是淮西军真正的二号人物这一点郭戎还是知道的。

淮西军的二号人物被俘，显然是一个好消息。

郭戎原本打算立刻见一见这位被俘的节度副使，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折牧雨就是开始滔滔不绝。

从折牧雨的口中，郭戎知道被发现的时候吴少雄虽然还活着，但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吴少雄不能用一个惨字来描述。

根据折牧雨有些添油加醋的说法。

在发现长缨军突入蔡州城，并且开始进攻城内的军营之后，吴少雄第一时间整顿了府邸以及附近的所有能着召集到的人手，向着军营处增援，准备里应外合把突入城内的贼人干掉。

然而，吴少雄带人刚刚赶到军营附近，还没等仔细观察局势，就遭遇了一波密集的箭雨的袭击。

吴少雄带来的人本就是复杂，家丁、奴仆、戍卒、战兵、卫士，披甲者半数都不到，结果在这一轮箭雨之下，伤亡惨重，哀嚎遍野。

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几百人当场折损了三成还多，剩下的要么是披甲的战兵，要么是运气好没有命中要害，饶是如此也几乎人人中箭。

但是，还没等他们从箭雨的袭击中反应过来，一大队魁梧、壮硕、精干的战兵提着陌刀、鹤嘴镐、破甲锤、开山斧、工兵铲就冲了上来。

片刻的风卷残云之后，吴少雄最后的期望破灭。

至于吴少雄本人，急急忙忙之下，既没有锁子甲，也没有披甲，只穿了一身扎甲的吴少雄身上至少七八支弩箭和弓箭，第一波直接就昏死了过去，这才躲过了一劫。

折牧雨前来的时候，随军的军医以及医护兵已经就着酒给吴少雄喂了麻沸散，开始给吴少雄进行紧急的处理。

吴少雄在被抢救，郭戎自然不会去添乱，毕竟一个活着的吴少雄比死了的价值更大，更何况占领了蔡州城之后自己的事情本就不少，不仅好处理好蔡州的各种事务，还要安排好大军出击之后的留守人员。

然而，郭戎没想到的时候，他没找吴少雄，但是吴少雄在手术结束苏醒之后，询问了医疗兵得知是入城的是长缨军并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第一时间希望见过郭戎。

吴少雄主动希望见自己，多多少少出乎了郭戎的预料，不过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完毕，郭戎带着折牧雨以及刚刚从韩弘那里回来的韩湘前往了临时野战医院。

郭戎见到吴少雄本人的时候被吴少雄的样子狠狠的吓了一跳。

此时呈现在郭戎眼前的全身数处包扎着纱布，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极度苍白，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不过，身体状态虽然差到了极点，但是郭戎可以看出，吴少雄的心情很好，丝毫看不出败军之将的哀叹和险些死于战场的的不满，反而有一种解脱和释然之感。

看到郭戎来到，吴少雄下意识的想要起身行礼，但是刚刚尝试，整个人就疼的龇牙咧嘴。

“吴副使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能被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保重身体为重，就不要这么多虚礼了。”

郭戎在进门之前是询问过为吴少雄救治的军医的，吴少雄虽然挨了整整八箭，但是却没有一箭射中要害。

从昏迷到被救治，至少半个时辰，流血至少流了半桶，竟然没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平心而论，就这状态，能活到现在其实运气相当不错。

此时听到郭戎的无心之言，很清楚自己身体状态的吴少雄感激的看了郭戎，然后恭敬而沙哑的说道。

“多谢郭将军救命之恩，多谢郭将军保全蔡州百姓。”

前面的半句话好说，但是后半句抱拳蔡州百姓，着实让郭戎有些发愣，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吴少雄指的是什么。

从高祖、太宗开始，大唐盛行的是内圣外王之道，对内始终是相对柔和的，然而这种趋势从安史之乱后被打断了。

在安史之乱最为焦灼的时候，朝廷一方和安史叛军杀红了眼的时候，屠个城什么东西并不算太过意外。

更别说，无论是朝廷的官军还是安史的叛军，都有过杀良冒功的劣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郭戎选择夜间偷袭，而且在完成偷袭之后维护治安，使得蔡州没有陷入混乱，更没有大规模屠城，放在这个时代，也确实算是一种对于蔡州的保护。

“郭戎为大唐军将，长缨军为大唐军伍，卫戍大唐安危，卫戍百姓安全本就是我等的职责，吴副使谬赞了。”

郭戎的话说的很平静，但是也确实是郭戎的心里话，只不过这种平静却给了吴少雄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和吴少项不同，吴少雄本身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相比较争霸天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更符合他的个人理念，所以从一开始郭戎就获得了吴少雄极大的好感。

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现在吴少雄直接开口道。

“败军之将收到了将军的救治和优待，本不应该提某些过分的请求，然如今的问题若得不到答案我心不安，还望郭将军不要怪罪。”

“吴副使不必多礼，直言就可，若有什么郭戎可以做到的但说无妨，只要有一丝可能，戎必定竭尽全力。”

刚刚下定了决心，然而临开口之前，吴少雄却犹豫了一下，但是犹豫过后，他最终开口道。

“今日蔡州已然落入了将军之手，失去了蔡州的补给之后，就等于断绝了兄长的后援，在少雄看来，兄长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知道此番战后。郭将军是否能够留下兄长一条性命？”

竟然是直接为吴少项求情的，这多多少少出乎了郭戎的意料。

最关键的问题是，吴少项这种战犯级别的存在，以自己也没有权利决定吴少雄的生死呀，求到自己这里有啥用。

当然在纸面上，郭戎并不是没权利，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