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舍不得

趴在柜台上往这侧厅里瞅的宜春一副吃瓜的表情，在看到文绍儒要替她背药箱的时候更是发出了“咦”的声音。

苏圆圆面色一僵，扯过带子背在自己身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快走吧。”

她率先一步走出门去，文绍儒有些尴尬的看向宜春，什么都没说，连忙小跑跟上苏圆圆的步伐。

文绍儒家在城东的青衣巷，是在穿过集市还要向东的地方。

那里的房子苏圆圆见都没见过，相比较于城南的那些青砖绿瓦的小院子，那里的土房子只能用寒酸还形容。

刚一出了东集市，原本的青砖路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沟壑难行的泥巴路，有的地方还有许多个小水坑，苏圆圆穿着藕粉的小鞋子，底层全部沾满了泥巴。

她面上并没有别样的情绪，倒是跟在他身后的文绍儒，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低下，将这份窘迫狠狠的埋在胸膛里。

在巷子最头部的一个土房子面前，苏圆圆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文绍儒。

他将篱笆门推开，示意苏圆圆进去。

那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院子，只有三间屋，一个厨房在南侧，两个房间在西侧和北侧。

每间屋也不过五平米的模样，地上还放着个竹编的笼子，里面两只母鸡伸出头来瞅她，咕咕咕的叫了两声。

有一个老妇人只穿了一个深紫色的襦裙，花白的头发用一块布简单的包起来，耳朵上只带了一对银色的耳环，朴素的不能再朴素。

“娘！我带苏姑娘来给您看眼睛了。”

文母听到了声音，用那双聚不起焦来的眼睛看向门口的地方，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子。

女子身形苗条，亭亭玉立的站在那，看向她的时候似乎在浅浅的笑着，一看就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

“哎，哎，快请苏姑娘进来吧。”

文母指引着苏圆圆走进北侧的屋里，在柜子上摸摸索索的找出一个生了锈的铁盒来，往里面倒了水，端到苏圆圆身前。

那是一个非常破旧且烧制非常粗糙的茶杯，苏圆圆只看了一眼，并没有去喝，而是让文母先坐下，打算看她的眼疾。

“是啊，娘，您先让苏姑娘看看。”

文绍儒让文母坐在苏圆圆旁边，还特意把房门敞开的更大些让光亮进来。

文母年纪并不算大，也就六十多岁，老来得子，便想把最好的都给他，让他读书，让他学字。

但是这眼睛却熬坏了，一天不如一天。

苏圆圆轻轻扒开文母的眼睛，老人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颜色，由黑褐色变成了青灰色，瞳孔上还有白色的凸起物，很明显是典型的白内障。

“这是白内障，一般分为外伤性，和内分泌性，我看您的应该是眼内环境因素引起的晶状体代谢紊乱。”

苏圆圆说的都是现代的一些词汇，就连文绍儒读过书也听不懂。

“苏姑娘，您说的这些，这些我也听不懂啊！”

文母眼神根本聚不了焦，看向苏圆圆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的空洞。

“您就告诉老身这病还能治吗？”

苏圆圆点点头，白内障是中老年人里最常见的一种疾病，有的人选择直接割掉，从根部去除，也有的人选择保守治疗，选择调整自己的内部激素来缓解。

依照这个时代的人们，应该还接受不了有人在自己眼珠子上动刀子，况且文母的年纪大，又没有消炎针，苏圆圆还是建议保守治疗。

“能治，大娘，我先给您开一副药，您先吃着，等这个激素平稳了之后，再给您换另一方药，不出一个月，您的眼睛就能看见了。”

苏圆圆对于这种病还是很有信心的，也敢开口给文母打包票。

一听到苏圆圆这么的保证，文母感激的握住了苏圆圆的手，佝偻着身子要向她道谢，“谢谢苏姑娘！你看这时间快到饭点了，老身这就去做饭，今天您就在这吃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佝偻着身子要去厨房做饭。

苏圆圆心头一惊，治病救人是她的本职，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患者家里吃饭。

她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就要拒绝，可是文绍儒却双手压住他的肩膀，又将她按回凳子上。

“您医治我娘的眼疾，她也是想感激您，您就当在自己家就行了。”

文绍儒向苏圆圆这么说，可那只手却不曾从她肩膀上移开。

苏圆圆并不太喜欢与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此刻全身紧绷，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个还没熟透的小黄瓜一样，满满的毛刺。

我怕的是吃你家饭吗？

我怕的是你不给我钱！

趁着文绍儒出去的空荡里，苏圆圆环顾这个小房间，土炕上堆满了脏衣服，地上也全身脏东西，她不自在的挪了挪自己的屁股。

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这一会该怎么要医药费？

厨房内，文母摸索着要生火做饭，文绍儒弯腰走进这个矮小的厨房，厨房的高度太低了，他只能一直弯着自己的头。

靠墙那一边有一个半米多高的小柜子，上面摆满了食材。

文绍儒从一个小菜篮子里揪出一块薄薄的几乎只有皮的一块猪肉，笑着凑到文母身前。

“娘，把这个炖了吧。”

文母虽然看不真切，但是鼻子却非常的灵敏，轻轻一嗅就猜到了他拿的什么。

她先是眉心一皱，啧了一下嘴，以平日里劝解文绍儒的语气说道，“儿啊，这肉是咱一个月的吃食啊！”

她迈着小脚悄悄的走到门口朝北屋里望了望，发现苏圆圆并没有注意到，便刻意压低了声音，轻轻的拍了文绍儒拿着猪肉的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就算你再喜欢她，也不能忒惯着了点，也不在心底里掂量掂量配不配？”

她可是早就从自家儿子口中听说过这个苏姑娘，早就结了婚，还生了孩子，她家穷是穷了点，可配她还是绰绰有余的，拿一个月的猪肉来换，她可舍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