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废墟上的阿波舞 二

第77章 废墟上的阿波舞 二

招魂现场。

汉中门。

某处。

一条被修理过的平整大路向前方延伸，路两边是被炮火洗礼过的废墟，几十名鬼子士兵举起白色的巨大招魂幡站在路边，每一张招魂幡上都用白底黑字写着师团和旅团的番号，说明这个师团、旅团中有士兵在南京战役中战死。

一个由十几个巨鼓组成的鼓阵布置在路中央，每一个巨鼓两边各站着一个头戴白色写有“必胜”的钵卷，身穿武士服，双手持鼓槌的鼓手。

路边还有一排排鲜花和一排排的木架子，数百名士兵站在两侧，每个人的脖子上挂满小小的骨灰盒，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就将骨灰放到架子上被祭奠。

这些骨灰，都是在这次战役中战死的士兵，等第一通鼓响过后，他们的骨灰将被放置在鲜花丛中，接受招魂人的呼唤，在阿波舞中得到安息。

在前方五百米处有一个用砖石搭建的巨型高台，一名腰配将刀的少将站在话筒前，手里拿着草稿纸，在他身后站着十几名佐官和尉官。

在高台的后面帐篷里，或坐、或站着一百多名将官和佐官，其中就有松井石根和朝香宫鸠彦，他们手拿望远镜，脸色严肃而神圣。

远处的空中，有几架九六式舰战在云霄里执行空勤，为了确保招魂仪式的安全，日军航空队出动了二十几架战机，将整个南京以及南京附近的空域全部掌控，另有二十几架战机严阵以待，随时起飞。

那天中国的那架马丁重轰来去自如，让日军航空队颜面尽失。

二百多名身穿崭新军装，脚穿锃亮军靴，头戴白色印有红日钵卷的军人，以方阵阵型布列整齐，在他们的前面，是三个呈品行站位的佐官，作为此次招魂的领舞。

远远看去，这现场气势磅礴，军威震天。

7:40分。

安全区门口的双方士兵准备完毕，他们将在8点准时进入各自的阵地。

就在这时，忽然三辆用帆布蒙着的军用汽车，在一队日军的保护下，在安全区的门口停下。

人们面面相觑，均想，鬼子这是要唱哪一出？

就在难民们低声议论时，十几个日军上前，伸手扯下蒙在车上的帆布。

人群里有人不由得尖叫。

只见三辆车上全是年轻的女孩，她们中很多人穿着教会的学生服，十五六岁，留着短发，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见状，拉贝咆哮着从安全区里冲出，另有几名外国使馆的成员也大声抗议，怒不可遏的跟着冲出，他们和日军的军官理论，为什么要违背协议，偷偷抓走安全区里的女孩子？

随车而来的日军军官笑道：“这些女孩不是这个安全区的，是某个教会里的女学生，她们是自愿来这里观战的。”

谁都不相信这些女孩子是自愿来这里观战。

而这些女孩显然是被鬼子胁迫了，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日军军官：“我们之前有说过的，如果中方胜利了，将放掉这些女生，并保证从此以后不再从安全区带走任何一个良民。但是如果日方获胜，这一百名女子，将会成为日方狙击手的赏赐。”

拉贝怒道：“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这个协议？”

日军军官一脸的无辜；“那就是你们忘记了。”

“你们......”拉贝气的嘴唇颤抖。

站在队伍前的高木祥二对范厚说道：“如果你们胜了，这些女孩随你们处置，如果我们胜了，这些女孩就是对我们的奖励。”

范厚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鬼子在玩心理战，就是想让他们分心。

7:55分。

“咚咚咚......”

从不远处传来鼓响，伴随着数千名日军士兵的吼声，声威震天。

日军的招魂仪式即将开始，这也是为安全区门口的22名狙击手助威。

听到鼓声和数千名士兵的吼声，22狙击手精神大振，他们一个个腰背挺直如枪，在助威声中气势如虹，阔步走进安全区的境界线。

忽然。

范厚抬步向前，大声叫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跟在他身后的11名士兵跟着大声念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但他们的声音被鼓声和几千名日军的吼声淹没。

范厚抬头望天：“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安全区门口数百名难民跟着抬头望天，念起：“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有的人虽然不会背诵满江红，但有人领读，且其意符合当下，让大家内心的怒火得到释放。

难民们自动闪开，给范厚他们留出一条路，数千人跟着范厚齐诵：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数千人的声音和日军的吼声相撞，不分上下。

但接下来，安全区里不管会背诵满江红或不会背诵的，都跟着这数千人齐诵：“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二十万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完全将鼓声和日军的助威声淹没......

数百里之外的人们都能听见，这壮观激怀的怒吼声。

松井石根和他的将官们面面相觑。

拉贝喃喃自语：“东方的雄狮，醒了！”

高木祥二脸色阴沉，二十万难民发出如山呼海啸的吼声，让他内心不由得颤抖。这些人，还是他认识的羔羊吗？

22名日军狙击手的眼中都出现了恐惧，他们知道这二十万人，能将他们撕碎，连骨渣都不留。

在助威声中范厚稳步向前，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爱笑的军校生了，他见惯生死，心坚如铁。雨花台战役中，他们一个残团，硬生生挡住日军一个旅团三天，他打心里不怵小鬼子。

在他身后，是11名同样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战士。

在此之前，范厚带领大家在一个隐秘地方练习了狙击和反狙击，战术都听张桃方的。

他们知道日军有备而来，21名日军都是以高木祥二为主。他们也是，他们所有战术也都是围绕张桃方展开。

范厚等人都知道，日军的主要目标是张桃方。

所以，他们使用一样的枪，所有人连走路的姿态都是一样。

日军的鼓声减息，在主持人的祭词声中，那些脖子上挂满骨灰盒和瓷罐的日军士兵开始有序上前，将骨灰放在被鲜花包围的架子上。

许轻醉的身上，也挂满了骨灰盒和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