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醋海翻波

十月份。明中迎来了第一学期第一场运动会。

体育委员蒋勇在喧闹的班级里喊破了嗓子：“安静！”

“麻烦大家安静一下！”

班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依然没有因此消减，有的同学反而更加兴奋地拍着桌子。直到班主任刘宏的出现。

蒋勇讲了运动会需要参加的全部项目，并且重点声明班级里的每位同学都必须至少报一个项目。季诗语报了最擅长的400米长跑。

蒋勇统计完了报名的人数，说：“江雪，你也报一个吧。”全班瞬间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坐在座位上做课题的江雪。

江雪看了一眼刘宏，然后怯怯地开口：“我不知道报什么。”

“奥没关系。我帮你看看，”蒋勇仔细核对着运动项目报名的人数，说：“还剩一个400米长跑。你要是没意见的，我就把你报上去了。”

江雪抿着唇点了点头。

其实江雪并不会长跑，她本身就没有运动细胞，只不过迫于班主任的压力，只能尝试报名。

沈闻俞起身朝刘宏喊：“歪。刘老师，要不你让我去跑吧。我擅长！”

刘宏严肃：“沈同学，你听清楚了，这是女生400米长跑。不是男生。”

有的同学在底下窃笑了起来。沈闻俞看了一眼江雪，江雪把自己的脸压的很低，几乎看不清任何表情。沈闻俞轻笑了一声，坐了下来。

季诗语答应江雪，放学后陪着她去操场练习跑步。季诗语说：“其实跑步并不难，只要你掌握住技巧，保持耐心就好了。”江雪说：“诗语，谢谢你。”

陪伴江雪练习跑步的时候，沈闻俞又出现了。他直直地朝着季诗语跑来。印象中的沈闻俞真的是个阳光的男孩，笑起来很不羁，对待事情也总是一副不认真的模样，但其实比谁都用心。

沈闻俞没穿校服。

季诗语跟他说，幸好没有被教导主任看到。话没有说完，沈闻俞下一秒就被教导主任追在操场上，“哪个班的，不穿校服！”

沈闻俞很快追上了跑得筋疲力尽的江雪。

沈闻俞在刻意吸引江雪的注意。

季诗语有些恍惚了，是错觉吗？沈闻俞在江雪旁边经过时，小声喘着气，脸有些通红，腼腆地回头看了一样江雪。

运动会上。第一轮项目开始了，首先是50米跑。随着枪声“啪”地响起，参赛的同学个个像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任疲惫爬满全身，也不停歇。

轮到女生项目的时候，参加接力跑的林潇雨突然肚子剧烈疼痛，请假去了厕所。

蒋勇火急火燎，四处寻找替补。找了一圈下来，只有江雪是只报了一个项目，其他女生都是两个项目。蒋勇乞求：“女神，救救急吧。接力跑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雪有些犹豫。

林意晴看不下去了：“江雪，你就上吧。行吗？”

江雪的眼睛通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意晴见她没有说话，二话不说把赛道号码帮她带上了，拉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去熟悉跑道。

江雪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猛地推开她，然后跑进了厕所。

被推倒在地的林意晴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起身摁住江雪找她理论，她无助地坐在地上，朝着江雪落荒而逃的背影吼了过去：“你推我干嘛！”林意晴气的委屈，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男生们看见眼前这一幕，全部诧异了起来。女生们都上前拥簇着林意晴，把她扶了起来。“没事吧。江雪怎么动起手了？”“不参加就不参加吧，为什么动手推人。以为自己是谁，平时看她挺文静的。”“江雪为什么要推你。怎么这样啊。”女生们无一是对江雪反常行为的控诉。只有季诗语跟徐烟烟担心着江雪，安慰完了林意晴，就赶忙跑去厕所寻找江雪。

明中教学楼地下一层，有一个荒废阴暗的破旧厕所。

没有光，潮湿，阴暗……

江雪将自己用力蜷缩在角落，双目无神，恐惧地盯着门口，竭尽全力嘶吼着：“滚开——别碰我！”她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掌肉里去，眼泪不断滚落。她像是疯了一样，把那张赛道号码用力撕扯下来，双手乱攥着，片片碎纸，蹦落。

殴打，恐吓，辱骂……

偌大的房间，没有开灯的黑暗，继母冰冷的打骂，眼珠被抠下的洋娃娃，以及遍身的伤痕……

这些不堪的记忆碎片一一展现在江雪面前，她不愿意回忆起的童年，不愿意回到的那个家，她好不容易甩开的原生家庭……

现在，全部被打回原形了。

江雪捂住头痛哭，撕心裂肺、沙哑的哭声，充斥了空荡的地下一楼。

“江雪，是你吗？”季诗语紧紧握住徐烟烟的手，慢慢踱步着。地上堆放着破旧的器材、断了桌角的椅子，还有厚厚的、脱落了的腻子粉。

“江雪，你别怕。是我，还有烟烟，我们都在，你别怕。”季诗语心疼。

找到江雪的时候，季诗语跟徐烟烟都被那一幕震惊了：江雪头发凌乱，双头抱头，身体因恐惧不住颤抖。

她们几乎没有想到，外表明媚漂亮，学习成绩优秀、温柔安静的江雪，会突然变成这样。

“江雪。你别怕。受了什么委屈我们帮你出气。”徐烟烟愤愤不平，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江雪身边，把手放到了江雪不住颤抖的肩膀上。江雪这才缓缓抬起头，袖子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眼睛哭的通红。江雪躲进了徐烟烟怀里，泪眼婆娑，声音沙哑，轻声说：“烟烟。诗语。我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我被你吓死了。徐烟烟心里十分心疼。

“江雪，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了。是不是之前发生过什么，谁欺负你了。”徐烟烟问。

“江雪，你别怕。有我和烟烟在。”季诗语轻声抚摸江雪的手。

沈闻俞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比完赛连一口水都没有喝，急赤白脸地从教学楼一楼的厕所找到七楼的厕所，最后才去地下一楼找到了她们三个。

沈闻俞的突然出现，让正在温情拥抱中的姐妹三人不知所措。江雪看见着急得彷佛要吃人的沈闻俞害怕地往后退。

“沈闻俞，你来干嘛？”徐烟烟问，随即想了想又说：“你是来找诗语的吧？”

沈闻俞看着江雪支支吾吾，说：“哦。嗯，接力跑就要开始了。刘宏让我来催催你们。”

江雪腿上因划伤而冒出的血珠，一滴一滴染红了裤脚。沈闻俞盯着她的伤口不放，拧紧了眉头，脸色凝重，不容分说地上前轻轻拉住江雪瘦弱的一侧手臂，将她抱了起来，说：“我带你去医务室。”

江雪目光诧异。她声如蚊鸣，说：“谢谢。”

江雪有些触动地将头轻埋在沈闻俞的胸膛上，听他起伏的心跳。就是那时起，在江雪的心里，沈闻俞像是黑暗里的救赎，是深海里的一束光，沈闻俞的出现，让她从此也敢直视爱的温暖。

江雪头一次感受到了不同于友情的一种，一种无法言表的感受。

沈闻俞给了她安全感，就像是光，她彻底沦陷在这束光的温暖中。

季诗语有些茫然，盯着沈闻俞抱着江雪离开的背影，虽然嘴角依然在扯着笑，心情却莫名低落了几分。

季诗语，你是越来越奇怪了……

不明情况的徐烟烟一脸好奇：“喂喂，诗语，他俩这，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