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中礼堂里,人声鼎沸,主持人秉持着话筒让在场的同学安静下来。
元旦这天的雪花像是柳絮一样裹满了碧瓦朱檐的建筑物,形形色色的人奔走在路上。
明亮的灯光亮了。
杜飞宇眼看着就要到表演社团表演节目了,可是饰演马内特小姐的季诗语却不见了。
一切角色都就位。
只有那位马内特小姐还没有到场。
“季诗语去哪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上厕所!”
杜飞宇火急火燎地让几个群演女生去厕所寻找季诗语。
那几个女生便跑去了厕所,距离开场还有几分钟的时候。
台下的气氛火热无比,都在期待着这个节目。
不一会,那几个女生喘着粗气跑了回来:“厕所都找遍了,没有季诗语啊!”
“对啊,我们全都找过了,不见她人影啊!”
“会不会是去别的地方了,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要开始了吗!”
“早就说换人吧,社长你就是不听!”
“行了行了,”杜飞宇脑袋瓜子嗡嗡的,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谁知道季诗语的电话号码啊,赶紧给她打电话!”
这个时候,杜飞宇想起了沈闻俞。
沈闻俞换好服装,掀开红色的帘子走出来。
看见乱成一锅粥的人,他问:“嗯?怎么了。”
“沈闻俞,可算是找到你这个救星了,你赶赶赶紧给季诗语打电话!”杜飞宇这个时候紧张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马上就要开始表演了,这个时候找不到她人了!”
……
一个小时前。
明中高二二班教室里。
林芸正在开班会。
班会结束后。
组织班里的同学去明中礼堂庆祝元旦。
林小夏低头看手机,走向季诗语,说:“社长让我跟你说一声,去表演教室换服装,服装放在女生厕所里了。你赶紧去。”
季诗语点头。
徐烟烟说:“诗语,我陪你去吧!”
江雪出现在了二班门口,她敲了敲门,看向教室里,面色温和,朝徐烟烟喊:“杜飞宇找你。”
“找我?找我什么事啊……”徐烟烟嘟囔。
“那,诗语,我就先在礼堂等你。你赶紧换。”徐烟烟说。
季诗语只好独自一人去教学楼顶楼楼层的表演教室换服装。
她爬到那的时候。
整个楼层都是安静的。
没有一个人出没。
季诗语去开门,发现门锁了。
她想起来林小夏的话,服装道具都在教室旁边的女厕所里。
季诗语半信半疑地,走进了女厕所。
台子上果然放着一只大礼盒。
她走过去,打开,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此时,门突然关了,还有上锁的声音。
季诗语猛然回头,那个人的人影消失在了门上。
季诗语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她疯狂去拧动卫生间的门把手,都无济于事。
她被困在了厕所里。
“外面有没有人啊!帮忙开一下门啊!\\\"
\\\"有没有人啊!”
季诗语拍门,踹门。
整个楼层回荡着自己嘶哑的声音。
距离表演开始还有四分钟。
江雪作为社团里没有表演任务的一员,被临时挑中,选作替补,代替季诗语,饰演露西?马内特小姐。
江雪原先饰演的普罗斯小姐因为形象不符所以弃演了。
她在这四分钟里,紧急换上了服装,被化了一个符合小说里马内特小姐形象的妆容,就上场了。
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
台下灯光刹那暗了。
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
“我瞧着月亮,对我被拉走时还未出生的孩子,作过许多,许多猜测:这孩子是不是还活着;是平安出生,还是由于他那可怜的母亲受到震惊而夭折;是不是个儿子,有一天能为他的父亲报仇;他会不会永远不知道他父亲的遭遇,他甚至会活到对他父亲的失踪……”
饰演马内特医生的杜飞宇捧起露西的手,在上面吻了一下。
“但愿我也是那个孩子,父亲。虽然我远没有那么好,凭我的爱,那就是我。”
江雪眼里闪动着泪花。
她一头长长的金发,服装完全贴切小说剧情的形象,她跪在马内特医生的脚边,深情地望着苍老的父亲。
表演开始前。
沈闻俞给季诗语打了N个电话。
沈闻俞眼眸变得冰冷无比,心紧紧揪了起来。
他想丢下这一切去找她。
他担心她遇到了危险。
还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那为什么不在短信上说一声。
“沈闻俞,到你上场了,你干嘛啊!”杜飞宇看着沈闻俞在那里发愣,突然想扬起腿踹他一脚。
沈闻俞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被杜飞宇戏谑地嘲讽一遍:“行了,别担心了,肯定不会有事,说不定是记错了表演时间。赶紧上场吧,大家努力了半个月,别让兄弟我难堪!”
杜飞宇推搡沈闻俞上了台。
沈闻俞幽深的像是墨砚般的眼眸望着面前娇美漂亮的新娘露西?马内特小姐。江雪伸出手,按照剧本,等待他握住自己的手。
沈闻俞伸出手,握住了她掌心的柔软。他垂眸,深邃的眼眸内吹落下一抹暗色阴骘,他开口:“亲爱的露西?马内特,我最美丽,最善良,最甜美的天使,我发誓,我最亲爱的,你是我此生的挚爱,我们会一生幸福。“
沈闻俞墨沉沉的眼眸蕴着点点光。
他温情的声音一再触动了她。
江雪点头,倚靠在了他的胸膛,长长的眼睫毛上沾着眼泪:“我,最亲爱的……”
江雪的声音有了一丝哭腔。
她咽了咽。
又说:“你不知道我多爱你,你是我此生,除了我爸爸之外,唯一爱过的一个男人,与其他人不同的那种爱。”
江雪闭上眼睛,控制不住的一滴泪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掉落:“我此生的挚爱,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坠落了爱河。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多么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和你分离。”
站在一旁饰演马内特医生的杜飞宇脸上慈爱的微笑渐渐凝固,他心里想:什么玩意,这姐们怎么还自己给自己加戏了呢!
猝不及防,江雪踮起脚尖,在沈闻俞的脸颊一侧吻了一下。
全场尖叫起来。
沈闻俞微微后退,眼眸里汹涌着复杂的暗光。
刚才的那一幕被无数学生拍了下来。
全场哗然一片。
沈闻俞淡淡蹙起了眉。
“开门啊!外面有没有人啊!”季诗语喊累了,她瘫坐在地上。
表演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了。
一会就要结束了。
她想不通,是谁这么恨自己,用这么卑劣下流的手段害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来保洁阿姨的声音:“里面有人吗?”
季诗语起身,急声道:“有人!阿姨,你能不能帮忙开一下门,我被锁在里面了。”
“不知道是谁,拿了我的钥匙,小姑娘,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开。”
阿姨从口袋里摸出备用钥匙,低着头寻思着。
开了门后,季诗语道谢。
她一路跑着,赶到礼堂,撞见饰演马内特小姐的江雪抱着饰演查尔奈先生的沈闻俞,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温软柔糯的手臂环绕住他的腰。
季诗语站在最后一排,无声看着台上的人。
旁边有小女生讨论。
“他俩太配了,你刚刚有没有拍下亲脸的那一幕,我拍下来了!”
“那你晚上发给我,我还想仔细欣赏!”
什么?……
季诗语鼻尖泛起酸涩他,她仓促地低下了头,心里仿佛缺了一块。
她转身离开。
回到了教室。
时钟一滴一滴跳动。
终于到了礼堂解散的时候。
她一个人回了宿舍。收拾好了东西。
宿舍楼里的声音多了起来,楼层楼梯发出动地的脚步声,与欢声笑语。
林小夏进门。
她惊呼:“你怎么在这!”
看着她无害的表情,季诗语淡淡一笑,嘴角下垂:“那我应该在哪?”
“我们找了你很久,都找不到你。”林小夏说。
见季诗语不说话,她又问:“你为什么没去表演,你去哪了?!”
季诗语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小夏。
她当即气得拍桌而怒:“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你去那的,是有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他还专门改成杜飞宇的名字,说让你去女厕所换衣服!”
林小夏把手机拿给季诗语看。
“究竟谁这么坏心眼啊,简直无法无天!”林小夏生气。
过了会,林小夏为难地说:“有件事,你别生气啊!”
林小夏把学校论坛上的那张照片给季诗语看了。
上面的江雪抬起头亲吻沈闻俞的脸颊。
“我知道……你跟沈闻俞正在交往……”林小夏很羞涩。
“……”
“我不是故意知道的啦!”林小夏解释。
“是因为有一次无意撞见了你俩……但是你放心,我真的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情!”林小夏说。
“诗语,你怎么在这啊!”徐烟烟爬了几层楼,很累。
她一脸惊愕。
“你一上午去哪了,我都找你找疯了!”
徐烟烟摆摆手,坐下来。
林小夏抢着把上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徐烟烟。
徐烟烟难以置信:“谁这么不要脸啊!干出这么坏的事情!”
…………
“沈闻俞。找到诗语了吗?”江雪问。
“嗯。在宿舍。”
“她上午是什么原因才没有来表演啊!”
“她不肯说。”
沈闻俞眼眸骤然暗沉。
“……哦,兴许是有什么急事呢……”江雪勾起嘴唇笑动。
她顿了顿,又说:“我刚刚还看到她跟江明在一起呢。在礼堂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到江明。不知道,”江雪露出为难的笑容,“他们是不是在一起。”
沈闻俞眼眸骤然缩紧。
正说着。
季诗语就与江明一道走来。
季诗语看到沈闻俞,却没有上去打招呼,反而像是陌生人一样,不痛不痒地瞥过一眼,又无关紧要地跟旁边的江明有说有笑,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江明低下头抿唇微笑。
她不知怎么的就是要好好气他。
江雪看到擦肩而过的两个人,不经意的样子笑了一下:“嗤,你看。我说吧,不用担心的。她的身边有江明在,不会有危险的。”
沈闻俞幽深深邃的眼眸倏然一寸寸染红了,淡褐色的眼瞳迸发出点点冷戾。
江雪看到他隐忍的情绪,满意地一笑,狐狸般璀璨夺目的眼睛闪过一抹得逞的得意,又很快被她无害又纯洁的笑容掩饰过去。她拍拍沈闻俞的肩膀,用尽量最轻柔最轻快的声音说:“好啦,不要再担心了。实在是不放心的话,找她仔细问问。”
江雪离开。
她迈着一阶阶台阶,走到自己宿舍的那一层,她拐弯,又迈上了一层层台阶。
推开天台的门。
她走了进去,风扑面而来,不知何时,脸上又挂上了一行泪。
她找了一个废弃的椅子坐下。
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脑海里又编织出一个美丽的梦境。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舞台。
闪光灯只照着她跟他。
她抱着他,重新说着自己的台词:“从你把我护在身后的那一刻,从你把我从那个肮脏阴暗的地下室找到,抱起了受伤的我的那一刻,从你的眼睛望向我,第一次朝我微笑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你……”
她说:“我爱你,我可以不计你的心里有谁,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她踮起脚,这次没有吻他的唇,而是覆上了他的嘴唇,她说:“从前我只想逃离这座城市,因为它带给我的只有阴影和痛苦。可直到我喜欢上了你,我就开始爱一切美好的事物。我做了这么多的改变,只是为了让我自己不变。”
江雪用手背抿掉脸上的泪珠。
江雪又倏然莞尔一笑,笑意时而恍惚时而疏离。
手机短信振动。
她一看。
许美琴发来的:“周六晚上回家一趟,我和你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要不来,我就亲自去你的班里请你,小丫头,我警告过你了,不要轻易忤逆我,不然,我有一百种花样收拾你。”
话语间透着熟悉的尖酸刻薄。
她眼底好像有针在刺动,跳了几下,她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眼里因恨意而膨胀的眼泪坠落而出,她咬着牙,鼻翼两侧外张,发了一句:“好的。阿姨。”
许美琴。我们来日方长。
江雪一把拍去脸上的眼泪,像是在扇自己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