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听到,便在季诗语的碗里多夹了一些菜,沈闻俞扶住江明的手,不悦道:“住手,你刷牙了没,还用你的筷子给她夹菜。”
江明也不恼,缩回了手,正经严肃:“我每天都刷。”
即使季诗语也不喜欢江明住到自己家里来,可林凤娇都同意的事情,再不接受也得接受这个事实,何况江明对生活**这些事情很有分寸,根本不会触及自己的底线。
一顿饭吃的明争暗斗,沈闻俞的反感都写在脸上了。
季诗语也没想邀请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来,可是他自己就屁颠屁颠来了,还弄得气氛如履薄冰的。
“沈闻俞,你从哪来的给我回哪去!”季诗语一声令下。
沈闻俞可怜巴巴,话里带了些水到渠成的委屈与骄纵:“你就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偏向他,对我越来越凶了。”
“沈闻俞,”季诗语缓和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他是我妈妈朋友的孩子,而且我妈妈都同意了的,况且人家本来也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非要为难他?”
沈闻俞沉寂了会,戏谑刻薄的话梗在喉咙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摆了摆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从柜子上取下头盔,头也不回:“走了。”
季诗语傻了,看着他就这样走到门口,然后门“砰”关上了。
他这是生气了?
不过为什么?是不是我刚刚说的话太重了。
季诗语边收拾碗筷边想。
江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白色浴衣伏贴在身上,标准的腹肌露在外面,他边擦湿发边抖擞着身上的体温,侧着脑袋无害淡泊的眼神,看上去很性感。
“放那吧,我来收拾就好了。”
他的嗓音很像零下摄氏度冰镇的啤酒。
“没关系的。还是我来吧,你是客人。”季诗语自顾自将盘子收起来,朝厨房走去。
手里的盘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了过去,他的肌肤冰凉,冷丝丝的,触碰到后条件反射般缩回了手。
季诗语抬头的瞬间,他额角的水渍滴在了她的脖颈上,水珠顺着细腻白净的脖颈往下滑动,直至锁骨。
他侧身而过,在这个视角只看到了他瘦削的一小半侧脸还有薄满的唇角,黑色的刘海挡在他的额头前,眼睛犹如暗暗的火光流动的深墨色。
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也很好闻,不同于季诗语喜欢的花香,是那种清甜却不腻人的淡香味。
江明做事情蛮认真的,收拾起家务来更是行云流水。关键是这个男孩给人的感觉就像竹立山云,沉稳宁泊,周身散发着一种如水的舒适淡然感。
江明回头看了一眼发愣的季诗语,他干净利落的动作,有种洁净感。
晚上,季诗语躺在床上,翻着手机的信息,沈闻俞一声不吭甩脸子走后,就再也没有给自己发过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徐烟烟不断发消息凑热闹,说:“我也好想见一见你口中所说的江明。”
季诗语对江明没有什么坏的印象,反而徒增好感,唯一的厌烦感,好像也只是生气母亲连商量也不商量,就把他弄到家里来。除了这一点,他就真没什么招人烦的了。
季诗语有些没由得的羞恼,她闭上眼睛,睡了会,突然起身,给徐烟烟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徐烟烟正在熬夜学习,根本不想搭理她。
“喂?啥事啊,不会是江明……”
“行行行了,你干嘛呢。”季诗语打断。
“学习呢。怎么了?”
“我问你个事啊……”季诗语垂下眼睫,支支吾吾。
“就知道,没事你也不会找我。”徐烟烟一语戳穿季诗语的心思。
“假如一个男生,看你和别的男生走的很近,他就生气,然后不理你……”季诗语心事满满,翻了个身子,趴在床上,翘起纤细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
“嗷。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不是沈闻俞?”徐烟烟笑得合不拢嘴,不断开始发出怪腔。
“谁说是他了呢?”季诗语语调变高,有些心虚。
“沈闻俞他是不是吃醋了。”徐烟烟说。
吃醋?
他为什么要吃醋?
沈闻俞,他不是喜欢江雪的吗?
季诗语抿了一下唇,随后矢口否认:“不可能。沈闻俞,他有喜欢的女生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诗语隐隐约约眼圈红了,她也没想到,这句话说出口后,后劲会这么大。
“额,谁说吃醋只能吃喜欢的人的醋啊?你看我,你跟其他女生玩那我还吃醋了呢。沈闻俞啊,他就是占有欲太强,你别再想了。”徐烟烟开解她。
“是吗……”季诗语含糊起来。
“哎哟喂,行了,我还得做题呢,不跟你废话了,明天再聊吧。”
徐烟烟着急忙慌挂断了电话。
季诗语张开的口闭上了,她正面翻过身,天花板的白炽灯惨白刺眼,她双目无神,缓缓闭上了眼睛,随手扯过被子来盖上。
大概是晚上十一点过五分,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季诗语睡得正香甜,突然被吵醒了,她半睡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还有些浑迷。
“谁啊!”
她冲门外一喊。
“是我。”
门外响起江明恬淡润澈的嗓音,与季诗语的暴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好。现在他成功有了第二个令人厌恶的理由。
“什么事情啊?”季诗语问。
“今天的夜晚,有很多星星,一起去看吗?”
他缓缓问出口,就像是潺潺而流的月光一样安静柔和,好似在许下一个庄重的承诺。
这个呆头呆脑的人居然还这么有雅致?
季诗语只是停顿了一秒,立刻拒绝:“不去。”
门外的男孩有些沉默了,季诗语刚要倒头睡下,就被他接下来说的话立刻弹起。
“每到晚上的时候,我就很想我的父母。”
他的手就那样放在门上,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肃然。
好家伙?这还给我道德绑架上了?你要去看你自己去看不就行了,我又不能在旁边为你吟诗助兴……
季诗语烦躁,挠了一下头,看了眼手机。
都已经十一点十分了。
她只好做这个冤大头,懒懒吞吞起床,连头发都不想整理。
季诗语基本的表情都不想维持。
江明早就搬了两把木椅放在阳台上,似乎早有准备。
今晚的月白风清,浓蓝的夜空中,悬挂着的那轮明月,犹如蛋清般清透柔绚,零零碎碎的星辰点漆般落在夜幕中,浩浩荡荡,确实夺目。
季诗语身上裹着薄薄的夏被,披散到肩的头发,随意且凌乱,发尾微卷,她双手撑着胸前,一脸不胜其烦。
但抬眼的瞬间,窝着一肚子的火气就烟消云散了。
确实很美。
怎么形容那种入目的震撼呢?
她不禁想到了前世今生。
江明注视着天空,起身,手趴在栏杆上,眼眸里有比夜空还要纯澈的光,眼睛瞪着圆圆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悲凉。
他的眼睛如水,满阶月色皆不及其中的柔暗。
季诗语怜悯的思绪只在他身上停了几分钟,她越想越不对劲。
她为啥大半夜的要陪他在这里伤春悲秋啊!
季诗语支支吾吾:“那个,我就先回去了啊。你自己慢慢欣赏吧。”
江明只露出半个侧脸,他的下颌线清晰瘦削,眼睛看不出半点情绪,他温声:“好。”
季诗语得到了准许,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颤了颤脸,一晃一晃地回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门,季诗语不禁在心里埋怨道:靠!把我叫出来,看了一会,结果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恋恋不舍钻进被窝,被子里还有刚刚的余温,她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到底算哪门子事啊!
季诗语睡不着,心烦意乱,从床上猛然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她打开手机,调好亮度,看着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
她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好奇地瞅了眼窗户外。
江明还在那里吗?他还没有回去睡觉吗?
季诗语这么想着,就蹑手蹑脚爬了起来,偷偷打开了房间的门,踮着脚尖从客厅冒出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江明斜靠在窗台上,黑色睡衣微敞,流光下他的半个侧脸都没入月色里去,他捏着一只烟,张开口,从喉咙里慢慢吐出。
季诗语才意识到这个不善言辞的男孩有许多自己的情绪与难以说出口的压抑。
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目光朝她看过去。
季诗语也不躲闪,傻愣愣跳出来,笑嘻嘻的。
江明垂下浓密弯俏的睫毛,低头掐掉了手里的烟,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他高挺的鼻梁下薄满的唇峰。
“江明,我先去睡觉了。”
季诗语尴尬地背过手去不住搓手。
江明的眼眸此刻很沉静,像是那种隐隐燃烧着的火苗。
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安静地有些瘆人。
季诗语觉得背脊突然凉丝丝的,她害怕他此刻的沉着,她喊了声他的名字。
“江明。”
江明半晌才淡淡移开了目光,似是嘲笑她的胆小,又有些宠溺喜爱的神色。
他动了动喉结,开口:“去睡觉吧。不早了。”
那声音静稳得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季诗语回到了房间,回到床上。
她真是闲的睡不着了才会去回去看他!
不过很快,浓重的睡意就压得她眼皮厚重,很快就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