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城下;
王土旺一战定淮南,随着这厮混账放开手脚,朝廷各方似蝇子见血,皆动了起来。
让他等单独面对那方腊,自无人愿出这个头。
然乾元帝手下‘对寡妇宝器’开动了,自一拥而上,跟着捞好处。
莫要将朝堂衮衮诸公当成糊突桶,这伙子老阴瞧得比谁都清楚,遇着事儿溜得比谁都快,瞧着好处了,惦着脸回来的速度更是叫人瞠目结舌。
巢县无为军、高邮高邮军、涟水涟水军、下邳淮阳军、中枢禁军,悉数登场,就连那京西北道雄踞仙居、罗山一线的信阳军亦前来助阵。
驻扎各地的厢军理论上完全归属皇帝指挥,然真要出动精锐,还得驱之以利。
随着三线齐头压进,缺乏战略纵深且吃了败仗的方腊朝廷来的时候多快,退的时候就多迅速;
战局一日一样,转瞬过去二月,淮南道全境收复,双方僵持在池州、铜陵、芜湖、当涂、江宁府、润州为一线的长江天险处。
宣化镇,地处长江北岸,与对面江宁府隔江相望,天气好的时候,趁着江面不起雾,将士甚至能瞧见对岸的钟山;
传闻秦始皇当年为镇压东南龙气,特命人制了八个紫金铜人,镇钟山八面,截断南方起势之地之气运。
王土旺自不信这起子鬼话,他前世旅居过此地一段时间;来去匆匆,除了消费高工资少,当地人吹起牛来一个顶一个的莱斯,言语开头结尾全是人体器官,没甚其他感觉。
天色渐晚,择地驻扎,待忙得差不离了,王土旺与秦煜疴一道儿,漫步江边。
“秦将军,可有良策助某取江宁?”
“尚有一计!”
秦煜疴站定,杏眸儿直直望着江畔对岸江东之地,微微颔首。
“计将何出?”
“驱大步对峙长江,吾等直奔上游历州,借道渡江,再论其他。”
听她这般说,王土旺微微一愣,随即扭头望向她,道:
“言下之意,吾等避开江宁府?”
“正是!”
秦煜疴点头,随即柳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江宁虽非陪都,然城墙建制皆以陪都制式敕造,其内更有三个屯粮仓,若兵将充足,等闲抵于十万大军半年不成问题;
然这起子守备对吾等魑魇算不上甚,可江宁府已属南方,水域纵横;
吾等长途奔袭作战不难,然水战却是泛泛。
况南地湿冷,若追截敌军时,军卒淌水,必伤寒遍营。
故吾以为,避开江宁府,引兵南下,沿途隐匿行踪,直奔杭州,一击定方腊!”
这话说得...虽蕴着胆怯,但却是保全魑魇军最好的法子。
毕竟魑魇上下皆北面抵抗过辽军的悍卒,若是在这江南损了百十,她要心疼死。
一侧,王土旺若有所思,并未对她算计提甚想法。
避开江宁府,直逼杭州,算计的挺好,然此等计谋建立在方腊不防备的前提下。
眼下魑魇大名天下悉知,设身处地想,方腊怎可不防,怎敢不防。
琢磨良久,王土旺终是微微摇头。
“待淮阳军至,一齐拿下江宁府,军功落袋为安;
至于杭州城,届时活捉方腊的功绩不定被谁摘走呢!
趁淮阳军未抵达着二人,某准备先探一波江宁府,摸清守军情况,秦将军以为呢?”
不假思索,秦煜疴张嘴便答:
“吾同你一道!”
......
千人万人或许难渡这长江,易遭半渡袭击,然区区两人,自不成问题。
私底下使了点银钱,作奴仆打扮的王土旺跟着富家公子打扮的秦煜疴,度过长江,混在过往逃难人群中,南下入了江宁府;
纳银进城,走在略显萧瑟的江宁府大街上,王土旺左右环顾,打量着周遭。
从过往行人的面上,他瞧不出江南水乡的富饶,亦瞧不出刚过完年的轻松与喜悦,唯一能看出来的,只有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战争的麻木;
复行数里,遇着一队说是兵丁实际更类匪贼的军士路过。
见周遭行人急急避让,乔装打扮的王土旺与秦煜疴自不会显眼,迈着步儿让到道路两侧。
然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
许是秦煜疴这厮骚包长得实在秀气,又作男子打扮,竟引起了士卒为首一面上带着刀疤的黑矮汉子的主意。
就瞧这厮臭汉眼露淫光,抬手挥停队伍,只扶着腰间朴刀大步行至二人身前。
瞧着了瞧一旁高大王土旺,汉子眼底不动神色闪过一抹鄙夷,随即望向眉儿紧蹙的秦煜疴,直抱拳拱手。
“这位公子瞧着面生啊,似是不像俺们江宁府的人!”
闻言,秦煜疴不动神色的后退半步,掩下被此等目光盯着的恶心感,面上挂着勉强笑容,礼貌拱手回礼。
“官爷见笑,吾与家兄乃涿州马商,确初至宝地。”
“哈,那还挺有缘的,俺数日不巡,今儿心头潮血出来溜达,尽叫俺遇着了这般翩翩公子。
相逢即是缘,公子赏面,小酌一二?”
“额...”
秦煜疴面皮一僵,略为难的拱了拱手。
“官爷,吾尚有要事,生意等闲耽误不得,要不改日?改日吾请官爷东道?”
她只在顶不住这汉子恶心视线,只觉着比那男子猥琐打量女子的视线还要噫恶三分。
而她身侧,王土旺面无表情瞧着这两人,一个面白如玉的翩翩公子,一个又矮又黑满脸横肉的粗坯,巧了!
两个都是兔儿爷!
只这小秦似是没瞧上这粗坯,倒也有趣。
对面,见秦煜疴拒绝,这厮粗坯笑脸瞬收,登的板起脸来做出一副凶相。
“小哥这是不给面子了!
打听打听俺是谁,自打俺进了这江宁府,还未见有哪个不给爷爷俺面子呢!”
他身后,一众兵丁顿时起哄,手扶刀柄,面上皆带着不含好意的笑容,只往秦煜疴后腰乱瞟,流氓口哨更是唿个不停。
面对这般调戏,秦煜疴顿觉又气又恼。
她作仕女装扮时都没遇着这种腌臜事,今儿难得作了回士子打扮,竟遇着调戏了,真真气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