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回宫

北炎国，皇宫。

御膳房。

今日难得的热闹了起来，不，应该说，往日的御膳房一到时间都十分热闹，今日尤其热闹。

“快快快！尤其是牛乳糕、新鲜羊乳等，一定要备齐了。”

“尤其是要辣，尤其是这个炖牛肉和辣子鸡。”

“……”

赵保看着小桌子指挥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十年来，御膳房的老总管自然退休了，作为副总管的赵保自然而然地替上了位。

一般总管其实就不需要管这么精细的活了，只需要掌控全局即可。

不过这么多年，赵保早将各宫主子的口味牢记于心，牛乳糕等也就算了，这辣子鸡……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宫里好像没有什么主子特别喜欢吃辣吧？这辣菜是怎么回事？还几乎清一色都是辣菜。

“小桌子。”

赵保找他来问。

小桌子闻言也一脸疑惑，挠了挠后脑勺：“赵哥，咱也不知道哇，今日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匆匆来这，给的菜单，要不是往年进贡的辣椒还精心保存着，杂都怕根本不够呢。”

“你是说，陛下身边的公公？”

赵保眼睛一眯，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对！兴许是陛下的朋友？”小桌子猜想道。

朋友？

你是傻吗？

咱陛下有这么好的朋友吗？

当然这话赵保不敢说出口，怕留人口实。

他在御膳房多年，对风向尤其敏感，否则也不可能在几年前的多位中保全自身，甚至现在能够坐上御膳房总管的位置。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么多年，记忆里面，喜欢吃辣，还喜欢吃牛乳糕的主子，也就只有九公主一人了。

赵保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管在一旁的小桌子，比划着手指算了起来。

“赵哥……”

“十年！刚好十年！难怪呢！我就说！”赵保眼睛一亮。

若是他没猜错，能让这一届陛下如此上心的人，除了九公主也没谁了。

“今日我去给陛下送膳，你在这好生看着，那菜一定要做的好吃，尤其是那辣子鸡里再放点糖。”

赵保没理会小桌子，转身就向外走去，他要回监栏所一趟。

九公主离开的突然，等赵保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是几日之后的事了，他压根就没机会把景逸让他代交的礼物给公主。

那日听景逸说那样的话，赵保只以为景逸是在说丧气话，却不曾想，那竟然是两人最后一次说话，那场火灾带走了景逸，也让整个皇宫陷入了死气沉沉的氛围。

这件没能送出去的礼物已经成了赵保的心结。

“唉！赵……”

小桌子不明所以，看着赵保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挠了挠头，这赵哥今日是怎么了？

勤政殿。

苏玖一行人几乎是快马加鞭赶回皇宫的，本来苏立洵还想着坐马车回来，硬是拗不过苏玖。

这不，才刚回来，苏立洵甚至都来不及带着苏玖回未央宫，就大臣给拦下了，到现在才得了空。

苏立洵看着大臣们离开，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余光瞥见了放在几案上成山的奏折，只觉得心累无比，怎么办？越来越想摆烂了。

“陛下。”

暗卫从角落里显现。

“说。”

“九公主并未回未央宫，拿了您的令牌出宫去了。”

苏立洵单手撑着眉心，偏头看向他：“出宫？”

“是，看方向，应该是山风寨的方向。”

这些年，苏立洵每日都会派人打扫未央宫，只不过宫女倒是全部都换了一批，当年在行宫的人几乎都被他换走了，在他看来，在关键时刻不能替主子豁出性命的奴才全都是没用的东西。

若是当初玖儿不在火场里那么久，后面也就不至于昏迷不醒。

只留下了当年贴身伺候玖儿的几个奴婢，其中三人被甄太妃要了过去，甄太妃又同太上皇去了山风寨，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那里。

许是玖儿自行回了寝殿，问了奴婢得知此事，思母心切这才匆匆赶了过去。

思及此，苏立洵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是。”暗卫应了声，渐渐没入黑暗角落。

**

山风寨。

这十年来，寨子里的人早就洗心革面，再也没有当初山寨的模样，说是寨，其实更像是一个村。

山风寨总堂成了孩子们读书的学堂，每日一到时辰，郎朗的读书声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再往下，村落的茅草屋建立的错落有致，距离并不像普通村子那般紧密，留给了人足够的空间。

老三终于遇上了喜欢的人，娶了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孩子今年都已经七岁了。

这不，马上就快到学堂放课的时辰，老三早早就站在了门口等候，随着教书先生一声下课，孩子们立马欢快地收拾好书本。

韵荷宝贝似地捧着课本老老实实地同先生说了声再见，这才慢吞吞地走出学堂。

相比于其他同龄的孩子，韵荷就像是营养不良似的，还是小不点一个，这让她十分苦恼，今日上课，她又听到有几个男孩子在背地里嘲笑她，韵荷耷拉着脑袋，明明她每天都已经吃很多了，而且因为老爹本事大，大伯二伯都是当官的，她几乎每天都能吃到肉，可就是长不高。

心情不好，就连脚步也慢吞吞的，几乎是学堂里最后离开的小孩。

老三站在学堂门口这是左顾右盼半天都没等来自家闺女，心里焦急的不行，等到人几乎都快走光了，这才看到闺女从里面走出来，小小的一个，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韵荷，这是咋啦？有人欺负你了？”

老三老宝贝闺女了，见闺女这样，连忙上前，十分自然的从自家闺女手里接过书本，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心里止不住埋怨，韵荷小小年纪竟然就要读这么多书，每日背着这么多书上山下山的，都把孩子给累瘦了。

“没呢，老爹。”

韵荷嘟嘴，“我就是搞不明白，为啥我成天吃那么多肉，还是长不高啊？！”

隔壁的狗蛋七日才能吃一顿肉，比她年龄还小，却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老三挠了挠头，“俺也不知道，你爹小时候从来没有为这件事烦心过，蹭一下就长高了。”

韵荷：……心口更痛了。

“嗨呀，韵荷你别担心，要不等下吃完饭，爹带你去甄娘娘那里瞧瞧？再不行大国师应该也在，都给你瞧瞧。”

“真哒？”

韵荷眼睛一亮。

村落东南面有三座不同于村落的木屋，里面住着甄娘娘和她的丈夫，还有一个叫做大国师和他妻子的人，据老爹说，她的名字还是甄娘娘给取的呢，老爹没文化，想不出这么好听又高雅的名字，虽然韵荷也不太明白啥叫高雅。

但韵荷觉得，自己的名字比那些狗蛋、二妞之类的还是要好听很多，而且也有文化些，就是每次考试的时候写名字要多费些时间写名字，除此之外其他都是优点。

想到等会就要见到甄娘娘了，韵荷心里一下子就好受了许多，脚步轻快，本来是老三牵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现在变成她迈着小短腿拉着老三往家里的方向拖。

老三以为自家闺女是饿坏了，大手一捞，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迈着步子下山，健步如飞。

由于心里记挂着事，韵荷吃饭尤其快，狼吞虎咽的，刚吃完就一抹小嘴，拉着老三往东南木屋赶去。

屋子建造的十分雅致，在半山腰上，此时院落的小门是关着的。

韵荷站在门口，有些奇怪，往日小院的门一般都是开着的，鲜少会关上，甄娘娘今日不在家吗？

韵荷喜欢甄娘娘，长的漂漂亮亮，说话也很温柔，还有苏姐姐和杭哥哥，就是苏老爹经常板着脸，看起来十分严肃，比自家老爹还吓人，反正韵荷不太喜欢，每次她跟甄娘娘亲近的时候，苏老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目光核善。

所以韵荷虽然喜欢甄娘娘，却也不敢经常来，她怕苏老爹揍小孩，她觉得苏老爹做得出来这事。

大伯说，甄娘娘一家人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没有事情的时候打扰别人，可韵荷曾经在大街上的时候见过大人物，眼睛长在头顶上，说话也凶巴巴的，比苏老爹还凶，所以压根没把大伯的话放心上。

“韵荷乖，要不咱们改天再来吧。”

老三虽然蠢笨，但也没傻到那种地步，不常关的门突然关了起来，怕是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

韵荷有些失落，她真的好想长高呢！

这时，院落里面突然传来一声马喷气的声音，吸引了韵荷的注意。

“老爹，你听到了吗？甄娘娘院子里有马哎！”韵荷眼睛一亮，扒着门，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去，果然就在庭院里看到了被拴在树干上的马。

韵荷不懂马，可是却也分得出来漂亮不漂亮，眼前的马看起来毛顺顺的，看起来就很漂亮。

老三这么多年也混上了一个小头头，听到韵荷这么说，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想，甄娘娘屋里应该是来客了，而且这客人似乎大有来头，想着单手把还在偷看的韵荷抱了起来，“走，韵荷乖，爹爹带你去大伯那里看马。”

韵荷到底是小孩子，立马被自家老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手舞足蹈，“呀！看马！我要看马！”

屋内。

苏玖怀里抱着一岁大的小娃娃，有些手足无措，求救地看向自家娘亲。

“娘。”

小娃娃才刚满一岁，小手肉肉在空中乱挥，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不成完整的话，葡萄大的眼睛盯着苏玖看，傻笑，看起来十分可爱。

“宝儿喜欢玖儿呢，我还从来没见宝儿对谁这么笑过。”甄娆坐在苏玖身侧，就看着，半分没有想要帮忙的动作，杏眸却含着泪，抬手抚着苏玖的背。

苏玖低下头，小宝儿又对她笑了笑。

“……”

苏奕君走到两人身后，大手一揽，将两人一起抱入怀中。

没有寻常亲人见面时的激动，一股淡淡的温馨流转在几人中间。

苏玖一路骑马过来，却在上山的时候怯了。

近乡人亲切，说的就是她。

可当看到院落里坐在石凳上的甄娆和替她捏肩的苏奕君时，这种怯意便一下子突然消失了。

许是在他们二人心里，当年的离别，就是为了今日更好的相逢，在看到苏玖时，甄娆虽红了眼眶，却也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反而是苏奕君有些控制不好情绪，大步走过去，伸手抱住了苏玖。

明明老大不小的人了，偏偏反而成了最会哭鼻子的那个。

苏玖想到刚刚苏奕君的模样，忍不住唇角勾起，她只觉得现在好幸福，幸福到想要落泪。

苏玖把脑袋靠在自家爹爹怀中，仿佛她还是十年前那般，是个能在爹爹怀里撒娇任性的小孩。

苏奕君下巴抵在苏玖脑袋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甄娆的手，甄娆反手握住，力道不小，可见她心里远没有她表面这么平静。

他们怕太过热情会让苏玖不适。

“娘亲，宫女说黄莺姐姐也跟着你们一起过来了，她们现在在哪里呀？”

怀里的小家伙闹腾够了，嘴巴含着手指砸吧着就要睡觉，苏玖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四周，这才发现院落里似乎只有两人，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我把采莲她们留在了荷园照看，黄莺和青荷跟着婧仪出门买东西去了，宗之怕是被什么事情拌住脚了，不过算算时辰，应该也快回来了。”

甄娆盯着苏玖看，丝毫不敢挪开视线，生怕自己一转眼，玖儿就不见了。

宝儿彻底睡着了，看样子也是真心喜欢苏玖，生怕这些大人们趁着她睡着了把她换给别人抱，也不嘬手指了，伸出的右手紧紧抓着苏玖的一根手指，拽的死紧死紧的。

“皇宫离山风寨有段距离，杭哥哥每日往返吗？”

苏玖骑着五哥哥的汗血宝马都花费了近半个时辰，这若是上早朝，要多早起床哇？想想就痛苦。

“宗之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娘亲也觉得麻烦，都让婧仪回国师府居住，可偏偏两人不愿回去。”

“什么有孝心，不过是想让咱们给他们带孩子罢了。”苏奕君冷哼一声，对此时颇有微词，怨念不浅，孩子们住的近也不是一件好事，有时他想同娆儿亲近一下，十有**都会被打断。

自从婧仪有孕后就越发艰难了。

甄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婧仪身上，婧仪生产之后，又多了个宝儿，苏奕君每天颇为烦躁，连同宝儿都想一起赶出去。

甄娆瞪他。

“宝儿还在这呢，你这个当祖父的怎么回事？”

苏奕君委屈，“玖儿，你看看你娘亲！”

没了帝王担子，苏奕君明显性子软乎了许多，尤其是在甄娆面前越发没脸没皮。

苏玖轻笑，刚想说话，就听见屋外传来动静。

“娘娘，宝儿今日可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