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国中路,文匙院。
王广仁闭门不出,如那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自己院里,无能狂怒。
书房内,名贵的书画扯得稀烂,纸屑遍地皆是;
门栏边,精美瓷器碎了一地,书桌后的檀木雕花屏风更是被砚台砸了个通透。
王广仁逮着甚都砸,手边已无任何完整的东西了,而门外,大房太太蒋氏,敷满了粉儿的脸上,焦急掺杂着愤怒。
“老爷,因那蛆心种子气坏了身子骨不值当啊!”
回应她的,是一根飞来的狼毫毛笔。
差点被毛笔砸着的蒋氏也不敢再待了,狠狠一跺脚,唤了左右婢女,捏着手绢,气愤的往那喜霓阁去了;
这喜霓阁乃理国老太太的居所,紧挨着前头理荣堂;
瞅她这架势,似是要寻老太太告状。
这也难怪,理国名义上的主人,理国公王广仁被气成这般摸样,老太太再不出马,更待何时?
拉着儿媳,唤上孙媳,领着各自婢女,一群人浩浩荡荡入了喜霓阁,上来言说了二三句闲话,似是商量好的一般,开始抹泪花儿。
蒋氏先抹,儿媳荆氏也跟着抹,孙媳妇谢允儿虽不怎愿哭,也跟着流了两滴。
老太太被她等说的伤心,也跟着哗哗哭。
这下好了,整个喜霓阁便是那最年幼的王玉圭,也被不知谁揪了下腰上软肉,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一番**将歇,老太太红肿着眸子,下了令。
唤大房、三房今晚家宴。
至于为甚没二房,二房已经往岭南去了。
时间流逝,斗转星移。
转瞬金乌西沉,理国王氏齐聚理荣堂。
席末,王土旺也不顾周遭愈发低沉的气压,自顾大口吃喝。
上座上,老太太耷拉着眼睑,瞧了王土旺,心里默默叹了一气,努力挤出一和蔼笑容。
“埰宁、埰荷、埰露啊,最近你三姐妹怎不来奶奶这里玩闹啦~”
她一开口,刘氏身旁三个丫头登时放下筷子,齐刷刷看向自家奶奶,为首的王埰宁略带勉强的笑了笑,正欲说话,却见刘氏冲着老太太温和一笑。
“娘,都赖妾身,最近身子骨不甚爽利,唤着这二三丫头在院子里陪我,耽误娘高乐了。”
“那身子骨可还好些了?”
“好些了,大夫说了,忧心过甚,舍了一方子,妾身唤人抓了药,吃了些日头,心里爽利了不少。”
娘儿俩正说着话,一旁脸酸嘴硬的大房蒋氏忽插上了嘴。
“妹妹吃了甚神仙方子啊,怎连那忧心病都能治,快快舍了姐姐,姐姐也抓两副予大老爷吃。”
“只是个清热降心火的普通方子。”刘氏面儿微微垂下,略有些勉强。
自打她入门儿,就不怎擅长面对这些个姐姐妹妹,然老太太还算面慈善,虽规矩大了点,日日都要请安,但总未说过甚重话,如那砖瓦片片往下落。
瞧她笑的拘谨,这蒋氏皮笑肉不笑撇了撇嘴,意有所指道;
“妹妹现儿怎这般小性了,咱理国同气连枝,怎好似那外人似的。
便是那外人,也讲究些邻里间帮衬着;
好妹妹,还是唤人取了予姐姐瞧瞧吧!”
她这话说的绵里藏针,刘氏不是傻子,自能察觉的出来,可她招架不住。
以往三老爷在时,这大嫂子说话还余地,今儿个倒是动了真格,她这一窘迫,面儿登时红了起来,只低头小小的点了点头;
可就在此时,坐着席末的王土旺将光洁溜溜的碗一丢,筷子一抛,直阴笑着开口了。
“巧了不,某倒晓一辽人偏方,专治头疼忧心。”
说着,王土旺也不管周遭人感不感兴趣,只自顾道:
“这人心啊,忧是苦、怒是辣、喜是甜、悲是涩,若是吃药不管,就得换个法子。
首先呢,取把斧头来,磨得锋利些,其次呢,若是心忧,便买些红糖,这红糖滋补。
然后把这心忧之人捆上,捆严实了,得用手腕粗的麻绳。”
他边说边比划,对面蒋氏本能就觉着不对劲,正要打断,却瞧着对面那杀才一双虎眸正死死盯着自己,似要择人而噬。
这下子,小腹一紧,差点吓尿,而到嘴边的话搁舌头上转了一圈,竟又吞了回去。
“手脚皆捆上之后,拿着斧子,照着胸口这几根骨头来一下。
切记,得收着力,只劈开骨头,可不敢伤着宝贝心肝了,然后,扒开这胸膛,将红糖煮化咯,黏稠稠的趁着热,给心肝肝儿糊上。
待着红糖凉了,苦的甜的一勾兑,自能解了心忧。”
言罢,王土旺挑了挑眉,冲着桌上众人和善一笑,露出满嘴森白利齿,阴森恐怖。
“怎样?大老爷可要试试?”
大老爷早吓得哆嗦了,看都不敢看这厮恶鬼一眼,莫说试了。
瞧他不言,王土旺虎眸微动,瞧向他身侧蒋氏。
蒋氏哪顶得住他这凶人,连垂下面儿,不敢吱声。
上首,瞧着自家儿子被吓成这般模样,老太太终是瞧不下去了,连松开捂着乖孙王玉圭耳朵的手,挥起了手娟儿。
“旺哥儿怎又说起了这起子骇人的事儿,莫说了,莫说了,老身再听下去,怕是今夜一宿都睡不着了。”
平日里王土旺自会给她二三薄面,然今儿收拾了一通大房二房,可不得把这厮王广仁弄服了气。
“老太太此言差矣,辽人有辽人的厉害,咱们听着瘆得慌,可落人家那儿,可都是治病救人的良方。
区区不才,与那辽国冠军大将军韩德让尚有二三分打出来的交情,老太太若是不信,某自传信于他,让他送一二大夫来瞧瞧便是。
只大老爷还是需要注意点身子骨,莫要大夫没到,一命呜呼了!”
“你!”
“快别说了!”
理荣堂内,王广仁与老太太同时开口喝止,然王土旺叼都不叼,只自顾道:
“某听闻,这忧心病似是会传染,大老爷切莫传染了儿子,又过到孙子身上,搁那时,怕是要向那起子被某弄死的那些个奴仆一般断子绝孙,
绝...了...后!”
甚叫绵里藏针,甚叫骇人听闻,不外乎此番诛心之言。
土哥先言自己与辽国将军关系,又说绝后,言下之意不外乎莫要招惹某,否则叫你大房绝后,老子自投了辽国。
......
望周知,明日章节上传改为晚七八点左右,调整作息,医生说俺再不能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