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有感而发

＂看看你，好好的一张脸都哭成花猫了。你不心疼你的脸，姐姐我还心疼呢！＂擦完眼泪后，颜薰儿也坐在了她对面，拉着涟漪的手，＂涟漪，你我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若有什么心事尽管跟我们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涟漪看看颜薰儿，又抬头看着不说话但微笑面对她的亦昇，还有地上慵懒却难掩忧色的白雪，终于笑了笑，但眼角却留下了一滴泪，＂我说，姐姐，我都说。＂

夙止走到了窗户边，背手而立，看外面的景色。屋内，涟漪把她的故事缓缓道来。

＂我真身乃是一株莲花，聚天地灵气而生，生而为仙，我周围的朋友都跟我一样。我们听鸟儿唱歌，伴风而舞，花儿草儿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一直很快乐。我一直以为这世间所有的生灵都是一样的，直到那一天……＂涟漪眼神突然迷离，似是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我偶然间走得离我的朋友远了些，就碰上了他。我不知道他是谁，觉得很惊奇，就告诉他我叫涟漪，又问他叫什么。他看着我，念了念我的名字，却不回答。我记得他的声音很好听。＂讲着故事的涟漪突然笑了，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冷着脸不理会她的那个人，却用好听的声音念着她的名字。

＂他不回答我便一直缠着他，找他要答案。

许是被我问的烦了，他说，＇你是仙，我是妖，你为何要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解地看着他问，＇什么是仙什么是妖?＇

或许没想到有这样的答案，他没有理我，转身想要走。

我急了，以为他是因为仙妖有别，不愿意带我玩，便脱口而出，＇是不是我变成妖你就可以跟我一起玩了?＇

我至今记得他惊讶坏了，满眼的不可相信。我至今记得他的神情，我像是赢过他一般，满心欢喜。

这一天以后，我便是时常刻度地去那边寻他，一开始他还是不理我，后来他慢慢地会跟我说话。

他会用叶子吹很好听的曲子，我忍不住地跳起舞来的时候，他就会倚着树看着我一直笑。＂

涟漪面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犹带泪光的眼睛此时也是亮亮的，看得出来，那一段时光对她而言，是极为快乐和难忘的。

＂后来，有两个山林间的精灵结为了伴侣，我不知道什么叫伴侣，就去问他。

他不知怎么地愣住了，低头想了好久，才告诉我，伴侣就是两个彼此喜欢的人，决定一辈子在一起，不离不弃。

说完，他不知怎么笑了，笑得很好看。看着那笑，我不知怎么得心里一个冲动，我告诉他，＇那我们也做伴侣吧！＇

他惊讶地看着我，眼睛里闪过好多我看不懂的情绪，可是最后在他眼睛里的那一种，我看懂了，那是拒绝。

他告诉我，＇不可以＇。＂

“大颜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啊？那些山间的精灵不就是结为伴侣了吗？”涟漪泪眼婆娑地望着颜薰儿，十分不解。

颜薰儿不知道该怎么要回答涟漪，在涟漪的心里，这世间本无神仙、妖怪的分别，不过都是随心而动，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可是这世间的道理，又哪有那么简单呢？多情总被无情伤，造化偏弄有情人。

“涟漪，这世间的事，原没有那么简单的。你可知，这伴侣并不是好朋友一起玩，它如同是人间的夫妻，阴阳相合，要一生一世地在一起才夫妻，或许还会生儿育女。若只是喜欢便在一起，那只是对彼此的不负责任。你们的结合，还会关系到未来的子女、亲友等等，你可明白这中间的分量？”

颜薰儿只是有感而发，她虽然前世也未曾成过家，可是也知道两个人的结合，不单单是喜欢就可以的，前世有情人终于劳燕分飞的故事听了太多，现代人家庭、生活的隔阂就能让两个人相爱却不能相守，更何况涟漪和自己的心上人之间隔着的，还有仙妖之别，两者一个如同天边云，一个如手中月，要如何在一起？

夙止听到这里，却神色一黯，“生儿育女吗？我可是从未想过此事呀，不知道凡人为何非要生育子女、耗费光阴？只是，如果她一定要这样，我又该如何？”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他确实是对颜薰儿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想来看看她、宠着她、惯着她。但是，要生孩子吗？他也不知道啊，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和一个人生下他们的孩子，只是细想想，如果那个人是她，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却说涟漪听了颜薰儿的话，挂着泪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颜薰儿，“我知道的，在我眼里，他不是朋友啊。我明白这之间的区别，大颜姐姐是朋友、白雪是朋友、异昇也是朋友，可是他，和朋友不一样的。如果你们不理我，我也会难过，可是日子久了也会好起来，但是他不一样的，我一想到他不理我，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好像被敲碎了一般的疼，心口如同别人拿着刀在戳着一样。”

颜薰儿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人这样的情根深种，或许现代人大多薄情，即便是失恋，晚上抱着被子哭过后，第二天还是会画着精致地妆容去上班，她不懂，什么叫做心口如同刀戳着一样的痛苦。

可是看着涟漪真挚的眼神，她就知道，这是真的，涟漪本来就是至情至性的人，她是那样的纯净和清澈，一旦爱上，就是一往无前的深陷。

可是，她怎么忍心，让涟漪就这样为了感情，断掉自己所有的退路，“傻妹妹，可是你们中间的隔阂那样大，你是仙，他是妖，如果强要在一起，那么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以后，若是过的不幸福，你又该怎么办？”

“仙如何？妖又如何？我刚刚做了荷花的时候，无知无觉地过了上千年，这千年里，风如何吹、雨如何下、云如何起、雾如何散，都与我无关，因为我不懂得这世间的舒畅啊，所以那上千年的时间，对我都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等我遇到他，风吹、雨下、云起、雾散，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特别，它们不在是毫无感知的存在，每一次都是全新的体验，那样的日子，尽管短，可是比起我曾经的上千年，却无比的有意思。那才是我想要的日子啊，即便只能这样舒畅的过一天，即便得到了也会失去，总归是好过继续像一株无知无觉的草木一般过下去。”

涟漪静静地说着，她的语气不带任何起伏，脸上隐约挂着迷蒙的笑意，一点泪珠将落未落，可是浑身却弥漫着一股哀伤，仿佛一个不注意，就要从一个会唱会跳的仙子，变成一株抱膝而坐的草木，从此无知无觉地、千年万年地过下去。

“姑娘，或许在你看来，这世上的美好太多，感情之事不过如同锦上之花，有了固然好，没有却也没什么影响。可是涟漪姑娘，她不是这样的。她本是仙气所化的莲花，有了七情六欲才是活色生香的人，没有感情那便是水中的一株莲花。所以，或许对她来说，更愿意舍弃一切，只追求一份能绚烂整个人生的感情。”异昇看着颜薰儿面有不忍的样子，插了一句说道。

他知道颜薰儿是好意，不愿涟漪为了一份缥缈的感情，葬送自己的一切。可是，这世间的事情本无什么道理可讲，在你这里重于千斤的东西，在其他人那里却会被弃如弊摒，甲之蜜糖。

颜薰儿听了异昇的话，自嘲一笑，或许她真的是关心则乱了，作为涟漪的朋友，她只希望她能平安喜乐，远离所有会给她带来痛苦的东西，却没有想到，或许涟漪自己真正要的，正是那份痛苦与喜悦掺杂着的感情。

她向异昇投去感激的一瞥，幸好身边还有异昇这样一个永远冷静清醒的人，会及时提醒她，别钻了牛角尖。

想明白了这些，颜薰儿也就能坦然地对着涟漪说出鼓励的话，“涟漪，既然你决心如此，那么我支持你。说不定你们也能一份姻缘。”

“可是，大颜姐姐，他不理我啊，或许我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可是他明明喜欢和我聊天、看我跳舞的。”涟漪苦笑着说道，她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颜薰儿思及她初见涟漪时若有若无的视线、后来莫名其妙被人放到青楼里，再加上今晚的音乐声，那只妖，怕并不是完全无情吧？

“傻妹妹，别哭了。想必那人并不是完全对你无情的，你好好的歇一歇，我自会替你想办法，让你得偿所愿的。”颜薰儿替涟漪擦了擦脸色的泪水，轻声安慰着她。

涟漪听了颜薰儿的话，惊喜地抬头望着颜薰儿，“真的吗？他真的不是对我无情吗？大颜姐姐，你那么厉害，青渺楼被你弄的那么漂亮，所以你也一定有办法让他来找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