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那双眼，可真像玖儿啊

双方站定，在僧人手放下后，比赛再一次开始。

苏玖这才有机会仔细看面前之人，除去他面上的易容，此人身形偏瘦，脚步稳健却又不像常人一般全部踩实，轻功很好，许是常年制药，身上沾染上药草的味道，至于是毒还是医，苏玖就无法判断了。

擂台赛有规定，不能使用武器，不能使用暗器，而这暗器中显然也把毒药囊括其中。

苏容安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压制了，此时被苏玖这般打量着，愣是不敢率先出手，生怕被她看出破绽，自己一败涂地。

最后实在是两人僵持了太久，僧人都看不下去了，催促着让两人开始。

苏容安这才率先出手。

苏玖观察了一番，对对面之人的武功有了大概的了解，此人轻功不错，武功应该还可以，只不过到底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世间的确有学习时间短但颇有成效的，比如说苏玖自己，但苏玖觉得，这个世界能像她这么聪明的应该没几个，更不要说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了。

结果没有悬念，苏玖甚至没有多费力气，就解决了这个叫做苏荣的人。

而他下台前充满怨念的眼神倒是让苏玖想起了一个人，只不过由于时间过了太久，苏玖只记得那人是小毒师，至于名字是什么，她反倒不太记得了。

在苏容之后，还有八人。

最后一人也不知是不是被苏玖这连战十人，十战十胜的壮举吓到了，竟然忘记了比赛不能使用暗器的规则，在苏玖将她双手反剪时，竟嘴里吐出一枚暗器，暗器尖端反射着幽绿色的光，一看就是带上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苏玖神色一凛，刚要动作，却见一把折扇从裁判席上飞来，准确无误地撞上那飞针，随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苏玖一脚把那人踹下台，偏头去看出手之人，就发现，是刚刚她看了好一会的青年，青年注意到苏玖的视线，只是轻轻颔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小事，可展现出来的实力却不让人小觑。

僧人也被这一动作吓了一跳，让人把这个用暗器的女子拖走，一般搞这种小动作，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基本上之后都没有资格参加蓬莱大会了。

苏玖颔首道谢，在僧人宣布是最后的擂主之后，走下擂台。

从整个大会的流程来看，就能发现这个岛主其实是个很果断的人，说一不二，也没有搞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结束之后失败者立马下山，当天卷铺盖滚蛋，连观看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第一天结束后，苏玖才能得以好好休息，而女客这边，除了苏玖，已经没人居住了。

也就是说，第二日的比试，只有苏玖一名女子，其他都是男子。

一比五。

情势已经显而易见，在混战当中，并不拘泥于用什么手段，可以结盟也能单打独斗。

苏玖盘腿坐在床上，仔细挑选着品相好的龙涎草，丝毫没有担心的模样，倒是系统有些忍不住了，【玖儿，明天的比试万一他们五个大男人结盟一起欺负你的话怎么办呀？】

六六话语里充满担忧。

【安啦安啦，六叔叔，去掉万一就对啦。】苏玖把品相较好的放在右手边，没事人似地安慰着。

六六闻言沉默了一会，【那咋办？】

玖儿虽然很厉害，能够以一挡三，但明天可是五个人！

【嗯，凉拌。】

苏玖终于挑选好，然后把品相好的全部重新包好，藏到床铺底下，把剩下品相一般揣进怀里，看了眼放在左侧的佩剑，推门走了出去。

恰逢小门童来送斋饭，小门童见到苏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之后打了声招呼。

小门童放下饭盒，刚要离开，就被苏玖叫住。

“小师傅，我想问一下，净法寺内有炼丹药的地方吗？”苏玖唇角勾起，露出个梨涡浅笑，即便易了容，可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亲和感。

对于佛家而言，皮肉骨象不过虚妄，小门童对于苏玖这丑陋的模样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歧视，反而因为这一笑，对苏玖的态度越发和善。

“有是有，只不过药房重地，一般除了一些处理药材的师叔，旁人都是不能进的，不知女施主所谓何事……”说着，小门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苏玖身上看了眼，眼露担忧，“可是今日比试，女施主哪里受伤了？”

“不是，只不过是想为明日的比试做准备，那如果经由主持同意，是否能借药房一用？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让懂得制药的师父在一旁监督。”

小门童一愣，“戒痴住持？”

苏玖笑着颔首，“对。”

小门童露出一抹为难，“这个……戒痴师叔鲜少外出，且他说了，若不是重要的事，不要打扰他。”

苏玖把用布包裹住的银霜递给小门童，“就麻烦小师傅把这把剑交给戒痴住持，他看过此剑之后应该会同意的。”

小门童本就聪明，自然听出了苏玖话语里的熟稔，说了一声稍等后，就拿着苏玖的剑匆匆离开。

此时整个用膳的大堂里只有苏玖一人，其他人早就在上午的比试结束后下山了，苏玖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食盒。

净法寺早中晚都是斋饭，见不到一点荤腥，对于无肉不欢的苏玖而言，偶尔吃吃还好，可接连七日都是斋饭，苏玖就有点受不了了，不过粮食还是不能浪费，苏玖囫囵吃完，只觉得肚子饱饱，胃空空，还是想吃点什么。

苏玖甚至怀疑，今日比试遇到的几个打到最后手脚无力的人是不是因为斋饭太难吃了，根本没吃饱才会那般。

一餐饭下肚，苏玖绕着大堂的院子逛了几圈消食，小门童这才匆匆赶来，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羞愧，不敢看苏玖，“女、女施主，戒痴师叔答应了，就、就是，师叔说，要借施主的剑一用，明日比赛之前再归还给女施主。”

小门童本来以为这佩剑是苏玖给师叔看的，没想到送过去之后，师叔竟然还把别人的东西给扣下了，这、这多失礼啊！

小门童羞愧不已。

苏玖觉得小门童此时的神情特别好玩，笑着应了声，“那……”

“女施主请跟我来，师叔说了，他信任女施主，不需要旁人监督。”小门童听着苏玖的话，越发羞愧了，对苏玖的态度越发恭敬。

苏玖跟在小门童身后，路上偶尔遇到几名僧人，小门童都会停下打招呼，顺便介绍一下苏玖，然后告知他们此时要去的方向。

之后，苏玖一路上就看到了许多震惊脸，显然对他们来说，能让戒痴破律的人，可寥寥无几，更何况这还是个女子！

毕竟，要知道，这药房可是重地，万一有个图谋不轨的想要做些什么，很有可能整个净法寺僧人都会跟着遭殃。

破例让外人进就算了，没想到还不用旁人守着，此女子到底和戒痴主持是何关系？

一时间，谣言就跟插上了翅膀似的，一下子飞遍了整个净法寺，就连净法寺最西边的裁判住着的屋子也都有所耳闻。

“也不知道戒痴大师同那女子是何关系？”

大堂内，雷家堡堡主抚着胡子，一脸笑意，若不是蓬莱大会规定了参赛的年龄，他们这一些人又怎么会坐在这裁判席上，不过借着裁判的名能招收到更多拜师学艺的弟子，同时增加自己在江湖上的声望，也算是相互得益了。

闻言，其余人都一脸八卦，忍不住讨论了起来，看来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唯独坐在角落的青衫男子只是安静地用着斋饭，举手投足间带着说不出的优雅，坐在旁边之人都是老熟人了，也知晓这位的性子，识趣地没有拉他一起讨论。

毕竟万一以后有什么需要买的消息，还要仰仗这位天机阁阁主呢。

天机阁起势于十五年前，一直十分神秘，五年前天机阁阁主高调现世，只不过真正见过的人也仅限于在场的这些，已经净法寺的戒痴了。

而此时坐在这大堂中的，哪一个单独拎出去，都是能让江湖抖上一抖之人，也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人精了，虽然众人十分惊诧于此人的年轻，却也只敢在私底下议论。

众人玩笑着议论了一会，也不知道是谁起了这个头，笑着出声调侃道：“对呀，天机不也对此女子另眼相待了嘛！”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天机阁主，对外称作天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是化名，可并不妨碍一些人调侃，毕竟这几年接触下来，天机此人面冷心冷，虽然长的温文尔雅的。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天机会多管闲事出手，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久九姑娘的武功，想要避开那枚毒针也不是一件难事，当然，如果运气不好没有避开，那也不关他们的事，毕竟谁都不愿意看到非自己门内弟子进入蓬莱。

所以此时说出这话之人调侃中还是带着几分埋怨的。

众人笑着，同时也掺杂着一些看好戏的态度。

天机用膳的筷子一顿，准确无误地看向说话之人，“六佬多虑了，只不过是遵循比赛规则罢了。”

这个叫做六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使用暗器女子的师叔，那女子武功不差，暗器也用的极好，若不是遇到苏玖，擂主之一定然有她的位置。

听到天机的话，六佬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可是想到天机的身份以及背后的天机阁，默默咽下了这口怨气。

后面的用餐也算和谐。

用完膳后，天机回到自己的厢房，刚转身关上门，天机脸色一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地上倒去，还好被暗处一壮汉扶住，“主子！”

天机被扶着坐到榻上，脸上的血色顿消，几息之间宛若油尽灯枯之人，壮汉脸色一变，手搭到天机手腕，当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时，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怎么这病发的越发频繁了？从原本的一年一次，到现在半月就发作一次……”

“无事。”天机背靠着枕，抽回了手，神情淡然，但看他神情只会觉得他起色不好，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

全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一般，本是八月烈日，可却感觉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进骨头缝里，极致的痛，极致的冷。

若是换做一般人，怕是早就忍受不住尖叫出声亦或者是疼的满地打滚了。

可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是早就习惯了这些疼痛。

一旁的壮汉见此几乎快流下泪来，“若不是当初我买错成了假死药，主子兴许不会遭这罪……”

“与你们无关，虽然疼痛的频率增加了，但我还活着，这就已经比预期的好很多了，不是吗？”

天机淡笑着说道。

“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会找到那个夺草药之人。”壮汉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如果不是他们那日疏忽，若是将那龙涎草炼制成药，也能缓解一下主子的疼痛，龙涎草如此难得，却因为他们的疏忽，一整包都没了，后悔、恼怒等情绪一下子在壮汉心间翻涌，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狠狠说道。

天机动了动唇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偏头看向木窗外，盯着从木窗格子里探进来的一枝粉色花朵微微出声，像是喃喃自语般说道。

“那双眼，可真像玖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