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初恋的吻

四月下旬。京市来临了漫长的盛春之季，街道旁的梧桐树枝丫交错，延伸交织，绿意兴浓。成排的电线上站满了麻雀，飞过蔚蓝的天色。

明中的学生迎来了开学季第一次大考，而高三的学生也迈入了高考复习的紧张阶段。

这天，下了物理课。铃声一响，班里的学生全部解放，一个接一个疏散。

季诗语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握着笔杆，趁热打铁刷着一套期中物理冲刺卷。

周锦带着一群小女生，来到班级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往门内张望，回过头去小声跟那些小跟班交头接耳着什么。

终于，她脸上浮现一抹喜色，朝着坐在座位上的陆子辰招了招手。

陆子辰抬起头，少女满脸欣喜，跃入心头。他的心跳倏地咯噔了一下。

随后，周锦兴奋挥了挥手，示意陆子辰出来。

陆子辰扶住额头，恨不得用书本挡住脸。

周锦也不再伪装矜持，直接朝着门口喊了一嗓子：“陆子辰！我有事找你，你出来一下！”

这一嗓子，成功把班里为数不多的几名同学吸引了过去。

有的男生起哄，打趣道：“陆子辰，喊你呢，还不快去？”

陆子辰面色冰冷，一只手拿着笔微微颤抖。

周锦见状又喊了一嗓子，雀跃着：“陆子辰，你快点出来啊！我真的真的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周锦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你快点！我保证不骗你啦！”

几个男生上前重重拍了一下陆子辰的肩膀，戏精附身般开始装腔作势：“陆子辰，人家有事找你，你快点过去啦~！”

陆子辰淡淡躲开他们的手臂，微微蹙眉：“行了。”

他又偷偷瞥了眼季诗语，只不过季诗语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物理卷子上，压根没有注意到周锦。

而门口的周锦又不停催促，围观的男女生也逐渐聚集在门口。

陆子辰只好起身。

周锦见他走向自己，捂着嘴左顾右盼害羞。

走廊尽头，黄昏照耀的角落里。

“找我什么事情，我上次是不是警告过你了？不要再来找我，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陆子辰义正言辞，有些生气。

周锦酝酿了一会心里的情绪，费劲精力背的表白稿子到了嘴边，居然哑口无言：“那个……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可以吗？”

她的那些勇气呢，惯来的蛮横和任性呢？在这一刻像是一键清空了一样。

陆子辰的神情由漠淡渐变为惊讶。

他盯着眼前的人，仿佛要把她的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怎么？哑巴啦？我说，”周锦有些羞恼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做我男朋友，行不行啊？！”

陆子辰也吸了一口气，他淡淡的口气，却无比斩钉截铁：“我不早恋。”

“哦~那你的意思是，等你成年后就跟我谈咯？”

周锦双手撑住手臂，调笑地凑近他几步，眉眼嬉戏。

陆子辰身形一颤，他微微抬起手，挡着周锦的脸：“你想干嘛？”

蓦然间，周锦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立刻潇洒转身，勾起灿烂的笑容：“我未来的男朋友，我明天再过来找你咯！”

她扬起战利的笑容，朝那些小跟班摆了摆手，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下了楼梯。

陆子辰恍惚了一下，摸了下脸上的痕迹，傻楞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天气说变就变，到了放学之时，天空顷刻遍满乌云，阴霾的空气压抑又悚然。

轰隆隆的一阵雷声而至，风席卷着，瓢盆大雨落下。

班里停电了，窗外雷电交叉，木质门被风推倒在墙上。

班里乱成了一锅粥。

有的人兴奋不已，趴在窗沿上欣赏这雨天的激烈。

有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在班里起哄。

徐烟烟愁容不展，脸埋进了双臂：“就外面这破天，还怎么回宿舍啊？”

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到人光溜溜的眼睛。

外面天空阴沉得可怕。

沈闻俞悄悄走到季诗语身后，在她右肩上拍了一下，捂着嘴发笑。

季诗语回头看了一眼徐烟烟，疑惑：“你拍我干嘛。”

沈闻俞扬着得逞的笑容，在原地捧腹大笑。

“沈闻俞，你无不无聊啊你！”季诗语羞愤，拿起物理书就要砸向他。

沈闻俞敏捷侧身，咧了一下嘴，扮鬼脸：“打不到，笨蛋，打不到。”

季诗语起身，佯装要追赶他，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往前趔趄了几步，顺势撞在沈闻俞胸膛上。

两个人齐齐倒在地上。

漆黑间，她的唇贴上了他冰凉柔软的唇。

心跳仿佛要跳出胸膛，太阳穴钝钝跳动。

静止了几秒。

她连忙推开他，从他身上起来。

天气逐渐明朗许多，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但声势浩大的雨还在下着。

江明穿着淡墨色外套，手里拿着一把黑伞，从后门敲了一下门，他一眼就望见了坐在座位上安静乖巧的季诗语。

江明缓缓喊着她，声调略低沉：“季诗语。”

回过头来的瞬间，他处变不惊的面部表情微微掀起一丝风浪。

季诗语脸颊酡红，整个人像泡在酒罐里一样。

“你，发烧了吗？”

江明犹豫着，伸出手。

季诗语小心躲闪开他的手，连锁反应般不敢目触他的唇，脑子里一片空白：“没。可能是，太热了。”

江明顿了顿，温和出声：“真的没事吗？”

那个吻来得凶猛又短促，双唇相触的瞬间，浑身犹如触电，将她的思绪搜刮得一干二净。

江明将手里的黑伞，撑开，然后歪了一下头：“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季诗语看了一眼徐烟烟，摇头：“不了，我跟烟烟一起走。”

江明转动舒展了一下脖子，将伞塞给季诗语，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拿着吧。我等雨停了走。”

说完，就利落干净转身，背影渐行渐远。

季诗语看着手里的伞，发神。

江雪脸上淡淡苍白，她静静凝视着雨水万千落下，手支撑着脑袋，歪着头，嘴角的一侧略微翘起，自嘲般眨了几下眼，眉目沧桑的神色。

另一只纤弱白皙的手，五指指腹紧贴掌心，指甲深陷进肌肤中，骨节发白。

嫉妒到麻木。

亲眼目睹的那一瞬间，像是在心里硬生生戳了一个洞，由表及里，由浅到深的痛。

江雪双眼空洞，盯得酸胀发昏。她慢慢闭上眼睛，耳边是天晴过后班级里恢复的喧闹，但她什么也听不见。

徐烟烟懒散地从座位上起身，四处看了看，教室里的人少了一部分，雨势却没有减弱。

季诗语见天空放晴了些，便喊徐烟烟起来：“咱俩快回宿舍吧，还要回去放东西呢。”

撑着江明给的伞，两人抱成一团，回了宿舍。

沈闻俞随着陆子辰与姜江，从厕所的一头出来，走在狭窄的过道里。

沈闻俞心不在焉，目光随意乱飞。

刚刚的吻，犹如蜻蜓点水。紧紧相贴的肌肤，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刹那间紧密的呼吸，以及她笨拙又茫然的吻，世界好像只剩下初恋的甜。

沈闻俞耳根蔓延到脖子，红了。

姜江开始了戏精上身，萎缩一笑：“沈闻俞，你不对劲啊，是不是想姑娘呢。”

“去去去。”

沈闻俞挣开缠在手臂上的手，十分嫌弃。

不过，她的味道，倒还真的让人留恋回味。

沈闻俞垂下眉眼，没意识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