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

老人右边脸有一条从额头贯穿到下颌骨的伤疤,歪歪扭扭，像一条趴在他脸上的蜈蚣。

右眼整个眼球都是白色。

两条腿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实则有点使不上力，所以他走得很慢。

“鸡蛋在我们这，可是稀罕地东西。”老人见她飞快扫了自己一眼，并没有露出惊骇地表情，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白清浅闻言，也回过神来，道：“我跟您买几个，行吗？”

一听这话，老人不在意地笑出声来,道：“在这儿，最不值钱的就是钱了。”

话里带着几分不屑。

白清浅心知在荒地最重要地是衣食住行地直接物品，可以吃地粮食，可以穿的衣裳，可以喝的水。

银子只不过是帮他们获得这些的一个途经。

然而，在荒地，这个途经是最没用的。

这儿讲究以物换物。

之前张婆子她们去换菜种，就是用东西换的。

她沉吟片刻，道：“我家里有些吃的，可以换吗？”

老人上下扫了她一眼,道：“你换鸡蛋，不就是为了吃吗？”

她愣了一下。

只听老人说：“我不缺吃的。”

呃……

她沉吟片刻，“那您想换什么？”

老人背着手，直直地看着她，“我听说，荒地新来了战功赫赫的白将军,他的女儿，会医术，是你吧？”

问是问了，可老人已经确定了。

她点点头，“是我。”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给我看看，我浑身的毛病，有什么地方可以治好的。”

说着，他就慢吞吞地坐在石凳上，伸出手，示意她诊脉。

白清浅也没忸怩，径直坐在老人旁边，认真诊脉。

诊脉过后，她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看向老人，“可否伸出舌头，让我给您瞧瞧？”

老人半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还是配合她。

一看老人的舌头，舌根部分泛着丝丝青色。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目光又落在他的腿上。

老人注意到她的目光，识趣地挽起裤腿。

白清浅见状，立刻蹲下，仔细查看老人的腿。

小腿肌肉有点萎缩，应该是他常年不喜走动或者是，病了加中毒。

她半眯着眼睛，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治疗方法。

这个情况有点复杂啊！

她摸着下巴。

见她冥思苦想，老人用他左眼紧盯着她，道：“你这女娃娃，倒是一点不含糊！”

听出老人话里的欣赏，白清浅站起身来，道：“身为大夫，没什么好忸怩的。”

“不错！”老人满意地看着她，唯一清明的眼睛里透着笑意。

白清浅沉吟片刻，道：“老人家，你的腿这样多久了？”

这话一出，老人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那只清明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冷意。

“多久了，我都忘了多久了，从我来到这里，我的腿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说着，老人长长叹了口气，“他们说，是我老了。”

白清浅见老人面色逐渐阴沉，心知老人自己大概早就知道真相了。

不等她问出口，老人自己就主动问道：“是不是我的身体，有什么不同寻常啊？”

“你不用瞒着我，我心里大概清楚。”

老人说着，眼底带着几分自嘲：“老了老了，竟然开始惜命了。”

他话音落下，低笑一声，看着白清浅的眼睛，道：“你就告诉我，我还有几天活头。”

“那就要看老人家配不配合了。”

白清浅眸底带着几分笑意。

这个老人身上的情况没有那么简单但要说治好，也不是没可能。

她心中已经盘算好治疗过程了。

而老人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就变成了镇定。

他声音偏低，道：“你这个女娃娃，可别说好听的话骗我，我可不是老掉牙的傻老头子。”

听出他话中威胁，白清浅眼睛都不眨一下，点了点头道：“老人家的情况，的确还有的救。”

话音未落，她就发现老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唯一清明的眼睛里，满是激动。

“好！”老人声音中气十足，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你要多少鸡蛋？”

“呃……十个？”她话里带着几分试探，怕老人觉得她不自量力，还有点狮子大开口。

而老人听了她这话，眉头轻轻一皱，道：“就这么点？你看不起老头子吗？”

白清浅一时间哭笑不得，“十个差不多了。”

老人再三看了她几眼，她顶着压力，将十变成了十五。

老人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小问题，我再送你点别的，免得你说我占便宜。”

说着老人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往灶房走去。

“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鸡蛋，都说了不用养这么多鸡，偏偏不信，真是——”

老人一路小声嘀咕。

白清浅听得分明，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老人身边一定还有人照顾他，且这个人对他十分上心。

想罢，她左右查看一番，隐隐担心突然从哪边冒出一个人来，砍她的脑袋。

老人慢吞吞从灶房拿了十五个鸡蛋，转身就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神色自若道：“放心，这里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怎么进来的，就能怎么出去。”

白清浅被看穿了心思也不着急，吟吟一笑道：“毕竟我一个人，有点防备也是应该的，不过老人家的院子，还挺大的。”

老人闻言，眸底带着几分笑意，“是挺大的，十几二十个人，也不是住不下。”

她脸上笑容微微一僵。

“没这么多。”老人轻飘飘地看了她苍白小脸一眼，道：“老头子不喜欢热闹。”

听着心烦。

白清浅笑而不语。

见此情形，老人沉吟片刻，道：“你先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治，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老人家您这儿有药材吗？”

闻言，老人浑浊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你想要什么药材，都写下来。”

“好。”

白清浅吟吟一笑，答应下来。

随即老人慢吞吞地拖着双腿，从屋里拿了纸笔，递给她。

“写吧！”

声音还是一如刚才，带着几分刺耳，但隐隐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白清浅接过纸笔，飞快写下自己需要的药材，交到老人手中。

“这是我之前配的药，老人家每天倒在热水中，泡泡脚。”

她说着，掏出一个药瓶。

里面装的是普通药材和灵泉水，对老人的腿有好处。

至于他中的毒，还要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