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日快乐

眼前是极亮的一片白光。

刺目的光模糊了视线，一个人影正在把一个东西递给他。

那个人影开口说话了，是春水般温柔的女声：“迪奥，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礼物？什么礼物？

那人见迪奥不接，蹲下身道：“抱歉，妈妈下次再给你买那本书好不好。那个女孩子真的很可怜，妈妈不能不帮她。”

白光开始变暗，迪奥可以看清眼前的东西了。

早已去世的母亲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块巧克力，像是想要他接下。

看到意料之外的人，迪奥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千言万语聚成一个刻在心底的词汇。

“妈妈……”

母亲拿出手帕，在他脸上擦拭：“能帮到人是好事，为什么要哭呢？你之前不是因为妈妈没买来巧克力而难过吗？现在收到它不开心？”

迪奥隐隐想起来了什么，这好像是他某次生日的情景？

母亲将巧克力塞到他的手里：“迪奥，妈妈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要让妈妈失望，好吗？”

迪奥接过这不符合预期的礼物，像过去的自己一样点头：“好的，妈妈。我明白了。”

见到了怀念的人，但聊天的兴致却与眼泪一起流走了。他无视女人不断唠叨着的行善之类的话，推开卧室的门，把她关到了外面。

卧室里，蕾莎塔坐在床上，手里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迪奥朝她走了过去：“你在玩什么呢？”

蕾莎塔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似乎对迪奥的举动倍感意外。

对了，这个时候我还很讨厌她，主动打招呼这种行为确实很奇怪。

哪怕知道了原因，迪奥仍觉得她这种冷淡的表情异常刺眼。妹妹不该这样看他的。

迪奥犹豫片刻，主动坐到了蕾莎塔身边：“在玩什么呢？”

她奇怪地扫了迪奥一眼：“妈妈送的生日礼物。”

“她送了你什么？”

蕾莎塔把熊拿出给迪奥看：“一只熊，她自己做的。”

粉色的小熊，大概两个巴掌大，脖子上有一圈用许多蝴蝶结连成的可爱项圈。

迪奥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她给了我这个，一起吃吗？”

“不了吧，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我吃了不太好。”蕾莎塔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你……别难过了，她人就是这样。”

原本的发展不是这样的，那时蕾莎塔没有说过这句话。

是因为自己没有像原来一样去抢她的熊吗？

那个时候，他因为没收到想要的礼物，和母亲大吵一架，但最后敌不过她的眼泪，只能无奈妥协。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看到收到母亲亲手做的礼物的蕾莎塔，更是生气，直接就把她的熊给抢了。

但蕾莎塔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把熊给他了。

然后，她还……

“迪奥，迪奥。”蕾莎塔把手在迪奥眼前晃了好几下，才让他回神。

蕾莎塔拉起迪奥的手，让他摸小熊软软的绒毛：“你知道吗？人在摸到毛绒玩具的时候会感到幸福哦。”

对，那天她也这么说了。

蕾莎塔的脸上绽开一抹淡笑，像是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茉莉，带着干净的甜味。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希瓦瑟’，是幸福的意思。”她把小熊塞到迪奥怀里，眼神一如记忆里那天的温柔，“现在送你啦。”

蕾莎塔按住迪奥的手，让他抱着小熊：“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迪奥想说出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感谢。

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耳边却传来了某人嚣张的大吼：“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五点啦，起来嗨！”

蕾莎塔隔着被子缠在迪奥身上，像只尖叫鸡一样在他耳边吵。

“干什么啊，好吵。”迪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某个趴在他身上一脸傻笑的傻子，瞬间一个激灵，“昨天不是约好了吗？给本迪奥滚下去！”

“不嘛不嘛，我可没有违约。”蕾莎塔蹭了蹭他，“我隔着被子呢。”

“滚、下、去！”

“哼，小气鬼。”

蕾莎塔嘟着嘴松开迪奥，正准备飘走，却不小心把某样东西碰倒了。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熟悉的老朋友。之前丹尼进来搜面具的时候，还是多亏了它才胡弄过去。

“你到现在还它抱着睡觉？童心未泯啊。”

迪奥一把将粉色的小熊抢了回来：“你都把希瓦瑟送给我了，那我拿来干什么都可以。”

蕾莎塔翻了个白眼：“什么送，那是你抢的好不好？”

迪奥拿着小熊的动作一僵：“如果那天我没抢它，你会干什么？”

“唔……”蕾莎塔歪头思考，试图翻找出那天的详细记忆。她刚想把这个“如果”告诉迪奥，却发现他正在异常认真地盯着她。

咋回事？他怎么这个眼神？

她记得当初把熊让给了迪奥之后，他嫌弃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所以，他是不想要这个熊？

蕾莎塔在把自己的cpu干冒烟之后，琢磨出来个自认为不错的回答：“大概……什么都不会做？”

“为什么！”迪奥下意识抱紧了手里的熊。

蕾莎塔被他失落的眼神搞得满头雾水，吞吞吐吐地解释：“呃，因为，因为那天我很忙？”

这样的回答假得不行。迪奥端详着她的表情，很快发现了异样：“你在说谎！为什么要骗我？”

“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个熊。”蕾莎塔懵逼地挠头，“你那天拿到之后，不是超级嫌弃吗？直接就跑了。”

“我没有嫌……”迪奥刚想反驳，却想起来自己那天确实是跑了。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妹妹的好意，所以选择了逃避。

迪奥本想解释自己那天的行为，但这实在是过于羞耻，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逃避：“总之，本迪奥没有嫌弃！”

“好吧，好吧。”蕾莎塔奇怪地看着满脸通红的迪奥，还是相信了他的话，“如果你没有抢，那我大概会送给你吧。”

和梦里一样的展开……

某种柚子汁一样酸甜的情绪一滴一滴地落下，扰乱了心跳的节奏。

迪奥忍不住再次试探：“那可是你的生日礼物。”

蕾莎塔伸手摸迪奥的头，他往后缩了一下，不过没有推开她。

“我觉得你那天很难过，你期待了那本书那么久，但是妈妈她……”

“我那时候就想，如果你能收到两份礼物的话会不会好一点，毕竟质量不行靠数量嘛。”

“没有，质量上也挺好的。”迪奥竭力忽视头上温柔的力道，补上了他的道谢，“谢谢你的礼物，那天我忘说了。”

“喜欢就好。”见他不反感摸头，蕾莎塔又得寸进尺，抱住了他，“我那天没有骗你，人真的会因为毛茸茸的东西而产生幸福感。”

“所以啊……”蕾莎塔学着母亲的样子，在迪奥的额头落下一吻，“我是真心的，想祝你幸福。”

那吻像是天使落下的羽毛——纯白的、轻柔的，不含任何亲情以外的东西。

柚子汁如瀑布般淋下，心脏泡在了甜蜜又酸涩的汁水中。

那份甜蜜让他想不知分寸地靠近，那份酸涩在提醒他自己是有多荒唐。

两种截然相反的心情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拷问。

赌赢了拥有所有，赌输了一无所有。

要赌吗？

“你怎么不说话啦？”

迪奥的走神让蕾莎塔有点担心，她把手贴到了迪奥的额头上，想试试温度。

幽灵的手凉凉的，让迪奥想起自己每次发烧的时候，她一丝不苟地用湿毛巾给自己敷额头的呆样。

要赌吗？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又发烧了。”

她露出了放松的笑容。温暖的、包容的，和母亲像极了。

要赌吗？

“说起来，等拿到乔斯达的家产之后，你想干什么呢？”

“你来了这边之后一直都好忙哦，当上了有钱人之后多陪陪我嘛。”

蕾莎塔靠在迪奥身上，用食指勾住他耳边细细的碎发，捏着它们在指尖上绕圈。

金色的发丝在她的手上绕啊绕，一圈又一圈，纠缠不休。

要赌吗？

“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旅行呀？”

“我们一起去看樱花盛开，一起去看燕子归来。”

蕾莎塔的绿眸里划过一丝期待。这丝期待，因他而生，与他紧密相连。

要，赌吗？

押上现在的一切。

昨晚被她斥责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那种将要被抛弃的恐惧……

不，不行。他输不起。

他还想和她去看樱花，还想和她去看燕子。

他必须维持这样的“日常”。

他必须，也只能，待在“哥哥”该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