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疑云

外面的风渐渐地小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代替了凄凄的冷雨，簌簌落下。整个阿伦戴尔王城已经变成一片洁白的世界。即使再黑的夜，也未曾遮挡住这雪的洁白。

天已微明，在安娜的卧室里，坐在椅子上正对安娜床铺的克里斯托夫低了一下头，随即惊醒。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查看安娜的状况。自己眼前安娜的床铺早已空空如也，被褥和枕头已经被整齐地叠放好。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奥拉夫也不在房间里。

克里斯托夫动了动身体，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有点儿沉，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于是他把毯子扔在床上，赶忙起身去寻找安娜。他先是走到阳台上看了看，没有人影。外面的雪景倒是让他稍稍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有驻足，随即走出安娜的房间来到走廊上。

克里斯托夫又来到隔壁他住的房间，看到半夜里因为和杀手打斗而被弄乱的房间已经被收拾整洁。发现安娜也不在这里之后他就又退了出来。

“雪宝，你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捡到这个东西的？”

在走廊上没走两步，他就听到安娜的说话声。是从艾莎卧室的方向传来的。于是他快步向那里走去。

“咚咚咚……”

“安娜，你在里面吗？”

克里斯托夫轻轻敲了敲门。

“我在，进来吧。”

打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蹲在地上的安娜。此时她已经梳洗完毕，换上了自己的女王服。看着她眼前的奥拉夫，手上还拿着什么物体，一脸严肃。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看看这个。”

安娜站了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拿给克里斯托夫看。

克里斯托夫接过安娜手里的东西仔细看了看，在一小张黄色油纸上，有一个约摸有十五厘米长，五厘米见方的长方体块状物，它有着类似巧克力似的棕黄色光泽。他用手指捏了捏，像泥巴一样软。又凑近鼻子闻了闻，有种淡淡的甜香气味儿。说是松香，但又不完全一样。他又反复看了看，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是什么东西？我以前从没见到过。”

“鸦片！”

安娜嘴里挤出来一个词。

“什么？！”

克里斯托夫感到非常震惊。

“这就是那个能使人上瘾，然后慢慢要人命的东西？”

“不错。”

安娜愤愤地说。

“我姐姐艾莎加冕为王之后就意识到了这种东西的危害性，趁它还没流入阿伦戴尔之际，就颁布了法令。完全禁止在阿伦戴尔境内生产、交易、储存、吸食这种毒物。一经发现和查实将处以极刑。没想到为了它带来的利益，现在竟然有人铤而走险。”

“嗯嗯，我知道这个法令。”

克里斯托夫说。

“我听说两年前就因为这个东西，西欧的不列颠王国还对一个遥远的东方国家发动了一场战争，好像叫做清国来着。对，就是清国，林素云说过，那里是她的故乡。”

“是的。”

安娜回应克里斯托夫说。

“阿伦戴尔当时还在国际上谴责了那场不义之战。但却招来了许多欧洲强国的唏嘘之声。”

“看来这个东西不仅仅会危害人，还会危及整个国家。”

“是的！”

“这个东西是我在一座大房子外面的墙角处捡到的。”

奥拉夫听了两人的对话，没想到自己捡到的这个玩意儿竟然有如此大的危害，便想帮助安娜解决这个问题。

“那咱们马上就去那里看看。”

“你今天不开朝会了吗？还有早饭也还没吃。”

“现在查找鸦片这件事情比什么都严重，不能耽搁。”

说着安娜就拉着奥拉夫就要往楼下走。

“等等，安娜，咱们不能穿成这样就出去。”克里斯托夫叫住两人。

安娜回过头，才注意到克里斯托夫仍穿着睡衣，而自己这身女王服似乎也不适合在寒冷的雪天里进行户外活动。要不是偶然看到奥拉夫从他的小包里翻出这个东西，今天本来也没有外出的行程安排。

“好吧，我去换身衣服。你也去。”

安娜说着就跑回房间。克里斯托夫则是蹲下对奥拉夫说了些什么，后者听了之后就跑开了。

过了一小会儿，凯伊的身影出现在城堡王宫的大门口。他张望了一下，看到安娜和克里斯托夫从走廊远端朝这里走了过来，便迎上前去。

“陛下，老臣建议您还是不要出去。”

凯伊拦住了换好行装准备出门的安娜和克里斯托夫。奥拉夫则挎着自己的小包，在凯伊身后静静地等待着。

“当然，如果您坚持的话，请务必带上您的直属卫队。”

“拜托，凯伊叔叔！你知道我刚刚发现什么了吗？是鸦片！鸦片！”

安娜叉着腰，加重了最后那个词的语气。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那么严苛的禁令之下，阿伦戴尔竟然还是出现了这种害人的东西！”

安娜从自己衣服上的兜里掏出了适才从奥拉夫的包里发现的那包用黄色油纸包裹着的块状物在凯伊面前晃了晃。

“所以我必须要查清楚这件事，而且是要暗中调查。”

安娜抬胳膊继续比划着，差点儿把手里那块包着鸦片的小长方体纸包给甩出去。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安娜示意奥拉夫朝她过来，把纸包交给奥拉夫，让他把这块重要证物继续存放在他的布包里。

“带着卫队我要怎么查？恐怕离老远，那些贩运鸦片的贼人就都跑光了！”

安娜继续尝试说服凯伊让他不要拦着自己。

“那就把这件事儿交给臣去做吧。”

凯伊郑重其事地说。

“毕竟刺客的事情还不明朗，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最近最好不要在没有人保护的情况下进行任何活动。”

凯伊注视着安娜继续说。

“而且陛下您即使换身便装想去暗中调查这件事，恐怕您的相貌在阿伦戴尔城街头要比皇家卫队更加招摇。”

“等等，什么？没有人保护？”

安娜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自己旁边人高马大的克里斯托夫。

“我觉得这位比约格曼家的大个子可以很好地保护我，他已经多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是吧？”

安娜说着往克里斯托夫一边挪了挪，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臂则是环住了他的左胳膊。

“是是是……我可以做到……”

克里斯托夫咧了一下嘴，左臂传来一阵拧掐的疼痛。

“那也不能冒这个险。”

凯伊依然坚持。“

今天凌晨时您卧室的情形有多么凶险，恐怕陛下已经深有体会了吧？”

见安娜不为所动，凯伊无奈只得继续搬出凌晨时的刺杀事件。这时他又想到了一个劝阻安娜屡试不爽的杀手锏，于是又说：

“就算为了艾莎陛下，您也得先保护好自己。”

“呃……”

听到凯伊把姐姐搬了出来，安娜一时语塞了，她知道自己无法反驳。

“好吧……你赢了，凯伊叔叔。”

安娜妥协了，不过心里还是万分不情愿。

“鸦片这件事情必须要严查到底，绝不能姑息任何一个涉事的人，不管他是谁。按理说既然被我亲眼看到了，我就应该亲自去调查，但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去做了，凯伊叔叔。”

安娜又站直身形，让奥拉夫又把那包鸦片给了凯伊。

“您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见安娜终于松了口，凯伊这才放下心来。顺便给克里斯托夫偷偷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后者轻轻耸了耸肩，又看向奥拉夫。奥拉夫看了看克里斯托夫，又看了看凯伊，便用树枝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说漏些什么。

安娜嘟起嘴，看着这几个人的“眉来眼去”，唯独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一言既出，也不好再更改了。只好转身又向走廊尽头的旋转楼梯走去。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往常一样划破了北地森林的黑暗。地面、树梢、山崖上的白色积雪也随着阳光的出现而反射出耀眼的光华。只是今天的北地森林，似乎被一股看不见的阴霾笼罩了。

在北乌卓族塔纳部落主营地集中饲养驯鹿的场地周围，已经聚集起了四五百名塔纳部落的族人，他们都站在树枝扎成的围栏边缘议论纷纷。一种不安的氛围萦绕在他们每个人的眉间。

宽阔的围栏里本来应该饲养着数千头驯鹿，但仅仅过了一个晚上，这里就只剩下不到一百头驯鹿了。大部分驯鹿都悄无声息地失踪了。没有脚印，没有猛兽打斗的痕迹，围栏也完好无损。这些驯鹿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就在天快亮的时候，这处营地附近其他塔纳部落的分营地里也都陆续有驯鹿凭空失踪的消息传来。这让部分人内心里的不安逐渐演变成了恐慌。

没有人知道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夜里，森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化，让驯鹿这个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遭受到了如此劫难。

“艾莎出去都一个晚上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莱德坐在一顶帐篷外的柴火堆上低着头，两只手挤着自己的脑袋，神情有些沮丧。

“我也很担心她。”

赫妮玛琳给莱德端来一碗刚刚熬好的野菜汤，放在他旁边的一个木头桩子上，上面还有几个已经烤熟的土豆，驻足凝望着西北方向。

“不过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吃点儿东西。只有吃饱肚子，才能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好吧……”

正当姐弟俩准备吃这份迟到的早饭时，一个骑着驯鹿的人出现在营地的外面。他看到了这边的莱德和赫妮玛琳，便停下脚步，从驯鹿上下来，朝二人走了过来。

“你们好！请问叶莲娜族长的住所在什么地方？”

姐弟俩闻声抬头，打量起这个人。对方约摸有五十岁，棕色的头发中已经生出些许白发，身材孔武有力。他的身上穿着厚厚的毛皮毡服，一顶加长版的毡帽。额头上虽然有些许皱纹，但精神头十足，一点儿都不显得苍老。是一位很常见的北乌卓男性。但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在塔纳部落里见到过这个人。

“请问你是谁，找我们族长有什么事情？”

莱德开口问道。

“有些事情我不便于和你说，年轻人。你带我去她那里就知道了。”

“这个……呃……”

莱德犹豫不决。

“不行！在知道你是谁之前我们不会带你去见任何人。”

赫妮玛琳说。

莱德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姐姐的看法。

“好吧，你们可以先去她那里，跟她说‘达柯布的小鹿’，她自然就会让你带我去找她了。”

这个人见眼前这两位年轻人很是警觉，便退了一步。

“莱德，你去叶莲娜族长那里告诉她一声，我在这里盯着他。”

“好的，姐姐。”莱德说完就急忙跑开了。

“这位前辈，请原谅晚辈这样的做法，毕竟我们现在的和平来之不易，我们对于陌生人不得不保持必要的警惕。”

赫妮玛琳有礼貌地对这位北地大叔说道。

“而且，这里发生的事情您应该也看到了，大量驯鹿的莫名失踪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我们的族长恐怕现在也没时间接待您。”

“没关系，我非常理解。”

这位北乌卓男子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美丽的北地姑娘，又扫过这个营地里其他正在奔走忙碌的北乌卓人，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叶莲娜直接跟着莱德朝这里走来，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欣喜的样子，似乎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把她从一早就不断从塔纳部落各处分营地传来的关于驯鹿群离奇失踪的坏消息中解救了出来。

“小巴迪！”

叶莲娜对赫妮玛琳边上的北乌卓男子喊道，随即快步上前要去拥抱后者。

“真高兴看到你还活着！”

“叶莲娜阿姨！”

被叫做巴迪的北地大叔也随即迎了上去。

“我也是，看到您依然康健，我心里也非常高兴。”

两人随即就是一阵寒暄。然后叶莲娜就领着巴迪朝营地深处自己的帐篷走去。

这一幕让赫妮玛琳和莱德姐弟俩看得一头雾水，没想到这个陌生人与他们部落的叶莲娜族长这么熟悉，不禁开始琢磨起这位北乌卓大叔的来头。

“说不定这还真是位颇有重量级的前辈。”

赫妮玛琳望着叶莲娜和巴迪远去的身影，如是想到。

巴迪刚刚骑着的那头驯鹿，也朝着这边望了几眼，便顾自地在营地里随意溜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