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往事（二十四）

夏苑这时第一次看见这么生气的白晓明，她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低声说道：「可是，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白晓明把夏苑背着的手拉了过来，那双手的手腕处有一处像是被撕裂一样的伤口。

「这……这只是意外！」夏苑慌忙把手藏了起来，「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很快就好了！」

「你听话好不好！」白晓明放缓了语气，「这座山林中，一年里不知道吃掉了多少人的命，我不希望你受伤，我能保护你的！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你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就可以了！」

这句话像雷电一样在脑子里轰然炸开，她的思绪突然回到小时候。一群人把她逼到了墙角处，对她拳打脚踢，她从人群中看到了夏之秋，她冷着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直到人群散开，她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摸着她的头说道：「害怕吗？觉得恐惧吗？你就应该一直这样，不要去妄想其他的事！你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就可以了！」

童年的恐惧想洪水一样，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有些发抖，白晓明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夏苑？」

而夏苑突然后退一步，这是她第一次拒绝白晓明的触碰。

「你……」

「原来你也是这样的！」夏苑突然说出一句让白晓明摸不到头脑的话。「原来你和她一样，都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不配有，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

「你自己亲口说的！什么叫做只要呆在你身边就可以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限制我的自由？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什么都不行？对，你是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是因为你我才能成长到现在的程度。我想证明自己，我也想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我不想自己还是那个缩在角落里，任人欺负的小女孩？我不要在回到过去的生活！为什么你就是不能让我自己去做呢！我一个人也可以！」

「可是你完全不用这样，我有能力，我可以保护你！你想要什么，想要学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不希望在看到你受伤，你为什么不能听话！」

「不能！」

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一条巨大的蛇缓缓的在草丛中游荡，盯上了他们。

「小心！」

郑空空突然冲了过来，把夏苑扑到在地，两人倒地的一瞬间，那条蛇的大口从上方一跃而过，冲着白晓明咬去，他轻松地一躲，那蛇扑了个空。

但郑空空身下护着夏苑的场景，让他感觉血一下冲上了头顶，什么都无法思考，只剩下满身的怒气。而那条蛇又张开大口，冲白晓明咬了过来。

「晓明，你的身后！」夏苑紧张的大喊一声，郑空空在夏苑说话之前，就拉开了手中的弓，可白晓明的速度更快，他手中的那把扇子一展开，那蛇在他身后，瞬间被分成了。

红色的血溅在他身上，有一滴血滴到了他的眼下，像一颗红色的泪痣，让他原本就好看的容颜，这一刻变得有些妖异。

「跟我走！」白晓明拉起夏苑就要往与队伍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放手，你拉疼我了！」夏苑想要挣脱开，可她又怎么能抵挡的住白晓明的力气。

「放开她！」郑空空拉住了夏苑。

白晓明的眼睛像是喷火一样，锁定了那只手，「把你的手拿开！」

「她不愿意跟你走！你放开！」郑空空丝毫不惧的回看着他，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不怒不喜。

「别逼我动手！」

夏苑看着白晓明一脸阴郁的样子，她不知道他还有这样可怕的一面，用尽全身力气把白晓明甩开，大吼道：「白

晓明，你是不是疯了！」

「今天你是说我疯了也好，还是生气也好，我必须把你带走。这座山林比我想象的可怕，我就不该带你来。现在，跟我回去，我们回到以前的而生活不好吗？」

夏苑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晓明，给她希望的是他，为什么现在说这种话的也是他！

「夏苑，过来！」

夏苑看着那只手，继而后退了一步。白晓明看着有些戒备自己的夏苑，站在了郑空空的一边，想起了那天抱着自己，说自己身上好香的女孩。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听自己的话的？

「郑空空，我们回去吧！」夏苑强压住要喷薄的心情，向着队伍的方向走去。白晓明看着夏苑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胸口的疼痛。

不久，厮杀声又开始响了起来！很奇怪，在这么嘈杂的声音中，他依旧能准确的听出夏苑的声音。他咬了咬牙，丢掉了并不适合自己的剑，加入了厮杀中。

夏苑控制着乜月护着自己，砍杀这些妖兽，有时也会自己抵挡着冲向自己的妖兽，让乜月去保护他人。郑空空则是跳到一颗树上，利用自己的弓箭为地上的同伴争取了许多优势。很快，空中的妖兽已经消失了大半，他看向夏苑这边，夏苑双手狠狠的抵住一只巨大的野猪的獠牙，那巨大的獠牙之下躺着一个被吓傻了的男子。

「快……走啊！」夏苑的双手开始发抖，那人也想离开，用尽了全力，可发现自己的腿像是千斤重一样，无法挪动半分。而这时，有两只鹰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一左一右的向夏苑冲来。

怎么办？左边还是右边？万一夏苑受伤了怎么办？万一自己没来得及怎么办？

一瞬间，乜月的脑海中响起了无数的问题，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刺向右边的鹰。可左边的那一只，已经来不及了。

「噗呲——！」

郑空空一箭，精准的射进了它的心脏。从树上跳了下去，把那个被吓傻了的人，从獠牙之下把那人个拉了出来。夏苑猛地握住獠牙往上一推，那野猪向空中翻滚起来，郑空空与乜月一左一右刺进它的身体。

配合的天衣无缝！

接下来，郑空空与夏苑一起配合，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了，对他们来说，而是一场屠杀。夏苑引诱着猎物，郑空空来射杀；郑空空把空中的猎物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夏苑从一旁击杀。这样的配合把这队人从危险之中救了回来，众人都在为他们欢呼，除了白晓明。

直到正午，这场战斗才结束，活下来的人庆幸，而死去的人，他们的身体却永远留在了这个地方，即使被野兽吃掉也没有人知道。这就是秋猎，说是去猎杀妖兽，可大部分人沦为了妖兽的口粮

「清点一下还剩多少人，然后在这里休息！」贾瑞楠有些发抖，但还是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声音，刘叔走过来，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嘉瑞娜看着刘叔冷静的眼神，也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带着队伍进入山林，他不能慌，如果他慌了，也许队伍都会因为他而死。

白晓明想要靠近夏苑，可夏苑像是没看到一样，转过身去清点尸身。这一刻，白晓明真的有些慌了，他有点怕夏苑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夏苑来之前听说过深林很凶险，但是亲身经历过后，确实切身感受到了他的危险。她看着四周一具具的身体，有些替他们感到伤心，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这么多的家庭，也许从此就这样破碎了。还有的人，抱着与自己同行人破碎的身体，呆呆的坐着，哭都哭不出来。

白晓明清楚地看到了她难过的表情，像走过去安慰她，可是郑空空走了过来，有些不自然的拍了拍夏苑的肩膀，像是学着刘叔的样子做的。

「别

……别难过了！」

到了午饭时间，可是谁也没心情去吃自己带的干粮，队伍的士气低下。那些报名来参加秋猎的，加上贾家原本的家仆，都没想过刚一进山就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各位！」贾瑞楠站在一快凸起的大石头，大声的说道：「我知道现在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想过退出，我不会拦着你们的。秋猎是一场人与野兽之间的战斗，自古以来，在这些野兽面前，人类没有保护自身的能力，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啃食自己亲人。这些痛我们不应该忘记，如果我们不去做，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亲人就会来到这里。难道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代替自己和野兽作斗争，好好想想刚刚经历的一切，你们……自己做选择吧！」

他的这一番话完全是拿捏住了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无论如何，自己的孩子，亲人，永远都是最大的软肋。

这些颓废的人，听到他这番话之后，都站了起来，振奋了精神。就连那些呆呆抱着自己同行人身体的人也狠狠的擦干了眼泪，捏住自己的刀柄，眼中熊熊燃烧着斗志。

其中一个人拿出自己的干粮，狠狠的咬上一口，边流泪，边吃。其他的人，也拿出了自己的干粮，就算再吃不下去，此时也必须得逼着自己咽下去。不然的话，连给自己亲人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夏苑也拿出了自己的干粮，她一打开就看到了袁姨给自己做的桃花饼，还有娘给自己烙的葱油饼。

所有人都安静的吃着，夏苑听到一个「咕咕」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刚好看到急忙移开视线的郑空空，这才想起，他进山的时候，身上除了武器，什么东西都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