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是臭的？

宴席过半，

忽然，有一护卫从外面跑了进来。

“启禀主公，府外有一群百姓求见主公，说是为少主祈送百日礼，属下不敢驱赶。”

听到这句话，场上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望向秦末，眼神有探究，有怀疑。

对于这些世家代表来说，这些普通百姓压根就上不了台面，又岂能送出什么像样的礼物，肯定是前来讨要赏赐的。

秦末听后，也是很快想起来了。

张宁生产之时，他为了造势，把孩子抱出来给百姓看过，而邺城三老当时好像说过，会号召邺城的乡亲为他儿子送一份礼物。

原本以为是一句戏言，秦末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来送百日礼了。

想到这里，秦末赶紧对着护卫喊道：“快请他们进来！”

“且慢！”

侍卫刚准备离去，却看见秦末起身继续说道：“诸君稍待，我去去就回！”

说完，秦末便吩咐张宁招待一下在场的宾客，然后快步离开了主座，朝着大厅外走去。

众宾客哪里不清楚，秦末明显就是亲自去迎接这些百姓，脸色顿时变得怪异无比。

毕竟，在他们心中，这些百姓就是泥腿子，秦末丢下他们跑去迎接这些百姓，分明就是在羞辱他们，不过此话谁也不敢这么说。

……

府邸外。

此刻，几十上百名农夫打扮的男女聚集在一起，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些东西。

有鸡蛋，有蔬菜，还有鱼肉等等。

一些平时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此刻全都拿来了，而他们则静静的站在大门口等候，脸上充满期盼和忐忑。

“快看，秦公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秦末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

“拜见秦公，恭喜秦公旦逢良辰，顺颂时宜。祝愿小公子，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见到秦末，百姓齐声跪倒在地。

口中无不恭敬的说着祝福的话，虽然说得并不是很清晰，但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就这诗经里面几句简单的话，他们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了。

秦末听后，很是感动，连忙伸手将最前方那个年迈的老者扶了起来，嘴里温柔说道：“多谢各位乡亲厚爱，你们的心意我秦末心领了！诸位都快起来吧！”

这名老者看向秦末，目光闪烁着泪光，说道：“秦公，没想到您会亲自出来，我们今天冒昧登门，就是希望能代表咱们冀州邺城的老百姓，感谢秦公为咱们冀州百姓做的那些事，希望秦公千万别嫌弃这些东西！”

“怎么会呢？”

秦末连忙笑着摇头说道：“各位乡亲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东西不好呢？”

“那就好，那就好！”老者点头连连说道。

他们也担心秦末会看不上他们送的这些东西，毕竟值不了几个钱，可能连某个世家代表送的一丁点零头都比不了。

秦末知道如果不收，可能会寒了他们的心，虽然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不值钱，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真的很厚重了。

于是秦末对着旁边的侍卫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收下这些东西。

“各位乡亲，快快随我进入宴会！”

秦末也是对着众人招呼道。

还好来的人少，不然大厅还真挤不下。

“秦公，我们就不进去了吧，毕竟我们都是乡野之辈，秦公大厅内想必有重要客人，我们进去影响到您就不好了！”

老者摆了摆手，拒绝说道。

其余的农民也纷纷附和。

看得出来，百姓们都以这个老者为首，县三老的号召力秦末是知道的，号召起人来比起县令都强，汉代的“乡三老”、“县三老”虽然处于基层，却有一定程度的文化知识和政治见解。

“不会！来者即是客，哪里有什么贵贱之分？再者说了，你们能来给我的孩子送百日礼物，足矣证明你们的情义，若不让你们进去，我秦末岂不成了无礼之辈了？”

见众人不为所动，秦末再次连忙劝说道：“各位乡亲，不用担心，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就是进去喝杯酒水，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

“秦公既然这么坚持，那咱们就跟着秦公进去喝杯酒水！”

老者思索片刻，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状，秦末连忙带着他们朝里面走去。

进入大厅之后，里面的宾客也停止了说话，纷纷看着秦末带进来的这些百姓。

只见他们有的穿着破旧，有的干瘦不堪，有的则衣衫褶皱，不好意思的给自己衣服顺了顺，似乎是害怕给秦末丢脸，惹得秦末厌恶。

他们就是一群普通百姓，和在场的世家宾客行成鲜明的对比，一个是云端，一个是尘埃。

“诸位乡亲都请坐，不必拘谨！”

秦末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很热情的招呼百姓坐下，甚至将一些老者特意安排到坐在了前列。

当一个老者坐在一名世家宾客不远处，此人立刻捂住鼻子说道：“怎么突然臭起来了？”

周围的宾客听了之后，纷纷露出嫌弃之色，更有人直接转移视线，避免看着这个脏兮兮的老头，不过谁也不敢说一句不好的话。

老者闻言，顿时坐立不安。

秦末自然注意到了这些，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臭吗？有的人看似外表光鲜，实则内心臭不可闻呢！”

秦末冷哼一声，目光扫视着四周，眼神冰冷刺骨。

被秦末这么一盯，在场的不少宾客瞬间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见气氛有些尴尬。

秦末站起身，微笑对着众人说道：“诸位，我有一则故事，诸位愿听否？”

“愿闻秦公所言！”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准备倾听。

秦末淡淡一笑，娓娓说道：“那年，天下大旱，十室九空，饿殍遍野。一名少年拜别师尊，想靠手中医术治病救人。于是他走出深山，向着瘟疫最严重的地方而去，一路上他目睹千万灾民没钱没粮，伤口溃烂，满身脓血而死。”

说到这，张宁瞬间便明白了秦末说的是谁。

只见她双眼微红，看着秦末，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只听秦末继续说道：

“可即便如此，整个朝堂根本就无视这场灾难，赋税不但丝毫不减！皇帝甚至忙着卖官敛财，而世家子弟忙着阿谀奉承，外戚宦官忙着争权夺利，门阀大族忙着瓜分田地，没人愿意多看一眼这些即将病死的百姓！”

众人听到这里，才算明白秦末说的是谁了。

于是纷纷侧耳倾听，想知道秦末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少年有些茫然，可眼下救人要紧，他忙着炼药治病，救活了无数百姓，名声越来越大，随后他广传善教，教化民众，短短十数年时间，门徒百万，遍布八州！那时候他时刻在想疫病只是暂时，自己要尽量救人，等到皇帝铲除奸臣，一切都会变好！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可是没过多久，弟子们带来消息，朝堂再次增加赋税，原因竟是皇帝要建造石碑，而此刻全国瘟疫不断，时不时还有大旱，让土地颗粒无收，无数人饿死，吃土活活胀死！世家们毫不在意，囤积着大量粮食，百姓死活根本不会去看一眼，他不明白自己努力救活这些百姓是为了什么？是让他们像牲口一样苟活，然后再苦苦挣扎中死去吗？”

此刻，现场的不少普通百姓正在偷偷抹眼泪，因为这一切他们全都经历过。

“少年想到年少时拜别师尊立志要悬壶济世的愿望，想到自己因疫病救活的百姓，又要被活活饿死，权贵们宁可把酒肉倒掉都不肯施舍给这些百姓们一点，百姓如同草芥一样！被逼至绝境无论怎么哀嚎恳求，也根本活不下去。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这个天下，这个皇朝早已经病入膏肓，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于是他振臂一呼，八州响应！从者百万！放眼望去皆是把黄巾戴在头上的百姓们！他们有的枯瘦无力，衣衫褴褛，没有护甲，有的甚至武器都没有，可他们相信所谓的太平盛世！如果这苍天不给他们活路！那么就用尽全力砸碎烂它！建立一个新的世界！那些孱弱的，任人鱼肉的百姓，终有一天会爆发出如同火山喷发一样的愤怒！这种愤怒将会吞噬一切与之对立的存在，摧毁那些欺压过他们势力！而这苍天，被黄天所替代的那天，就是天下所有农民阶级的百姓，重新站起的时刻！而这一天，没有人敢随意欺压他们，也没有人敢说他们是臭的！”

秦末的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他说完，环顾四周。

只见众人听后，纷纷陷入沉默之中，许久没有人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