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母子对峙

望着从容不迫的李承旭，周皇后全身宛如筛糠般颤抖，他不敢相信，那个性子懦弱，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大儿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母后当真以为孩儿怕死吗？”

李承旭无所谓的迎上周皇后的目光，坦然一笑，道：“父皇曾经对我说，其实我不应该生在帝王家，一开始我不是特别了解，但现在，我渐渐有些眉目了。

的确，我不想一个天家甲胄，心慈手软，性格懦弱，所有为帝者不应该有的缺点在我身上通通都能发现，但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性格懦弱如何？我待人以善，人自然以善待我。

心慈手软如何？我若能福报万事百姓，纵使背负何等骂名，我也无惧！

儿臣，生是李唐帝国的太子，或许有一天，能坐上那个位置，或许不能，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宁愿撞死在堂前柱上，也不愿在成为你谋逆的工具！

母后为何还不动手啊！”

字字诛心！

周皇后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自己这个长子，只感觉他人善可欺，却从没有发现过他骨子里来自李天和的血脉，究竟给李承旭带来了什么。

是忠君的思想，是铮铮的灵魂，是滚烫的热血，是不屈的意志！

亦是身为李唐帝国太子的，那一份独有的骄傲，不容任何玷污的赤诚之心！

“母后这些年做的布置，在儿臣看来其实乏善可陈，母后太急于一时了，殊不知实则已经犯下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你以皇后的身份强行干政，引起了朝臣的不满，你独断专横，早已失去人心，甚至连唯三愿意帮助你的人一一背弃，你毒害了父皇，毒害了我，毒害了弟弟，殊不知我们三人才是真正愿意帮你的人。

你心里从不觉得你和父皇之间有感情，只不过是交易而已，连我和弟弟也只是交易的附赠品，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却不知道在吴王声母独得圣眷的那几年，你是父皇唯二心动过的女人。

因为你的眼睛里只有利益，所以将所有人都想象的这么丑陋不堪，却不知父皇曾经对孩儿说过，如果你想，你只要来到他面前，口口声声，光明正大的让他将皇位禅位给你，父皇也会欣然同意。

母后，你错的还不够吗！”

“来人！来人！”

周皇后疯也似的看着李承旭，好像在看向自己的生死敌人，弓起身体好像一只发怒的猫，展示自己的獠牙。

“将太子给我押下去，收入天牢！”

没有半点回应，这一刻，周皇后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孤家寡人也似的，靠在墙壁上，身体颤抖。

“母后，醒一醒吧，不是你的，你夺不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只要各地的诸王想，挥兵长安就能灭了你所为的后盾，只要朝臣想，随时都能将儿臣架空，你已经没有底牌了！”

“我还有底牌！我不会输！我也不可能输！”

周皇后摇摇头，表情愈发的狰狞，身形一闪来到李承旭身前，死死的捏住他的脖颈，李承旭瞬间涨红了脸，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人能让我放弃，就是你也不行！”

“儿臣等着一天，真的太久太久了。”

李承旭丝毫不感到意外，平静的看着面前已经疯魔的女人，竟然露出一抹笑意。

“整日活在这地狱一般的皇宫里，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屠刀就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活着往往才需要勇气，儿臣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勇气了。”

“你别逼我！只要你愿意继续做傀儡太子，我可以饶你一命，甚至让你活下去，坐上皇位也未尝不可！”

“母后这番话，你自己相信吗？也罢，母后不想背负弑子的骂名，儿臣敢。”

说着，李承旭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清秀的小楷。

“太子昏聩无德，任人唯亲，遭谗臣蒙骗，所有事，皆出孤一人之手，而今孤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愿以死谢罪，勿要牵扯他人...

这道罪己诏，是儿臣最后能为母后做的事了。”

话音落下，李承旭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没有片刻的拖泥带水，重重的刺入心口之中。

看似逼不得已，实则蓄谋已久。

“旭儿！”

看着那一抹刺眼的血红喷溅而出，周皇后倒吸一口凉气，冲上前去将李承旭揽入怀中，表情紧张到了极致，指尖冰凉。

“旭儿，旭儿！”

“母后，去看看父皇吧，你们是夫妻...不是仇人。”

李承旭死死抓住周皇后的手，不愿松开，直到后者点了点头，终于释然，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生机全无。

周皇后嫡出长子，李唐帝国太子，如今的储君，将来的天子，至此谢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今天长安城的天，格外阴沉。

......

龙缘宫外。

一道人影久违的出现。

全身白衣，脸颊上，似乎还残留两道泪痕，直直的走入宫内，两侧的侍女，太监，没有一人敢阻拦。

只因她是皇后。

一直来到榻前，周皇后仿佛泄了气一般长叹一声。

“旭儿...死了。”

床榻上，传来阵阵异响，仔细看去，李天和竟强撑起身体，抓住身下的枕头朝着周皇后重重的砸了过去。

“给朕...滚出去！”

“我无意杀他，只是从未想到，旭儿的性格如此烈，我...”

“滚！都给朕滚！”

李天和一把将桌案上的汤药打翻，脸色灰败的可怕，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散了最后一口气，魂归西天。

可尽管如此，李天和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指向门外，怒骂道：“毒妇！你想要皇后，朕给你！你想要天下，朕也默不作声，可你为何！

为何要残害旭儿！

毒妇！毒妇！

给朕滚！”

“是我亏欠了他。”

周皇后离开了，走的时候，脸上似乎新添了几道泪痕，可在李天和看来，却是如此的虚伪。

他瘫倒在床榻上，双目无神，望着房顶发呆，许久之后，才嘟哝出几个字。

“长安...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