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次的嘱托

“呼！”

夜晚，刚刚回到自己卧室的安娜把自己的王冠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连女王服都顾不上脱就直接躺进柔软的大床，伸展肢体，闭上眼睛躺成了一个“大”字。如果不是肩膀上的披风有些硌得慌，她真想就这样睡一宿。

安娜觉得以前跟着姐姐出去视察王国的时候也没感觉有多累，可今天角色一调换过来，安娜是真心的感觉累了不少。就像今天傍晚去福利院里看望的她们姐妹俩儿时的教师，朵拉夫人和拉尔森夫人她们俩说的那样，如果小时候那会儿自己能在公主课堂上少些怂恿姐姐用冰雪魔法捉弄她们的心思，自己就可以多学到不少知识，就不至于现在在许多方面还是一知半解，耽搁太多的时间了。

“唔……”

想到这里，安娜用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脸上，轻声哼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咚…咚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房门外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击声，力道不是很重，但又能确保屋子里的人可以听到。

而这个敲门节奏，正是艾莎在她的卧室里封闭自己这十三年当中，安娜想要和姐姐见面的时候，在姐姐的房间门外一直保持下来的节奏。

“安娜，你休息了吗？”

“你可爱的安娜妹妹已经睡着了，有事情在梦里说。”

安娜听到姐姐的敲门声和说话声，慵懒地回了一句，然后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随手拽过一个枕头盖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

她后背宽大的拖地披风也随着她刚才的翻身动作把她螺旋包裹了起来，安娜也懒得去整理。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睡觉。

“明天我可不叫你起床了，记得自己起来。还有，刚刚泡好的这杯热巧克力归我了。”

“等等，什么！？”

安娜刚要打开梦乡大门的脑袋顿时被拉回了现实。

“噢！不，姐姐！我错了！”

“哈哈！看来我们的小太阳已经累坏了啊。怎么样？这一天的公务进行下来是不是感觉很不轻松？”

艾莎轻轻打开房门，左手端着一杯热巧克力，右手抱着一个抱枕，走到安娜的床边坐了下来。并把热巧克力放在了床头柜上。

此时的艾莎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丝绸睡裙，由白色雪花边点缀的大圆领恰到好处地将她白皙脖颈下的一字锁骨全部露出，尽显出一位年轻女子的曼妙婀娜。

圆领的最低点处嵌挂着四块细长的浅白色菱形冰晶，沿着衣服的曲线呈开花状向下方的胸部辐散开去。

双手手腕处的三角形透明冰晶则绕着睡裙的袖口边缘围成了一个圈，像极戴上了一副精致的冰晶手串。

睡裙的腰腹处中心则有一个同样是浅白色的十字星状的冰晶图案，两侧腰际线上还各伸出两块半透明的菱形冰晶与之搭配。

下身长可及脚的裙摆上则装点着透明的冰晶纹路，从腰部沿着裙摆下垂形成的自然褶皱直达裙底，并探出裙边，坠挂成一圈白色的雪花流苏。搭配着她雪白的皮肤和披散着的白金色长发，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美丽而迷人。

“姐姐你这是明知故问！”

安娜不情愿地翻身坐了起来，嘟着嘴看了一眼无论穿什么都会迷倒一大片人的姐姐。可怜的王服披风又被她当成了毯子垫在了身子下面。自己的睡意现在已经完全浓缩在了姐姐刚刚端来的那杯热巧克力上面。

此时的安娜，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与姐姐经常在一起玩闹的那段时光里，脸上挂着一副被在她看来表面上很文静，实则小心思比自己更多的姐姐戏耍之后，坐在地上嘟着嘴，挤着眼时的表情。

“咯咯咯……”

艾莎看着安娜现在的样子，左手掩唇，忍不住冲着妹妹来了个标准的姨母笑。

“姐姐来搅扰我的睡眠不会只是因为要拿热巧克力吸引我吧？”

安娜端起床头柜上的那杯热巧克力一饮而尽，温和适口，香甜的可可和牛奶的气息顿时沁入她的心脾。

“不过我不介意只是这个原因，如果再有一杯就更好了。”

安娜放下杯子，抹了抹嘴，充满回味。

“安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艾莎笑容不减。

“不过巧克力制品吃多了会影响睡眠，会变胖，会引起蛀牙，会……”

“好啦好啦，姐姐到底想要说什么？”

安娜盘腿而坐，身下的披风再一次经受了不小的折腾。

“你先把衣服换了……”

十分钟后，饱受摧残的女王服终于被整理好挂在了房间角落里的大号衣架上。此时的安娜已经换上了她常穿的那件浅绿色印花睡裙，红棕色的头发也呈披肩状散在她的后背。

“安娜，我决定明天就要回北地了。”

艾莎双臂环抱着自己的暗红色抱枕，略显不舍地看着安娜说。

此时的她，又回归到了那个常常有些忧郁的大女孩。也就是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她才会展露自己的这一面。

“啊？”

安娜听了之后，脸上则充满了失落的神情。

“话说姐姐真的不能在阿伦戴尔再多待些时候吗？至少要等再过些天参加完咱们爸爸妈妈的雕像落成仪式再走啊。另外，我还等着在‘你比我猜’里好好赢克里斯托夫和雪宝呢。”

安娜拉起艾莎的手轻轻摇晃着，开始向姐姐撒起娇。

“我也很想多待，安娜。可是你也知道，北地森林的魔法迷雾刚刚解除不久，那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你看白天朝会上霍顿勋爵说的那个议题，虽然有点儿夹枪带棒，但也不无道理。”

艾莎略显郑重地看着安娜说。

“而且我隐隐感觉到关于魔法、北乌卓族部落与阿塔霍兰的事情，并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那样简单。”

艾莎又想起了昨天凌晨自己因为梦境的情绪波动而又差点儿误伤安娜的场景。

“也就是说，关于这些事物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有太多的情况我们都还不了解……”

“等等，什么？你是说还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看到姐姐的神色又有所变化，安娜内心多出了几分担忧。

“没事，安娜，只要我回去多照看着，就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要多想。”

“嗯嗯。姐姐，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你答应过我未来的路我们要共同面对的。”

安娜用手扶住艾莎的肩头，又提起了姐姐曾对自己做出过的承诺。

“我会的，我保证，安娜。还有你这里，如果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一定要及时通知姐姐，我不管在做什么，都会及时回来帮助你的。”

艾莎边说着，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做出发誓的样子。

“我知道！姐姐！谢谢你！”

安娜抱住了自己的姐姐，安抚着姐姐那颗总是因为太过敏感而容易变得不安的心。

而艾莎这次也没有躲避，认真地感受着从妹妹身上传来的温暖。

“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姐妹俩竟然异口同声地朝对方说出了这句话。

或许，在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之后，也只有她们彼此之间，才能感受到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沉甸甸的亲情。

“我会让盖尔第一时间传递消息过来，同时你也可以让盖尔递信给我。它可以担当最佳信使。”

艾莎放开安娜，用略带俏皮的语气对安娜说道。

“好啊好啊，如果姐姐总是赖在北地不回来，我会让盖尔天天去麻烦你。”

安娜说着，竟然用手指刮了一下艾莎的鼻子。

“安娜！你竟敢刮你老姐的鼻子！真是太没大没小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艾莎笑了起来，拿起自己怀里的抱枕朝安娜打去。

安娜也不甘示弱，开始用双手抱起自己的枕头向姐姐还击。

此时的两位女王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在卧室里上演出了一场让人哭笑不得的枕头大战。就像小时候两人一起在城堡里偷偷玩雪时的样子，暂时抛却一切忧愁与烦恼，代之以发自心底的开心与快乐。

姐妹俩玩闹了一会儿之后，安娜的困意就又上来了，本来她就有些累了，只是看到姐姐来找自己说话，就又兴奋了一阵。

“时间不早了，安娜，赶快休息吧。”

看着一脸疲惫的妹妹，艾莎说道。

“好吧……”

安娜张嘴打了个哈欠。

“今晚姐姐给我唱摇篮曲吧，就唱妈妈经常给咱们唱得那首《回忆之河》。”

“好的。来，安娜，到这儿来，靠近些。”

艾莎也学起自己的母亲阿杜娜的口吻，自己靠坐在床头，张开臂弯让安娜枕在自己的腿上，并顺手拧熄了床头柜上的油灯。

“北风吹过，浪卷起……”

“有一条河，充满着回忆……”

“安心睡吧小宝宝……”

“一切的答案会找到……”

“河水流动…的深处……”

“藏着答案，指引你的路……”

“随她的声音探索……”

“别走太远，会被淹没……”

……

安娜半蜷着身体，舒服地枕在艾莎的大腿上，闭着双眼，聆听着姐姐唱出的柔和的旋律。

艾莎同样还是学着小时候母亲唱摇篮曲时对安娜的动作，用右手的小拇指在妹妹的鼻梁上轻轻地来回撩动着，以助她尽快入眠。

很快房间里便响起了安娜的鼾声。

而艾莎，则是呆呆地看着卧室窗外的夜空。

又过了一会儿，在确认安娜已经睡熟之后，艾莎小心翼翼地放下安娜，为她盖好了被子，并轻吻了一下妹妹的额头，然后悄悄地离开了安娜的卧室。

随后，艾莎又顺着走廊朝不远处的克里斯托夫的房间走去，她觉得还有一些事情有必要得给这位憨厚的大个子再交待一下。

“咚…咚…咚…”

艾莎轻敲房门。

“克里斯托夫，你睡了吗？”

此时的克里斯托夫正躺在床上翘着腿，脸上还扣着一本名为《贵族礼仪细则》的书。不过他现在脑海里回荡的却是今天下午奥拉夫在北山冰宫里给他的雪人兄弟们讲故事时那声情并茂、滔滔不绝的画面。

今天上午克里斯托夫去山里看望了老费尼森，这位在自己遇到地精之前将他抚养到六岁的老采冰人，自己这一身采冰、攀岩和野外生存的技能也亦是由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传授给自己的。

顺带在奥拉夫的软磨硬泡之下又跟他一起去了趟北山的冰宫，参加了一场由这个小雪人主持的“故事会”。

“如果能给雪宝找份工作，那么演说家无疑是最适合他的职业了。或许心理咨询师也还可以。当然，还可以把他放到福利院里天天给那些调皮的小孩子们讲故事”。

克里斯托夫还没把自己今后要做的事情梳理清楚，反倒在自己的脑子里先给奥拉夫做起了职业规划。

半个多月前他们一行人从北地森林返回阿伦戴尔，在安排好在高地上避难的人们返城的事宜之后，艾莎就在第一时间去了北山冰宫，用冰雪魔法重塑了雪怪和那一大群迷你雪人们。

同时还把冰宫的内部的建筑结构按照她在阿塔霍兰冰殿里所见到的样子又重新“改造”和“装修”了一番。

这让同去的安娜、克里斯托夫、奥拉夫都为这美轮美奂的景色所惊呆得不知该找什么词句形容了。

就连语言能力不怎么强的和不会说话的斯特与迷你雪人们都呆呆地望着这座由纯冰构造出的比之前要更加壮观的建筑奇景。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能有机会到极北之地阿塔霍兰的冰殿里参观的话，那所发出的感叹的表现可就远远不止于此了。

半睡半醒间的克里斯托夫突然听到房门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和艾莎说话的声音，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那本扣在他脸上的书也随着他的动作被甩到了床前的地板上。

“我还没睡……请……请进。”

克里斯托夫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都没顾上把掉落的书捡起来。

一旁戴着眼镜也在看书的奥拉夫把书按照他读到的位置扣在床铺上，跳下床向卧室门口走去，打算给艾莎开门。

本来卧在卧室里侧的阳台门边已经睡着的斯特在听到声音之后也睁开眼站了起来。

艾莎轻轻推开门，看到房间里面的情景之后，就明白了克里斯托夫刚才在做些啥了，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欣慰之感。

“这么晚了，艾莎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我决定明天就要离开阿伦戴尔了。”

艾莎坐在了床头柜边的木椅上。克里斯托夫则又坐回了床头，还把床单整了整，并把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放在了床边。

“喔……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是啊。已经从北地回来快二十天了，是时候回去了。本来也是打算这段时间忙完安娜的加冕礼就要回去的。”

艾莎看着克里斯托夫，双手下意识地搓起了手指。

“你要带我回北地森林吗？艾莎？”

奥拉夫刚刚要爬上床想去拿书接着看，听到艾莎说要回去，就把树枝手又缩了回来，看向艾莎说。

“不，雪宝，你要留在阿伦戴尔。”

艾莎转而又看向奥拉夫，眼里的余光瞟见小雪人身后被他翻扣在床铺上的书的名字：《生命的哲学》。

“我需要你替我陪伴在安娜身边。”

“噢……那你为啥不自己……”

克里斯托夫用脚碰了一下奥拉夫，打断了他的话。

“嘿！你碰我干啥？”

奥拉夫看向克里斯托夫，不过在小雪人看到后者的眼神之后便明白原因了。

艾莎哪能不明白奥拉夫要问啥。随即说：

“我有我必须履行的使命。”

“噢，我知道了，我理解。艾莎。”

“你们，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安娜！”

艾莎看着面前的克里斯托夫和奥拉夫，再次强调了一下她心中放不下的事情。

“你放心吧，艾莎。我还是那句话，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对家人的承诺定会用身心去履行。”

克里斯托夫知道，安娜和阿伦戴尔永远是艾莎心里最大的牵挂。如今艾莎有不得不离开阿伦戴尔，离开安娜的理由，自己就必须担负起照顾和保护安娜的重任。这是一个绝不允许失败的考验，不仅关乎承诺，更关乎爱。

“谢谢你！克里斯托夫！”

未等克里斯托夫回应，艾莎忽然起身靠近克里斯托夫，俯下身子对前者小声附耳而言。

这引来奥拉夫和斯特的一阵好奇。

“你不会介意我去做这件事情吧？”

艾莎对克里斯托夫说完悄悄话之后，又站起身形对克里斯托夫说道。冰蓝色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双手的手指又下意识地揉搓起来。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去那么做的。”

“没关系，艾莎，你尽管去做吧。”

克里斯托夫看着艾莎有些变得不自然的表情说道。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了，不过放到现在来看更多的缘由还是出于我自己的一种好奇心吧。”

“嗯嗯，等下次回阿伦戴尔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结果的。”

“嗯嗯，好的。这事儿不着急，你尽管先去忙北地森林和北乌卓族的事情就好。”

克里斯托夫又将刚刚捡起来的书拿在了手里。

“谢谢你，艾莎！”

他向艾莎道谢说。

“不用谢。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

艾莎冲着克里斯托夫笑了笑，然后向房间门口走去，又转身说道：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赶快休息吧。”

“好的，你也是。”

“晚安！”

“晚安！”

艾莎又朝房间里多看了几眼，便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留下了仍旧是一脸好奇的奥拉夫和不明所以的斯特。

克里斯托夫冲着房门的方向呆望了几秒钟之后就又低头学习起自己才看到一半的那本关于贵族礼仪的书来。

☆

后半夜，除了呼呼的风声，一切又都归于静谧之中。

此时在北山冰宫正门对面的雪地上，一个无论是个头大小还是身形都酷似奥拉夫的雪人逐渐在这寒夜里被一股夹杂着冰雪、树枝和其它杂物的奇怪旋风凝塑成形。

之后这个“奥拉夫”便迈起看起来非常不协调的步子，身体摇晃得就像一个被某种力量操纵着的提线木偶一般，缓慢而机械地朝着峡谷上那座连接着冰宫正门的寒冰栈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