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凡尘俗事

第115章 凡尘俗事

通玄界三年，蛮荒界三十年后。

凌晨的联华山沐浴在一片如烟的灵雾中，在巍峨的山门外，凡人聚集的村落一座挨着一座，先是不闻人声，后渐起杂音，最后鸡犬相闻，一家家门户打开，早起的凡人仆役们先人一步，又开始了一天的辛忙。

三三两两的仆妇们出了村寨，纷纷聚集在一道泉水边，打水的，浆洗的，牵着牲畜饮水的……低声谈笑，就算是服侍人的仆役，每个人也都是衣着体面。

一辆马车载着满满的水桶，慢慢悠悠的离开了泉水，行到一处最靠近山门的庄园外，停在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

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凡人管事。

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护山大阵又将一部分天光挡在外面，很是阴暗，这些人看不清面目，都是双手拢袖、缩头缩脑，时不时的跺上一脚，以抵御黎明时分的阴冷。

从马车上来数个壮年仆妇，一个十五六岁的绝美丫鬟领着，抬着沉重的水桶上了门前的台阶。

只见大门上有一块红底金字的匾额，上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李府。

大门两侧立着两只石狮子，雕琢的惟妙惟肖，还是经过仙法淬炼过的，那一双石眼好像是活动，能随着人的移动而变化光芒，摄人心魄，让人不敢在仙师府邸前有轻慢之心。

凡人管事们渐渐熄了小声谈笑之声，有人盯着丫鬟仿若水做的身段，暗自吞咽了几口唾沫，只觉得喉咙一阵干痒，不自觉的咳嗽几声。

也有认识着丫鬟的，或是殷勤，或是讨好的出言召唤，唤她：小犁姐。

小犁姐目不斜视，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身上前叩响了大门左近的一处侧门。

不一会，侧门打开，小犁姐指挥着壮年仆妇将沉重的水桶搬入府中，回身又哐的一声，大力的关上了侧门。

“大清早的这么大的气性，不就是罚你汲水三日吗，小心让夫人知道，治你个‘心存怨望’的罪名。”

开门的丫鬟稳重些，年岁也更大了，她一边在前引路，一边不悦的责备：“这是仙师府邸，不是你家绣楼，伱现在是二夫人房中的二等丫鬟，不是做小姐的，主是主，奴是奴，你什么时候才能转过弯来。”

小犁姐任她数落，一言不发。

后面跟着的壮年仆妇平日难得有入仙师府邸的机会，此时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倒是没留心这番话语。

最后，一桶桶冰冷清澈的泉水全都被倒入一个大水缸中。

此处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急匆匆的身影，人来人往中只听见锅碗瓢盆的齐鸣，各房夫人、小姐、公子的屋内人，正聚集在伙房外的小间谈笑，有眼尖的看到跟杂役混在一处的小犁姐，掩嘴偷笑，还捅了下同伴，眼神示意往这边瞧。

仙师府邸规矩森严，李府又是专管凡人事务的，倒是没人出言讥讽，但见一项得宠的小犁姐这般‘落魄’，一翻偷笑、非议是少不了的。

小犁姐低着头，等活干完，将壮年仆妇支走，自己却偷偷留了下来，躲在一个偏僻无人处，静静的看着伙房外的动静。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俏丽丫鬟带着几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只见她衣着华贵，说是丫鬟，更像是哪家千金小姐，甚至比小姐还要精致、气派。

她视满院的人如无物，俏生生的立在伙房外，似乎嫌伙房污秽并不进来，泼辣的冲里面喊：“热水烧好了没？这都几时几刻了，你们这些找糟货，越来越怠慢了，那天让刑司打你们板子才好是吧？”

“好了，好了！”，伙房内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陪着笑出来，“正准备给春桃姐送过去呢。”

“我可不敢劳动你们！”，春桃姐翻了个白眼，也不纠缠，指使后面的人，抬起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水桶就走。

小犁姐悄悄的离了躲藏处，遥遥的跟在后面。

穿过一处处门户，走过一道道精致的院墙和房舍，最后穿过两道被花园、溪水、凉亭水榭环绕的院门，停在一个气派的大屋前。

只见数个做士族打扮、锦衣玉服、峨冠博带的人跪在院内的青石板路上，身上都被露水打湿，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不言不语。

春桃姐领着人目不斜视，只往正屋行去。

一刻钟后，不知怎么，却是小犁姐端着一盆滚烫的热水，掀开一道珠帘，在卷帘人诧异的眼神中，咬牙进去。

她卖力的扭动腰肢，直到看见一袭青色道袍的下摆，盈盈跪倒，将玉盆吃力的举到头顶。

一双手伸进她头顶的玉盆里，一阵搅动水的哗哗声，然后听一个中年男子的嗓音说道，“……你家这几个亲戚真是胆大包天，什么创始家族，这些话也是他们说的？”

接着听到一个犹带哭音的好听女声嚷道：“你罚也罚了，骂也骂了，人都在外面跪了一夜了，你还想怎样，把他们打杀了不成？”

“门中御下就是太宽松了，才惯的你们连宗门事务都敢编排，这次不过是小惩大诫，再有下次，全族都赶出去，我太极门不留这种惹是生非分、不知天高地厚的浑人。”

“难道他们说的不是真的？这门派本来就是创始十家……”

“闭嘴！”，中年男子勃然大怒，刚擦拭过面部的毛巾重重的砸在玉盆里，小犁姐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哐当一下，被热水浇了个通透，人也瘫在地上，骇然望去。

“太极门是掌门师叔的，你这长舌妇人，再敢胡言乱语，我就休了你！”

一个容貌秀美、雍容华贵的妇人呆立当场，脸上犹带泪痕，眼里先是惊恐，然后是羞愤，哇的一声哭将出来，张牙舞爪的向中年男子扑去，“你要休了我？我跟你拼了！”

这中年男子就是李泰了。

“你……不可理喻！”，李泰气势顿弱，竟是手忙脚乱的一阵遮挡。

“你休，我让你休，你去问明儿答不答应，你去问！”，妇人这么有底气，也是跟亲生子去年检出灵根有关，李泰对此子寄予厚望，对他的亲生之母，自然束手束脚了。

“你还有脸提明儿？你再这么胡来，可就要害了他啊！”，李泰万不得已，抓住妇人的双臂，小声压抑的喊道。

以成仙师的亲子是妇人的死穴，闻言一愣，“你别唬我，我都是为明儿将来打算。”

“无知妇人！”，李泰气的恨不得钻进她的脑子里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浆糊做的，正要通晓厉害，省的她被人一撺掇就跟着胡来，一转眼看见一个全身湿透的小丫鬟躺在地上，那真是春光乍泄，曲线玲珑，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