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轮回半世

领主们已经不信试炼地了，都在想试炼地是不是坏了。

在场的众领主只有碎尾知道，这一关对李尘来说是最轻松的，三分钟的成绩没出她的意料。因为第二关也是压力，是比试炼地力场更强的压力，但面对拥有了意的李尘，这种压力将会毫无作用。毕竟，试炼地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天赋绝伦的骨灵领悟到意。

李尘无语的走进洞口，前方就是第三关也是最后一关了，还会更无聊些么？

然而结果是：“会！没有最无聊只有更无聊。”

恍惚过后，李尘感觉一股股波动掠过了自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清雪见状，直接撕下坐垫，钻进戒纹内休息去了。

“什么情况？好像试炼了，又好像没试炼。”波动仍然锲而不舍的扫过李尘，可始终没有动静。

试炼地尽管在他面前表现的非常不堪，可在外面领主眼中却是艰难异常。第一关与自身厮杀，多少领主可以面对敌人，但就是无法与自己为敌。自己擅长的所有战法技巧等等，会像噩梦一样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李尘面对的是疯狂减配后的自己，作用寥寥。

第二关就简单粗暴了，没有领悟到意的领主，在这一关上耗费的时间是最多的，意志坚韧的还能挺过去，薄弱点的基本没希望过第二关的。这也是试炼地存在的意义，给它们领悟意提供压力与可能，然而，也对李尘无效。

而第三关最是非同寻常，试炼地从心灵方面磨炼试练者，让它们弥补遗憾，沉浸欢愉，抹消仇恨等等。让试练者能正视自己的心灵破绽，从而解决或者弥补心灵缺陷。第三关被称之为最痛苦的一关是有道理的，在场的骨灵，哪个没有执念？谁敢夸口不值一提？

讲道理，试炼地从有天赋能即时提高战力，到锤炼意志为领悟意夯实基础，再到弥补心灵破绽，三关下来，绝对能筛选出最优秀的领主。可奈何碰到李尘这个奇葩，三关下来如同清风拂面，不疼不痒。

试炼地还在尽力给李尘造出幻象，比如血戾小队队长的咄咄逼人，憎恨嘴脸与话语，可他没有丝毫感觉，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出了试炼地就要去杀它了，想到这，连激起的丁点愤怒也没有了，只剩下平静舒爽。而它的幻像在李尘心灵平静的那一刻，如泡沫般破灭了。

紧接着，李尘回到了巨兽峡湾，碎尾与雀在自己身旁嬉笑着。李尘平静的心再起波澜，牙齿也渐渐咧开，神情透露着暖心。

仿佛一瞬间，又像是过了许久，他们在峡谷在一起很长时间，然后分道扬镳。离别时还在欢笑，再聚首却是背叛，碎尾与雀的后方布满了飞船，将李尘团团围住。

李尘沉默的听着她们尖酸刻薄的话语，看着她们势利的嘴脸，咧开的牙齿闭合，神情变得肃穆。

“谢谢你，让我再次回忆了美好，可惜碎尾就在试炼地外等着我，你乱不了我的心。她曾说过，朋友是付出，理所当然的付出，和理所当然的享受付出。而我的答案是……无悔，为我心中美好付出，不悔！”

话音刚落，眼前的幻想尽皆破碎，再次回到了现实中的山洞。

“不用拿龙大福或者北瑶云裳试炼我了，我从没后悔过。为敌者，可以皆斩，为友人，可以尽心力。”李尘平静的说道。

小清雪在宫殿中也不禁的点点头，连老主人都夸赞他纯净，试炼地整这一出，纯粹是给瞎子看了。

当李尘说完这句话后，外界的天盖突然肉眼可见的转动一角，一股伟力伴随着轰鸣声，在所有骨灵未能察觉的情况下，射入了试炼地中。

“天盖……转了！”北瑶云裳坐在白色鸟骨灵上，骇然的望向天空。不止是她，所有势力的首领，三王，海中霸主，巨人·垒，以及超巨骨林深处的数十位更强的存在，也同时望向天盖，整个骨源界的生灵都在抬头！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天盖为什么会快速转动一角，萌生后有限的时光里，也从未遇到这个情况。哪怕七大势力首领见多识广，也不清楚这个情况是因何而起，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或许有资格禀告给王了。”北瑶云裳凝重说完，见天盖久久没了动静，便催促着白羽鸟骨灵前行。向下看去才发现，北瑶云裳竟在北大陆上空，向着试炼地飞行。

天盖转动一角的瞬间，李尘就被一股伟力压在地上，意识也像被卷进了漩涡急速下坠，强烈的晕眩袭来，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一声响亮的啼哭将他唤醒，也听到了四周兴奋又嘈杂的声音。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快称称，哎呦，瞧着这么胖，不得有七斤重呀。”

然后便感觉自己被抱着，放到了一块板儿平的地方，还没等听到有多重，再次觉得昏沉，睡了下去。

再次醒来，被一双温暖的手怀抱着，静谧，安然，温馨。小小的手儿，抓着一根柔软的手指不愿放手，另一只手也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着，小小的人儿在嘎嘎大笑，原来是自己的小肚子在被挠着。

“爸爸……妈妈……”熟悉的声音激起了李尘的回忆，温柔的声音和粗犷的笑声，听得禁不住想哭。然后他真的哭了，哇哇哇的哭，然后被揽了起来，拥进了温暖的怀抱。

眼前黑暗消散，再次醒来终于见到了他们的面容，洋溢着幸福与年轻。自己躺在竹制的婴儿栏里，他们就跪坐在一旁，扒着小床摇着响叮当的东西逗自己，不时的捏着自己肉嘟嘟小脸欢笑。

一幕幕的情景像是自己的回忆，又像儿时母亲给自己诉说的小时候的故事，轮番在李尘面前显现。

李尘终于看到了记忆之外的事情，牙牙学语时的啼笑皆非，蹒跚学步时的笨拙。两岁多明明学会了走路还在地上爬，崭新的开裆裤，被都是土的地面磨破了两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的棉絮。最后还是屁股上被打了几巴掌，才算是正式开始走路。

也看到了争执，奶奶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丑，气的爸爸抱着自己分了家。哪里是嫌自己丑，只是不喜爸爸罢了，不喜他娶了顶撞自己的媳妇。

看到了自己骑在他脖颈上，一时憋不住肚中的汹涌澎湃，拉了他一背，而他却在哈哈大笑。

看到了他们也在争执吵架，为的是生活中的鸡毛蒜皮。

看到了他们在房顶打玉米粒，自己午睡时忍不住的尿了一炕，明明机械轰鸣，她就是听到了自己尿床声，回到了屋里给自己又换一床被褥。

看到自己带着妹妹追着哥哥的脚步，希望能跟着哥哥一起出去玩。

看到大雪天过后，穿着姥姥新纳的虎头靴，拽着妹妹出去玩，结果全部陷入泥泞中，不知所措的大哭。然后被拽到家里，屁股结实的挨了一顿巴掌，可是穿着棉裤根本不疼。

看到了家里艰苦，追着卖番茄的走村小贩后面，扒着他的自行车，期待他给自己一块坏掉的番茄。

看到了小时候，哥哥带着自己到田地里寻宝，甜瓜，草莓，苹果，桃子，梨，西瓜等等，都逃不过我们的魔掌。能吃的，好吃的，稀罕的，都是我们的宝贝。

看到了上学时玩的跳绳，丢沙巴，丢手绢，跳房子……

也再次体会到了拿到第一名的兴奋，和姥爷欣慰的五块钱奖励。当然，若只是这样，怎么像个少年？这事儿是需要好好的炫耀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再次发愁同学间的关系，恐惧着放学后前堵后追。现在李尘只想对这个少年说，别怂，干就完了。

到了后来，便被吃完饭轮到谁刷锅洗碗的烦躁支配，玉米粥的锅，特难洗干净。

再后来，第一次到了城里上中学，操着一口土音，被他们嘲笑着。想家和委屈，一天哭好几次，到现在还记得。

终于有了朋友，也不哭了，能安下心来学习。可惜一次周末回家，他急于回家横跨马路，被撞死了，第一个朋友也消失在人生当中。

然后是打架，放假后把哥哥叫来，打欺负自己的同学。数学考试上，在试卷上画着漫画……

好在顺利的考入高中，越来越不喜欢正常的学习，最终选择了学美术。就在一堂设计课程上，终于找到了胡思乱想的理由，要学设计。

跌跌撞撞的抱着画板，终于来到了大学。还记得报到那天，是妈妈帮着自己扛着被褥，坐着绿皮火车，来到了大学门口。

在大学，被老师赏识，也吸引到了一位丽人的眼光。暑假打工的那天，短信同时发给了双方，展开了数年的爱恋。

毕业后共同来到了首都，实现着自己的梦想，吸烟也只敢买最便宜的，五块钱一包的七匹狼。那时觉得抽利群的同事好高端。

分分离离，坎坎坷坷，两个人终于踏入了婚姻的殿堂。也与父母一般，生活琐事成了拌嘴争吵的理由。

又过了数年，职业终于到了一定高度，毅然开始创业，赚了人生第一桶金。与此同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散步时开始展望今后的生活。

十月怀胎，爱人辛苦的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在与他逗笑时，也没了时间看望衰老的父母。

生活还在继续，起起伏伏，争争吵吵，小孩终于踏入了幼儿园……

……

这个世界中的自己，忽然流了眼泪，明明近十年未曾流泪，突然莫名流下了泪水。

李尘正想要再看下去，整个世界突然被撕裂，晕眩间再次回到了凄冷的山洞。趴在地上的骨体，突然惊坐起，久久没有说话。

“我为什么会流泪？后面发生了什么？”惆怅不解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洞穴中。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再继续说话。在世界游玩的小清雪早已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仆从也恭敬的守在她身后。

“小清雪，我想回去看看。”明明平白无奇的话语，小清雪却听出了决绝，不禁笑了起来。李尘，你终于有目标了！

转瞬间，小清雪出现在他头顶，啪叽一下拍好坐垫，便坐了上去。

“好，变强吧！只有变强才有能力找到回去的路！”李尘轻轻的点头，起身便向洞口走去。试炼就到这吧，谢谢你了试炼地，剩下的记忆……我自己来找。

刚踏出洞口，轻微晕眩再次袭来，睁眼后发现自己身处峭壁之上，而飞船像是提前知道了自己在哪现身，早就停在了身侧。小清雪果然不可常理度之，估计记忆也被她看在了眼里，有点尴尬。

尽管仍处在黑天中，但北大陆的天空并没有完全黑暗，只是非常昏暗，像是黄昏的世界。李尘都有理由相信北大陆在黑天中，状态是与极夜一样。借着朦胧光线，看向下方的三角形山谷，领主们还在奋进，而三角骨灵也被他看到进了试炼地。

“走吧，找碎尾去。”说话间，飞船已经平稳起飞，向着谷外行进。

当李尘见到碎尾与老虎时，老虎正在被她狂虐。本就灵活的老虎，在碎尾面前像一只笨拙的幼崽，左拍右拍就将它打趴在地。

飞船停在一旁，李尘跳下走到碎尾身边。“干嘛呢？虐菜呢？”

李尘说完，扔给老虎一枚空间牌，虎骨灵急忙接住，忍不住的查看后，五味杂陈的看着他。

“里面是两万魂石，够你在北大陆生存一段时间了，碎尾在教你？”李尘看向碎尾，只见她在无聊的舔着前爪。

虎骨灵颤了颤点点头，看来碎尾虐它虐的不轻，都有心理阴影了。

“闲着无聊，教了它一招半式。”碎尾漫不经心的说道，“第三关很难吗，怎么你也用了三个月？心灵试炼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的，难道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有心伤了？”本是漫不经心的软糯声，逐渐变得凝重和关切。

李尘看了一下时间，还真是过了三个月，距离传送阵开启还有两年半，够报仇了。挠了挠头，无所谓的说道：“啊，在里面睡了一觉。”

碎尾魂眼一闪，继续舔起了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