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书局相遇

“这条京都大街算是京都城的主干道了，以往有什么节庆都在此处举行的。”黎曼撩起窗帘的一角，对南姬说道：“今年因着祭祀大典不顺，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上元灯节都取消了，等来年吧！上元灯节时让殿下带你出来玩，看花灯！”

南姬笑着点点头，地动带来的余威许是百姓们感受不到，可朝中压抑的气氛一直挥之不去，正月里发生地动，着实不算什么好兆头。

“咱们在前面下车吧！人太多，马车也走不动了，咱们溜达溜达去！”黎曼喊停了马车，准备在街口处下车。

南姬点点头，掏出腰间藏着的缎带，还是祖母之前为她纺的纱制成的，抬手便蒙在了眼睛处。

黎曼打量着她掩住了自己那双扎眼的琉璃眸，也赞同的点点头，毕竟南姬这双眼睛太过耀眼，她们只是出府走走，着实不好太引人注意。

下了车，王府护卫们不远不近的守卫在两位主子周围，既不会打扰了她们闲逛，又能在有危险时第一时间出手。

京都大街实在是繁华，偶见衣着华丽的小姐夫人们出入各个胭脂水粉店，相携调笑着谈论哪家的胭脂更漂亮些；

街边卖包子馒头的小摊贩掀开硕大的蒸笼，腾腾热气升空，带来纯粹的小麦香，烘托着最质朴的人间烟火气；

扛着杆子的小贩沿街叫卖，杆子上插满了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颗颗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烁着如红宝石的光，引得孩子们追在他身后又跑又跳，跟着他一路走过几条街；

茶馆酒肆的小二站在店门口招呼着路过的商客们进去歇歇脚，喝杯茶，谈一谈风土人情，论一论当今天下。

南姬深吸一口气，微微勾起了唇角，这便是天子脚下的繁华京都啊！

百姓们脸上的笑颜便是当朝天子最好的丰功伟绩，那不是史书工笔的粉饰太平，不是言官嘴里的阿谀奉承，是百姓实打实的丰衣足食！

黎曼顿住脚步，抬手指了指街边的一家店，道：“咱们去这里看看。”

南姬点点头，本就是随意闲逛，去哪里都好。

本以为是什么胭脂铺或是绸缎庄，进来才知是间书局。

这家店人并不多，且装潢雅致古朴，门面根本看不出里面内有乾坤。

店家巧思，将店面一分为二，一半书局，另一半则是个琴行，中间用一拱门隔开。

南姬对书还是很有兴趣的，一进来便被顶天立地的一排书柜吸引了去，一头便扎了过去，翻看着柜子里的各色书册。

黎曼满意的一笑，她观察到南姬的内室中有不少书，便知这丫头爱书，果然没来错。

店家是位中年男子，见黎曼进门，忙迎过来拱手行礼道：“黎大小姐来了……哦哦，不不，该称呼黎侧妃的！草民总不长记性，总觉得大小姐还是曾经一般。”

黎曼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淡道：“无妨，王掌柜是我的旧相识，不必计较这些。”她出阁前也时常来这间书局，和店家是旧相识了。

“是是是，侧妃今日来是想挑些什么书？”

“随意看看，不拘什么，今日主要是带我妹妹来转转，王掌柜不妨问问她喜欢什么吧！”

王掌柜立马看向一旁的南姬，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侧妃宽坐，喝口茶，歇歇脚！”

说罢便招呼小二给黎曼上了茶和果子。

“贵人喜欢什么书？”王掌柜不知该如何称呼南姬，但称呼“贵人”总不会错。

南姬笑了笑，轻声道：“掌柜的，你这可有什么孤本或古籍吗？不拘什么范畴的。”

王掌柜家历代经营着这间书局琴行，在这京都城也算老字号了，练就了一双看人神准的眼，大体看看来人便知要寻哪方面的书。

他打量着南姬，又瞥见她手里拿着本记载前朝的野史，略一沉吟道：“不知贵人喜好什么，草民这里倒是收了几本野史，关于南国的，正经书生们不屑，若贵人感兴趣，拿来当个平日里的闲散读物，倒也不错。”

“甚好！”南姬正对曾经的四皇城很感兴趣，巴不得多划拉点儿野史瞧瞧呢！

王掌柜一笑，便着人去仓库找来藏书，又拿出一本老得快要掉渣儿的古书，道：“贵人，这是本手抄的《华严经》，据说也是前朝传下来的，草民同贵人有眼缘，便赠与贵人了。”

黎曼在一旁笑着调侃道：“王掌柜啊，你要送我妹子书册也选本好的嘛！这老掉渣儿的书，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南姬却笑着捧起那本手抄《华严经》，道：“佛经本就要随缘，多谢掌柜的。”

黎曼也只是开玩笑，见南姬不介意，便又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南姬挑完了野史挑佛经，看哪本都爱不释手，但她不喜新书，更不喜某些书生所着的有关当朝的言论。

虽说本朝重文，更广开言路，但学子们大多言辞偏激，不是愤世嫉俗，就是阿谀奉承，要么便是强钻牛角尖，看得气人得很。

南姬抱着挑出的几本书册，倒退着向后走，眼睛还不离书柜，看得正专心，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一个不慎便撞在了一人的身上。

“哎呦！”

“抱歉！”

两人同时出声，南姬赶忙转身，她倒着走，不小心踩到人家的脚了。

抬眸便见一亭亭玉立的佳人，怀中抱着一柄琵琶，许是被踩疼了，正微蹙眉心，咬着下唇。

南姬忙道：“不小心撞到姑娘，可有大碍？”

佳人连忙笑道：“不不，是奴家的过错，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恕罪。”

南姬见她抱着琵琶，端然行礼，细观眼前人，峨眉轻扫，长眉入鬓，额间一枚红梅花钿映着肌肤胜雪，虽不是多惊艳的美人，五官却给人极舒适的感觉，清新中略带妩媚，淡雅中又带着娇柔，着实是个美娇娘。

可听她的自称，又见她怀抱琵琶，行于街市，便知是贱籍。

良民女子不会自称“奴家”，而学得起这上好琵琶的大家小姐，也不会亲自抱着琵琶来琴行。

南姬不禁有些微微可惜，如此佳人，却堕入了贱籍啊！

黎曼自也听到了这边的响动，看向那佳人怀中的琵琶，稍一愣怔，微挑眉梢，冷声道：“你是凤来楼的人？”

佳人微微一怔，含笑点头道：“奴家凤来楼—花影，见过贵人。”

听到“花影”两字，黎曼不知为何眼眸一沉，遂转头看着南姬问道：“你可有被撞到？”

南姬连忙摇头，道：“是我的不是，撞到这位姑娘了。”

黎曼抿唇道：“书挑好了吗？”

“好了！”

“那走吧！”说罢，黎曼扔下银两，拉着南姬便离开了书局。

花影抱着琵琶愣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良久才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