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道路清理事项

“你连巫女服都准备好了？”张肃意外。

莲雾显得局促不安，一下就往后缩，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人间。

但好像因为已经认识了张肃，单手拍拍脸就恢复平静。

她认真拿出手机，开始播放预录音。

“早上好！”从手机中传出很有精神、元气满满的声音。

“你好，莲雾小姐。不会昨天晚上录了那么多语音吧。”张肃跟她问候。

莲雾两手交叉，向张肃鞠了一躬，然后指了指远处。

张肃看到真弓、早穗她们走进食堂，莲雾害怕地指了指她们的背影，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擅长跟小孩子相处吗？别担心，她们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在背后说你坏话，只会很高兴见到你，毕竟你给她们买了很多东西，在她们眼里，你已经是神奇的人物了。”张肃笑道。

“……？”莲雾头一歪。

“如果她们跟上次一样胡闹，我亲自教训她们。对了，莲雾小姐，你会做饭吗？”张肃招手。

“……！”莲雾点头。

做饭的时候可以不说话，所以做饭也是她喜欢的事情。还有哪些事情，做起来不用沟通呢？

厨房里，缘织一个人起锅烧饭。

“嘿咻、嘿咻……”缘织努力地搬运锅具，然后踩在一个凳子上准备做饭。

忽然间，她感觉天一下暗了，而东西变得好轻！

转头才发现原来张肃来帮忙了。

“老师！”缘织高高抬起头，对张肃挥挥手，一看到老师，小耳朵就立起来，“我想做了早饭，给老师送过去呢！”

“以前都是缘织来照顾大家，现在我们来照顾缘织了。”张肃道。

他把缘织从凳子上抱下来，把她不合身的围裙解下，交给莲雾。

这条围裙虽然用了很久，但缘织总是很小心地洗干净，所以仍然光洁如新，像一张未上色的空白画布。

莲雾将它系好，然后与张肃一道开始做饭。

缘织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张肃和莲雾为大家准备早餐，分工极其科学，仿佛他们之间正渐渐形成无声的默契。

张肃从仓库里搬来大米、土豆、罐头、熏肉等耐贮存的食品，利落地解决去皮、切块之类的粗活。

莲雾则精心烹饪，将味噌、味醂与醋昆布加到大锅里煨着的肉汤中，仿佛对食材的调味极其熟悉。

“哗……”缘织嗅了嗅厨房里弥漫的香气。

嗅上皮是影响气味能力的关键，人的嗅上皮只有5~10平方厘米，猫的嗅上皮面积则有30~40平方厘米，综合灵敏度是人的几十倍。

她的嗅觉也如猫般敏锐，能察觉到人类无法捕捉的深层气息，知道这顿早餐将有多么丰盛鲜美。

新鲜甜美的气味分子击中缘织的嗅觉受体，让她的表情越来越惊喜。

果然，还是要有大人在！做的比过去好多了。缘织很感激他们。

虽然身体虚弱，但闲下来可不是缘织的风格，她立刻动身，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伸手传递调味料。

“酱油，给你！”缘织将酱油举过头顶。

莲雾转头看了一眼，轻轻接过，连点头都没有，就转过身继续做饭了。

好、好冷漠呀……！缘织害怕了。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哎呀，自己不过是只小猫，怎么会做菜呢？

她又跑去给张肃递东西。

“老师，这是削皮的小刀~”缘织把工具传递。

“谢谢！真是帮了大忙！缘织，你真是我见过这世上最乖最可爱的孩子了！”张肃蹲在地上削土豆，同时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前世他还没跟缘织说够话，缘织就去世了，现在他只想珍惜每个时刻。

就一个方针：夸！

缘织一听，立刻脸红了，她小步跑出厨房，将一缕银发拨到毛茸茸的耳朵后面，心扑扑跳。

厨房之外就是食堂。

小魔女们都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气息，香味温暖诱人，听到大锅炖汤的滋滋声，几乎口水直流，急切想要填饱肚子。

“吃饭，吃饭，吃饭！”早穗用勺子敲碗。被挂上旗杆还没三天，她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样子。

食物做好了，张肃先带莲雾出来。

“今天的早饭比往常丰盛，这是因为莲雾小姐对收容所进行了资助，所以早穗，你之前居然绑架莲雾小姐，今天可是要当面道歉了。”张肃说。

“道歉！”早穗皱眉瞪了一眼莲雾，莲雾吓得后退一步。

莲雾飞快地找出手机，按下其中一段音频的播放键。

“请不要欺负我。”莲雾弱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见莲雾好欺负，早穗又哼了一声。

“早穗，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张肃往前一步，沉声道。

张肃太高了，早穗感觉他有自己三倍那么高，可以把早穗抛着玩。

一想到自己被抬到高处，早穗也紧张了。

早穗走到莲雾面前，沉默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早穗说。

“是……”莲雾回避着早穗的目光。

“但你为什么能实现大家的愿望？你明明就是奇迹途径的魔女吧！”早穗道。

“那不是魔力。”一旁见多识广的怜央说，“其实，那是‘钞能力’，你长大就知道了。”

“什么，学姐为什么之前不说？”早穗吃惊。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心呢？”怜央笑道。

怜央14岁才锒铛入狱，今年16岁，属于小魔女中年纪最大的，对外面的世界也最清楚，故而她们都管怜央叫学姐。

张肃已经知道了孩子们各种各样的愿望，看电视不错，玩闹也不错。

但有个孩子真弓，想考新东京大学，那倒是头等麻烦。

此时的真弓等着上菜，手里还捧破破烂烂的数学教科书，聚精会神地学习知识，与其他闹腾的小魔女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魔力途径是“欢欣”，每次学到压力快爆炸了，就用欢欣魔力让自己非常快乐，之后又继续学习。

安心院为数不多的书都被真弓翻烂了。所以张肃也给真弓买了许多书，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她送到外面去读大学。

东溟国每年有60万学生参加高考，前世真弓的分数相当于6550名，全国前1%，还是没能考上，一步之差……

如果考上了，根据新东京大学与魔女对策局的合作关系，真弓能获得特批，离开收容所，成为第一个走出安心院的孩子。

还是得给真弓多辅导辅导才行。

张肃把食物用小推车拉过来。

每个人的食盒里都有一碗大米饭，上面盖着鱼干，一碗浓浓的鲜味噌汤，汤里有炖肉、虾米以及平菇，一人一个鸡蛋，每个人还有不同的蔬菜水果，包括撒了糖的切片番茄、煮白菜、萝卜片和土豆等。

她们都吓一跳，有的打出生起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吃肉了呀今天。”蕊子有单独的囚犯餐桌，此时也乐呵呵地说。

吃了两年稀粥、粟米和咸鱼之后，今天总算有点好吃的了！这该有多幸福啊！

“我开动了。”藤川千代换了身囚服，也被放了出来，对早餐十分满意。

虽然穿的一样，但她凛然的气势让蕊子一下就害怕了，让蕊子在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

都是匆忙买的便宜东西，也不是什么营养丰盛的美食，但大家吃这些也能心满意足。张肃点点头。

他有空的时候，要去跟附近城里有资质的批发市场签合同，前世认识一些不错的供应商。

对于厨房、餐厅，也有改进计划，如果是小工程就花钱来修；如果是修墙那种需要十天半个月布置的，再用碎片升级，省时省力。

盲眼的孩子室华坐在轮椅上吃东西，室华持有“守护”途径的魔力，可以保护别人，但她现在自己却是最需要照看的，因为体质差，总是要静养。

张肃在她的碗里面装了蔬菜、玉米粒以及米饭，她小口小口吃着，反复道谢，努力不让自己打翻碗，也不让手指沾上食物残渣。

“以后每天都能吃这么多吗？”早穗一勺勺将好吃的往嘴里塞，生怕以后就没有这样的美餐了。

“只要你别惹麻烦，不欺负别人就行。”张肃道。

饭后，他回到办公室，忽看到电话留言，是御前町的镇公所打来的。

恐怕他们正好奇发生了什么吧。张肃暗道。

于是他拨回去，一阵忙音之后接通。

“你好，这里是安心院。我是张肃。”他说。

“失礼了，张所长！我是御前町的镇长小林木春。真是不好意思，未能在您上任时送上礼物，现在又来打扰您。”小林木春热情的声音传来。

“无妨，毕竟安心院就建在这，我们两边也是伙伴关系，往后还要镇长多多关照才是。不知这次打来是为了什么？”张肃道。

“嗯……从御前町到安心院收容所的091号公路上，出现了严重的车祸，还有许多被杀的人，镇公所也担负着本地治安的责任，想尽快查明真相，我想知道所长先生是否知道内情……”小林木春迟疑地说。

果然是山下那个小镇里的人发现了。

乡村里的治安只能依靠镇公所，看到这么多死伤，自是吓坏了。张肃暗道。

“是，那些是一群试图袭击收容所的凶徒，多亏我们所人员及时出手，将他们拦截打败。据调查，他们大多数都是‘藤川组’的成员，那是个活跃在关东地区的大型不法势力，我们所也很头疼，好在是解决了，没有让魔女对策局的资产遭到损失。”张肃解释。

“非常感谢，噢，所长先生，我们准备了一些礼物想送到安心院，当做问候。”小林木春说。

“那太客气了，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镇长能帮忙把道路上的残骸清理干净。堵在那里，实在有碍观瞻。”张肃道。

“抱歉……匆忙间也不知该联系谁。”小林木春还没处理过这样特大规模的事情。

“我记得市里有一家千代田道路保障公司，还有个叫‘铃木汽车回收’的二手车商。他们效率很高，而且拿钱办事，绝不废话。我给您他们的联系方式，放心，钱我来付。”张肃道。

“那就没问题了，请务必放心，我们一定帮上这个忙。”小林木春有些吃惊。

看来这新所长不仅有本事，门路也广！

若非知道对方初来乍到，还以为他在这里待过好几年哩。

结束通话后，小林木春便联系公司的人来处理。

电话另一端的业务员很惊喜，立刻答应下来。这两家公司很缺业绩，只要有活，什么都敢做。

半个小时后，小林木春就看到公司的车来到御前町，收拾残局，行动很快。

工作人员把值钱的车回收，组员遗体用麻袋装了送去给清道夫，至于其他杂物、垃圾、残骸，山上那么多荒芜地带，随便找个深谷扔了就是。

……

中午，李弈心坐两天一班的乡村列车来到御前町，抵达尘土飞扬的月台，

唯一的窗户脏兮兮的，遮住了外面的世界，把一切都笼罩在昏暗的釉色中，说是窗户更像挡泥板。

“爱蒂丝局长，我到御前町了，山上就是安心院。”她发讯给爱蒂丝。

“感觉如何？”

“这个穷乡僻壤的小镇没什么好看的，但距离神乐山地狱之门很近，安心院非要盖在这里，我是不理解。”

“世界第一扇地狱之门是1837年维多利亚女王登基时在不列颠开启的，而安心院的历史久到无从考证。你身为新的调查员，一定要细心才是。”

是了，恶魔的时间更早，自己怎么会忘记。李弈心暗叹。

被诅咒的1837年，一队魔女前去对付恶魔，黑色的卷须侵入她们的脑海，扭曲思绪，诱发了最大限度的侵蚀，将其变成癫狂傀儡。

1837年不列颠恶魔大恐慌之后，越来越多人投身邪祟，对地狱之门另一端的强大实体顶礼膜拜。

恶魔善于诱发魔女身上的侵蚀度，卡蒂·曼西亚斯，就是小队被恶魔全灭后才爆发侵蚀，精神失常，送往二线担任守备官。

由于恶魔的存在，侵蚀源源不断，然而没有可靠的办法能清理侵蚀，无论人类还是魔女都深受其害。

“抱歉，我会努力的。”李弈心迅速回复。受上司爱蒂丝之托，她迫切想查清张肃的底细，此人身上疑点重重。

她看到一辆没有商标的卡车穿过安心院的主干道，摇摇晃晃穿过公路，往高速路上去，不由得心生疑虑。

拜访过镇长小林木春，李弈心才知道藤川组团灭的事情。

“你是魔女对策局的干员？做什么的？抓魔女然后送到安心院吗？这次押运了谁？”小林木春好奇。

“没什么……我刚入职才一年。”李弈心先搪塞镇长，然后发讯给爱蒂丝。

藤川组被击败……

“安心院的魔女只有一个卡蒂·曼西亚斯，居然打退大量藤川组员，据说他们来了一、两百号人。”李弈心打字发送。

“有趣的是，卡蒂的魔力遭到抑制，不易打败那么多敌人。除非她打开锁链，可禁锢由我亲手所设。”爱蒂丝回讯。

“那张肃怎么打开锁链的？他认识你？”李弈心皱眉。

“这才是有趣的地方，我就说张肃身上有谜团么。去查查现场的痕迹就知道了，看死者身上的爪痕，车辆的凹陷吧。恶战之后，怎会一无所存呢？”爱蒂丝指点。

李弈心无比惊喜。

不愧是魔女对策局的局长爱蒂丝，轻易就能抓到张肃的问题所在。

“镇长！快带我去现场看一下！现在！”李弈心动身。

“啥？现场？现场什么都没了。”小林木春从茶杯里喝了一口，然后走到窗边，指着主干道。

又一辆卡车开过，上面运着几辆废铁般的破车。

李弈心呼吸一滞。

证据！证据！

她赶紧冲出去。

“给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