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抄家灭族追命鬼，纵火撩营不归人（4）

天色渐晚，归营用过飨食，正欲回帐洗甲胄而后睡觉，就见秦煜疴的副官拦住去路。

“王都头，秦将军召集！”

“今儿一早不找过了吗？怎还要找？”

“不知，王都头莫耽误了，速速随我复命！”

“走吧！”

说着话，两人脚步不停，直奔门楼而去。

门楼上，巡逻一圈的秦煜疴刚回到将位，面儿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连缨盔上的流苏都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瞧见王土旺来了，只伸手招了招。

“其他人退下！王都头过来。”

“诺！”众人应和。

待王土旺走到近前，秦煜疴这才抬起耷拉眼睑，杏眸上下打量着他。

“今日如何，可乏？”

“还成，不觉疲惫。”王土旺老实摇头，心里猜测这厮唤自己的意图。

“如若继续血战，直至天明呢？”

“某无甚问题。”

“你的兵呢？”

“也无甚问题，四班轮休，精力尚且旺盛。”

“好！”秦煜疴眸光大亮，重重拍桌。

“既无大碍，我便直言了！”

“秦将军请直言！”

“我要出奇兵！

连天血战，辽人势众，未攻城者尚的歇息，然我军既要守城，又要守夜，人手轮换实不足，久而久之，恐生大患。

本将军要你率队夜袭敌营，我会再予你二百卒，趁夜出动，遇敌杀敌，遇营放火，袭中军大帐，拿主将人头；

事成，我记你首功，可能做到！”

“敢问将军，事成尚得归来，可有接应？”

“无！若想再回定州，最早也需明晚！”

“敢问将军，出城后，人马皆听某号令？”

“你若出城，如龙归大海，左右进退全由你自行拿定！”

“某最后一问，如若明日城破，某尚未战死，该当如何？”

“如若城破，便城破，尔等自行归真定大营，不论其他！捎带我便写封军令和书信予你，去了真定拿我书信军令，张九川府尹自不会怪罪。”

听他这般一说，王土旺当即抱拳低头。

“既如此，属下领命！”

见他答应，秦煜疴长叹一声，紧接着抄起案台毛笔低头书写。

少顷，两份亲笔书分别盖上军印与秦煜疴私印，交至王土旺手上。

他也不看，只吹干墨汁，折成小块，塞进钱袋。

下了门楼，王土旺快步回营，召集手下，连带着得令赶来的两百号士卒，共三百多人。

王土旺也不多说，只阴狠着脸，一言不发带着众士卒上了城楼，待众士卒稀里糊涂的使着云梯下到了城墙外头，他镇定无比的嗓音在才从夜色中传出。

“诸位兄弟，切莫发声，且听某一言！

此番集结诸位于城外，实逼不得已，如若不如此，恐泄露军机，白白害了吾等身家性命！

现在，诸将听令！”

“诺！”刻意压低的回应声齐齐响起。

“以都、队为单位点齐各部人数！除都头、队长外，其余人等一律噤声！”

命令下，不消片刻，便有队长汇报人数的声音传来。

“王将军，我部百人启至。”

“王将军，我部百人也至。”

两位都头汇报，王土旺一都四队长也纷纷汇报。

见状，王土旺当即给铁牛升了官，让他带领原本自己领的那一都。

待三位都头各自点好兵马，王土旺这才沉稳开口。

“此战，夜袭辽人中军大营！

甚劳什子为国为民的话某就不说了！

只一点！此战归来者，为定州之战首功，此战身陨者，某亲自去枢密院寻《箕斗册》查尔等符牌，使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现在，诸将听令，某为箭头，铁牛部其次，余二部紧跟其后，随某直取辽军大营，遇敌杀敌，遇营放火！可有异议？！”

“尊将军令！”

王土旺语气中强烈的自信和暴虐宛若病毒般快速肆虐，直叫众将士牙关紧咬，一腔热血肆虐胸膛。

他不是那种能用语言激起战意的将军，但他的战绩摆在那里；

这二日，城墙哪里失守，哪里就有他！这般神力，见者心神皆为之所夺；况且他那些个手下，昨夜抄家谁没吃的盆满钵满，着实叫人羡慕的眼红；再加上身先士卒，了却身后事这两点，已足够将士们为之效死。

夜色中，王土旺大步走在最前方，一双虎眸死死盯着五里开外，那星星点点亮着火光的辽军营地。

他身上的步人甲早已没了当初铿锵，甲片缝隙间堆满凝固血肉，行进间竟无丁点声响。

赶路间，王土旺也没闲着，唤来瘦猴和铁牛，低声吩咐。

“彼时，某领士卒冲锋，铁牛你莫管杀敌，只护着瘦猴，藏于队伍中。”

“哥哥，交与我吧！”铁牛重重一拍胸脯，压根无甚异议。

王土旺放心点头，随即瞧向瘦猴。

“瘦猴，你莫怪某非要将你带上，只那...”

只他话还未说完，却被满脸亢奋的瘦猴打断了。

“哥哥怎这般啰嗦了，俺怎可能怪哥哥，在哥哥这，俺还算号人物，在那定州，俺屁都不是。

再说了，跟着哥哥比待在那石头棺材里安全多了，就算死，俺也要和两个哥哥躺一块儿！”

“好小子！”铁牛咧嘴一笑，一把勾住他肩儿。

“把心放回肚肠里，有俺和哥哥在，保准叫你想死都难。”

王土旺同样一笑，眼底满是强烈到狂妄的自信。

“三百对三万，优势在某！”

低声说着话，王土旺领着部队，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辽人大营。

大营三四百步开外的距离，一圈高耸的了望台挡在了夜袭部队的前方。

从这了望台犬牙交错的布置方式，便能瞧出门道，看来这辽人中惯是有行军大帐的好手。

土哥趴伏在地，心里快速盘算。

说是夜袭，弄不好和送死也差不离，只他从头到尾只字不提‘送死’，便是为了化解心中这起子畏惧，他为主将，若露出丝毫软弱，手下必察，然怯战之心一起，便再无半点事成可能。

为将者，一言一行皆是全军统帅；

如若士气大盛，纵敌众我寡，亦能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如若士气低迷，即便十倍于敌，亦不能轻取而胜之。

故，气为战先，一鼓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