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将死之人

奴婢怯懦的看看她那张蜡黄消瘦的脸，有些不敢说话。

平日里颜太后就不好伺候，这病了更是难伺候得很了，动不动就发脾气，搞得露华宫的奴才们都有些惧怕，生怕一个不慎又是一顿板子。

“哀家问你话呢！你磨磨唧唧的在做什么！”颜太后拧眉怒喝一声。

奴婢吓得跪了下来，低头喃喃道：“奴婢知道的也不真切，只听说……颜、颜贵嫔跑出了冷宫，意欲刺杀容欢娘娘不成，捅死了潮汐宫中的一个姑姑，陛下发了大怒，将颜贵嫔送去了鬼影司……”

奴婢越说声音越小，恨不得自己会遁地，立马消失。

“你说什么？！”颜太后惊得咳喘连连，竟是一时都不敢相信。

“太后娘娘，您保重身子啊！”奴婢吓得连声安慰。

颜太后咳得涨红了一张脸，半趴在床榻边，半晌都喘不过气来。她一把抓紧奴婢的手，瞪圆了眼睛问道：“你说颜卿被送去了鬼影司？”

“是、是！”

颜太后颓丧的倚靠在床头，喘着粗气，心下思量着。

后宫嫔妃被打入冷宫是常有的，可被送去鬼影司却还是头一遭。

想来，陛下是当真厌极了颜卿，厌极了颜氏吧！

颜太后压下心底的恐慌，闭了闭眼，她不关心颜卿进了鬼影司是死是活，又是如何惨死的。

即便陛下厌极了颜氏，也不会对她这个太后如何的！

对！她是陛下的养母，更是桓王的生母，陛下为了清誉也不会动她的，会至死保住她太后的尊位。

还不待颜太后心情平复，便听奴才来报：“太后，容欢娘娘来了！”

颜太后神情一凛，遂狐疑的拧起了眉心，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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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踏入露华宫，南姬有些“沧海桑田”之感。

遥记得当年她初入后宫，没有位份，没有册封，跟着上官晚音和黎曼第一次来露华宫拜见颜太后。

她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是啊！背靠颜氏这座大山，又贵为陛下的养母，一朝位列太后，万人之上，扬眉吐气，谁人能不内心虚荣呢？

可这才短短的两年，颜太后在后宫接二连三的受挫，如今更是没了颜氏，她当真除了桓王，什么都没有了。

曾经繁华盛景的露华宫也不再如往昔，处处都流露出“物是人非”的萧瑟。

南姬深吸一口气，迈步入了颜太后的寝殿。

自打颜太后病倒后，南姬便没再见过她，如今不过几个月的光景，面前的颜太后竟憔悴得如同一位老妪，曾经被脂粉掩盖的皱纹统统爬了出来，张扬的宣誓着她再也回不去的年华。

鬓边丝丝缕缕、若隐若现的白发，本不该属于她这个年岁，果然是“红颜易老”啊！

颜太后倚靠在床头，端足了太后的架子，梗着脖子看向南姬，蹙眉道：“你来做什么？”

南姬没理她，冲柳叶使了个眼色。

柳叶点了点头，将寝殿内的奴才们都遣了出去。

颜太后有些心慌，更多的是生气，一个小小的嫔妃竟敢在她的露华宫撒野？

“大胆容欢！哀家的寝宫也容你指手画脚的做主了？！”

南姬扶着锦洛的手，施施然的坐到了软榻上，幽幽的看着颜太后，却未发一言。

她打从进门都未向颜太后行过礼，颜太后还憋着气，可在那双灰蓝色琉璃眸的凝视下，竟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乱。

颜太后梗着脖子，硬气道：“哀家刚知道，颜卿意图行刺于你，此事是她的过错，哀家事先什么都不知道，皇帝也已发落了颜卿，你也没怎样，即便有何不满也该去找皇帝，来找哀家又有何用？”

她以为南姬来找她为的是今日颜卿所犯的罪过。

听说死的是潮汐宫的一个宫女，这不也没伤到她这个高贵的容欢娘娘吗？小小嫔妃难道敢来冲她这个太后兴师问罪？

南姬眼神中闪过幽幽的冷光，低头摸了摸指甲，柔声道：“那太后可知颜卿是为何被陛下打入冷宫的？”

颜太后有些不耐烦的拧起了眉心，道：“哀家知道她想要在你生产时谋害你，不也没得手吗？如今她都死定了，你又来同哀家说什么，没地惹哀家心烦！”

南姬轻嗤一声，道：“是啊！若她当真得手了，那本宫就会如当年的文贵妃一般，血、崩、而、亡了！”

颜太后心口莫名的一紧，惊恐的看着南姬，道：“你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懂！”

南姬冷幽幽的看着颜太后，道：“太后当真听不懂吗？林嬷嬷……太后还有印象吗？”

颜太后有些窒息感，好似一瞬间，周遭的空气都凝结了，使她透不过气来，她哆嗦着唇瓣，结巴道：“哀家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姬幽幽一笑，如那深夜中的罂粟，绝美却带着凛冽的毒。

“太后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本宫不介意提醒提醒你，林嬷嬷便是当年为文贵妃接生的稳婆，也是受颜太后你的指使，在文贵妃的助产药中下了细辛、莪术、归尾、黄连等辛香走窜，破血活络的药，致使本就难产的文贵妃生下陛下后便血崩了，终医治无效而亡！”

颜太后惊得脸色煞白一片，下意识的否认道：“不不不，你在污蔑哀家！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南姬丝毫未管她如何狡辩，自说自话道：“颜太后恐怕连自己都没想到吧，颜卿不知如何知晓了林嬷嬷一事，欲在本宫生产时故技重施，但很遗憾，她没有颜太后这般的好运道，能将一桩‘杀母夺子’的阴谋藏了整整二十余年！”

颜太后简直又惊又怒，浑身一阵阵的泛起冰冷的寒意。

她真的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颜卿那个蠢到了家的蠢货竟会找上林嬷嬷，竟会将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给牵扯出来！

她辛辛苦苦的藏了二十多年，保住她如今的地位，稳居太后的宝座，就连颜氏覆灭，萧云峥都没拿她如何，竟没想到会栽在一个蠢货的手里！

那件事后，颜太后便断了和林嬷嬷的一切往来，就好似从不相识一般，就是怕引人怀疑。

当年，先帝因文汐汐的薨逝太过伤怀，加之文汐汐确实有难产血崩的征兆，御医院才没怀疑到旁处，才让颜太后的奸计得逞。

她又一向会做小伏低，讨先帝欢心，这才顺利的让先帝将萧云峥交给她来抚养。

没想到啊没想到，此事竟会在如今这个关口被爆了出来！

颜太后强自镇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冷肃了面容，看着南姬，道：“容欢，你如此空口白牙就想污蔑哀家，你有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