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到美洲吗,马内特小姐?讲详细点!”
“他尽力给我说明引起这次纠纷的原因。他说,照他看来,在英国方面引起这次纠纷是错误而愚蠢的。他还打趣地说了一句,也许乔治?华盛顿在历史上可能获得和乔治三世几乎一样大的名声。但他这种说法,并无恶意,是笑着说的,为了消磨时间。“
由季诗语扮演的露西?马内特。
她披上了一头金色的卷发,拿着台词本在台上站着,她看上去像是一个金发洋娃娃,生动又真实。
台下几个女生一致鼓掌。
其中包括江雪。
她微笑着,那笑容并不牵强,反而颇有深意。
林小夏迟到了。
她背着书包,跑到了表演社团的教室。
林小夏是历史课代表,下了最后一节课,历史老师把她叫去了办公室,嘱咐了一些事情,害得她来晚了。
林小夏从小有很强的表演天赋,参演过一些剧的小群演,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很有经验。林小夏的容貌算中等偏上,秀气的那一挂。
杜飞宇拍拍手:“好!那马内特小姐就由我们的季学妹来扮演了啊!我再来读一下演员名单……”
林小夏顿住了脚步,她看着他们,沉默了。
“沈闻俞扮演达尔奈先生,马内特医生由我来扮演,德法日先生由………………”
林小夏转身,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下午的开会结束后。
偏僻的小操场里。
只有一个人。
坐在秋千椅上。
她抱着一本《双城记》,站起来走来走去,嘴里还庄重又严肃地说着什么。
仿佛穿越进入了小说里。
“马内特小姐,在那次经过海峡时,你跟罪犯讲过话吗?”
“讲过,先生。”
“想一想讲过什么。”
露西?马内特在一片肃静中,有气无力地开始说道:“但这位绅士上船时——”
“你是说罪犯吗?”审判长皱紧眉头问道。
“是的,阁下。”
“那么,说罪犯。”
她从这一片遐想中脱离出来,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她仍然这在一小片操场上晃悠。
直到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江雪,你该去上晚自习了。属于你的终究还是会回到你的手里。
没错,属于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她把手里的双城记放回书包,回了教室。
林小夏情绪特别差,在班里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同桌女生问她作业,她也好像不待见人家似的装作没听见。
季诗语在座位上背诵台词。
背后被人用笔戳了戳,她会心一笑,不理睬。
那人又戳了戳。
季诗语只好写了张纸条来安抚她那容易受伤的地下男友。
“乖,别闹。好好学习啊。”
她写完这句话,就把纸条丢给了沈闻俞。
沈闻俞单手撑着头,另一只大手握着笔,也写了一句话,攥成纸团丢给了他的小女友。
季诗语打开皱巴巴的纸团,上面写着:遵命。
元旦近在眼前,表演社团的排练更紧张了,次数也频繁了。
连中午的时间都不放过。社长杜飞宇在喇叭里喊:“表演社团的同学现在立刻来教室排练。”
徐烟烟安排到了一个群演的角色,她无关紧要地在食堂里吃饭,“诗语,不着急啊,总不能连饭也不让人吃吧。”
“别吃了,马上就要开始排练了!”季诗语把徐烟烟手里的馒头夺去,扔在盘子上,拉起她就走。
“我还没吃饱呢!你也太没人性了啊!”
徐烟烟揉揉瘪下去的肚子,十分不服气。
到了表演社团的教室。
社长杜飞宇正在分发表演服装。
“大家都去卫生间试一下,看看合不合适。”杜飞宇说。
“这衣服好丑啊。”徐烟烟看看自己的那一套,吐槽起来。
“咱们学校啥时候这么有钱了,还管这些。”徐烟烟一边试衣服一边说。
徐烟烟很快注意到这间尘土味厚重的卫生间前面放了一面牌,上面写着:正在施工。
这间小卫生间就挨着表演教室,因为是顶层,很多年都没有用了,所以荒弃了。
“最近怎么没有看见林小夏,她是不是退社了?”徐烟烟说。
“不知道。”季诗语说。
徐烟烟:“那真是可惜了,听说她小时候参加过好几个剧的群演呢,差点成为了小童星。”
季诗语换上了衣服。
徐烟烟:“诗语,你穿上这身衣服好美啊!我来帮你把腰身再收一收!”徐烟烟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季诗语的腰勒成了水蛇腰。
“完美!”徐烟烟呼了一口气。
她笑眯眯地推着季诗语的肩膀:“快去给你的沈闻俞看看,他肯定得迷死!”
江雪听着,她低下头沉思着什么,嘴角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
她看着手里的服装,一动不动。
她根本不想扮演普罗斯小姐。
露西?马内特一角只能是自己的。
倘若不是自己迟到了,季诗语压根就没有机会来扮演这个角色。
凭什么什么好处都是你季诗语?
凭什么沈闻俞、江明,还有他们都围着你转?
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就会有无数的人对你好,而我,却需要承受别人的嘲笑和诽谤。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什么导致的。
季诗语,我哪里比你差。你为什么这么贪婪,拥有了江明的守护,还要霸占着沈闻俞不放?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为什么你要纠缠他不放!
宿舍里。
江雪用一把小刀在一个本子上划拉着,眼里充满了锋利的光。
她的脑海里回放起来季诗语扮演露西?马内特的画面,她的耳边回响起来季诗语念台词时的声音:“难道没有情意,我就无法挽救你,卡顿先生?我就无法使你振作起来——再次原谅我!——走上正道?我绝不能报答你的信任吗?我知道这是信任。”
江雪哽咽了一下喉咙,也跟着脑海里的那声音念了一遍,她鼻子酸涩,手里的小刀刺破了本子的厚度,刻在桌面上:“我知道你不会向别人说这些话,难道我不能利用这种信任帮助你吗?卡顿先生?”
她遐想的卡顿先生从小说里走了出来,从脑海里脱离了出来,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摇摇头,说:”没用。不,马内特小姐,没用。只要你愿意再听我说几句,让我把话说完,就做了你能为我做的好事了。我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灵魂的最后一个梦。“
他又说:”我虽然堕落,还不至于堕落到在看到你陪着你父亲,看到你建立的这样幸福的家的情景,竟没有唤起我过去的一些幻想……“
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冲破了江雪沉浸自我的遐想,她被迫从中脱离出来,好像灵魂回到了**。宿舍的门被哐当一声打开。
一个女孩疑惑道:“咦,江雪,你干满呢?”
女生们看着江雪被划烂的本子,拥簇上前,七言八语。
“江雪,谁欺负你了?你本子怎么被人弄成这样啊!”
“江雪,刚刚你是不是哭过了啊!”
女孩又开始窃窃私语。
“我感觉她肯定又被她那继母找茬了。”
“要不咱们安慰安慰她,也怪可怜的。”
江雪的眼睛里流出一滴眼泪,她说:“我不敢告诉你们,我怕她事后会报复我……”
“是谁欺负你!是不是你那后妈啊……”
“你跟我们说,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江雪说:“高二二班有个女生,我们都是表演社团的,她经常带着别人一起孤立我,上次我迟到了,是因为…………是因为她把我关在了地下室里,我出不去……”
一个仗义的女生说:“她叫什么?真不要脸,我叫我高年级的哥哥去吓唬吓唬她!”
她哥是混混学校的校霸。
“我不敢说……就算是找了她,她也不会承认的,她很擅长伪装……”江雪把头低了下去。
“我看她就是嫉妒你,你长得漂亮,还是女神,学习也好,在整个年级里都是出了名的。”
“江雪,你快说,她叫什么啊?!”一个女生急了,她伸出手去抓江雪的手腕,晃动她的身体。
“季诗语……”
江雪的表情胆怯又可怜。
“我突然有点印象了,”一个女生竖起食指恍然大悟,“就是那个跟沈闻俞有绯闻的那个女的啊!我见过她,长得就跟个妖精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女孩。”
“我也知道她,她不是跟沈闻俞是绯闻cp来着,照我看,沈闻俞根本就对她没兴趣。”
“这个季诗语真不要脸啊,好看有什么用,心那么黑。”
“江雪,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跟我哥说,让他去收拾那个女的!”
那个拔刀相助的女生拍拍胸脯说。
女生跟江雪玩的比较好。
况且这个女生平时就喜欢管闲事,做女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一贯的作风。
“这个本子,也是她划的吗?”
女生气愤地拿起那个不成样子的本子。
“嗯。”
江雪背过手去,把手里的小刀握紧藏在了掌心。
刀子锋利地硌在她的掌心,划进一层薄薄的皮。
江雪感受不到痛,她此刻的心里只有快意。
快意。
肆虐的快意。
接下来,她就要好好让这位沈闻俞的绯闻女友,变成众矢之的。
她承受过的,一定要让季诗语也好好感受感受那种滋味。
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看到季诗语一脸受伤的表情。
那种表情,在她那漂亮的脸蛋上展现,应该会很过瘾吧。
掌心的那道红痕慢慢渗出了血。
再一次的排练。
季诗语换好了衣服,走入教室。
女生们朝她投入白眼。
没有一个人跟她打招呼。
这气氛也太不对劲了吧!
杜飞宇走进教室,手里拿着手机,拿给季诗语看,还用试图劝解的语气道:“学妹啊,我知道你……你很自信,”他说自信两个字的时候别扭又奇怪,像是很难夸出口,“但是你,你也不能,捧高自己拉低自己的同学吧!”
季诗语看向手机,微博上有一个自称是季诗语的人,发了自己排练时候的照片,还配文说:感觉他们都好没有天赋,明明看一遍就可以背过的台词,为什么要背那么多遍?各位哥哥们,你们觉得这身衣服好看吗?
季诗语蹙眉,她从来没有发过这些东西,更没有微博。关键是,也不知道是谁,无意撞见了她的这条微博,截了图,发到了明中的论坛上。
沈闻俞夺过手机,敛低眉眼,说:“这不是她发的。”
“……”杜飞宇也懒得去追究这些事情。
季诗语纳闷,这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究竟是谁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恶意,还用这么卑劣低俗的幼稚把戏来污蔑自己。
清晰地拍出自己排练的照片,只可能是表演社团里的人,而且那个角度还是在后门门口拍的,要么是路过,要么是存心的。
徐烟烟根本不知情,她慢吞吞地从门口里走进来,整个人因为没有睡午觉而疲倦,她打了一个哈欠,无意提起:“我刚刚看见林小夏了,最近总在后门碰见她,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我,诗语,她是怎么了?最近也不来排练了。”
徐烟烟捂着嘴巴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含混不清道:“别说林小夏退社了,我都想退了,成天没日没夜地排练,排练,排练!”
她找个一个墙角,靠在墙上,眯了会。
江雪走到季诗语身边,说:“诗语,林小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怎么了?”
“我看到她经常在后门门口看,手里还拿着手机。”
江雪笑笑。
她期待着季诗语下一刻的表情。
季诗语确实朝着猜忌的那一方面去想了。
她此刻的样子被江雪看穿了。
江雪露出一丝无害的笑容:“诗语。我还忘了说,你扮演的马内特小姐真好。”
江雪微笑凝固在嘴角。
“谢谢。你也是啊。”
季诗语说。
是吗?
江雪皮笑肉不笑,心底冷笑了几下。
那就走着看吧,看看你和我,究竟谁更胜一筹。
江雪瞥开眼睛,换了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