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斩自己

不久后，李尘再度出现在修罗般的战场。

老将依旧枯坐在原地，场景也恢复成原样。

随着声响传来，李尘站在老将前，注视着他久久未动。而须发皆白的老将也没理会李尘，仿佛除了完成讨教，他没有其他想法。

“我在想什么？他又在想什么？”

李尘迟迟没有拔刀，仿佛这个问题想不明白，横刀就抽不出来一般。

“将军，您在想什么？”

老将依旧坐在马鞍上，垂头看着靴甲。

“出招前，您在想什么？”

老将沉默片刻苍声说道：“杀敌。”

“怎么杀？”

老将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李尘充满‘智慧’的眼睛后，又缓缓垂下疲惫的头颅。

“用矛杀。”

“杀敌时，您在想什么？”

“只是杀敌。”

“难道没有想保家卫国吗？没有想马革裹尸吗？”

杀敌，难道没有理由吗？

“杀敌，杀尽一切敌。”

李尘坐了下来，浑然不顾血泥玷污衣袍。

“杀尽一切敌后，便可靖国吗？”

老将抬起头与李尘直视。

浑浊疲惫但纯粹的眼神，与深邃但迷惑的眼神碰在一起，李尘竟受不了老将的目光，不自觉的偏转了一下。

“身在战场，只杀敌。”

李尘心中的感触和迷茫越来越深了，但，到底差在哪里？

“只想着杀敌吗？”李尘喃喃自语。

“只杀敌。”老者依旧回复如此。

“您在想杀敌，我在想什么？”李尘仰头看天，心中迷茫更甚。

过了好久，李尘又问。

“可以什么都不想吗？”

老者再次抬头与之直视：“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什么都想，但心中只有杀敌。”

“那我在想什么？我是不是没有心？”

老者久视李尘不语。

过了半晌，李尘抽刀横在腿上。

“我有一道，是为生死。刀出，分生死，是我在临死前悟的道理。那次懵懵懂懂，只知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有眷恋，有释然，一切情绪一切想法，尽在心中。直到临死前，才知道人生，除死，无大事。”

老将依旧无言，是一位合格的聆听者。

“可这次我不知道该如何出刀。”

“你们不是敌人，我也只是看客，那么，出刀的理由是什么？”

想了许久许久，李尘起身拍了拍血泥。

“多想无益，还请教。”至少他知道战斗时，不能想太多。

躲避搜捕的富家子弟，正坐在沙发上，惬意的看着电子产品。此时的洞穴早已面目全非，各类奢华的物品应有尽有，洞穴也扩大了很多，若有人进来，肯定会震惊的说上一句‘好一个富丽堂皇的洞穴’。

但在富家子弟心里，这一切都可以享受，也可以享受所有情景，但绝不会沉浸其中。

身处繁华，心却一拂而过，才是他此刻的精神状态。

“咦？这家伙怎么又抽起来了。”

这次他没有用利刃砍李尘，而是兴致勃勃的观察起来。

李尘抽搐一段时间后，又面色惨然的停了下来，继续呆滞的躺在一角。

“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甲一摇了摇头。

可惜，此时他还没到三异境，否则就能深入到李尘的精神之海了。像这么有趣的战利品，不好好研究一番实在可惜，师父在这里就好了。

万景世界，修罗战场，李尘再次回到这里。

现在的他，心中只有一念，那便是找到出刀的理由。

看起来像是藏刀训练，找到出刀的理由，可此理由与彼理由不同。这次的理由不是问心无愧，也或许不是在找理由，而是想跟老将一样，有一颗杀敌的心。

开始请教前，李尘依旧问老者一些问题，可依然没有答案，所以最后还是在武道上见真章。

结果同样是被一击推到世界边缘，被一矛捅死。

如此反复，被刮骨刀斩的仅剩习惯的李尘，越打身影也越淡，而外在的身体也在持续抽搐，甚至身体的抽搐停歇不下来。

戒纹世界，小清雪也凝重的抬起头，看着某处一动不动。

再这样下去，李尘的精神世界就要崩溃了，难道要她出手了？

这个富家子弟的能力确实非同一般，可这不是李尘沉沦的原因，根本原因还是他的大意！若是提前释放底牌，何至于此？非要等思想被刮的一干二净才动手吗！

可他此时的状态也很奇怪，主管感知被斩尽，一心钻进了之前的感悟，若是一朝得悟，则是另一番天地！所以小清雪才放任李尘如此观景，观万景，观万道。

外面，富家子弟对李尘的抽搐已经见怪不怪了，等外面风声松了潜回绿区，再处理这个家伙。

而万景图内，老将首次在李尘刚入场时抬起了头。

李尘心中已无念头，至少不在想理由这些了，但整个身影已经非常淡了，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身后景象。

“后生，你身缠枷锁，为何不斩自己？”

“斩自己？”李尘无意识的回了一句：“怎么斩？”

“斩就是了，没有为什么。”

李尘比划几下，依旧不知从何斩起。

“拿什么斩？斩什么？”

“拿心斩，斩念头。”

“拿心斩，斩念头……”李尘听完，直接坐在了地上，一直念叨着这句话。

随着时间流逝，李尘不在说话，而是如老将一般，坐在战场上垂头不语。

拿心斩，斩念头，这道声音一直响彻魂火，安静下来的李尘也在心中练起了刀法。

一遍，百遍，千遍……

随着时间流逝，外面的风声松了很多，通过监控发现，路过的飞行器已经七天未见了。

富家子弟打了个响指，甲一立刻起身等候命令。

“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说完，二人换了一身普通服饰，拎着李尘便出了山洞。

至于洞内的豪华摆设，仿佛是一次性用品一样，被二人毫不留恋的舍弃了。

事后，他俩走的轻轻松松，可此地后来竟惹起了一场规模不大的争斗，最后还是被一伙儿更强势的武者占据了此地。

而万景世界的中李尘，枯坐如老僧一般，还在心中斩来斩去。

也正是因此，抽搐的身体在时间治愈下停止了异动，但人仍未醒来。

富家子弟看过后，发现李尘陷入了深度沉眠，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不禁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