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寂寥

学院后方有座小山坡。

伊力特带着江长夜一路来到这里，绕过山坡后，来到一处林地中央。

伊力特打量了一下四方，确认没什么人，随手一抓，从虚空中抓出一件黑色爪子，自语道：“有些事，我不太想做，但是情势所迫，没有选择啊！”

靠靠大树，江长夜悠悠闲闲道：“所以事情的确是你做的？打算杀人灭口了？”

伊力特有些惊讶。

他看着江长夜镇定的面容：“你看出来了？”

江长夜一笑：“过来的时候，你避开了所有的监控，越是人多的地方，你就越是回避。”

伊力特越发吃惊：“可你看起来并不害怕，你早有准备？”

来的路上他已经看过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外人。

但是江长夜的态度却让伊力特有了那么一丝不好的感觉。

江长夜耸耸肩：“我曾经想过好几个方案。其中一个方案是这样的，假装我对殃界感兴趣，成为你的候选人。”

这话出口，伊力特面色大变。

江长夜随意踱了几步，手插裤袋：“这是理论上最完美的方案，因为你们显然在那边有布置。利用你的布置，更加有助于我的行动。但后来我意识到不可以，因为那也意味着我会把自己暴露在你们面前。你们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参与重大事件的人脱离掌控的。如果只是我到也没问题，问题是我还有家人……我不能让他们冒险。”

他看着伊力特，感受着他的情绪，也感受着自己的。

这一刻的他，无比镇定！

他微笑。

然后他继续说：“是的我知道你们的计划。其实这不是你们的计划，是猎族的。他们对殃界有图谋，正好又无意中得到一件信物，可以打入殃界内部。问题是殃界以人类为主，猎族无法冒充，所以就委托了你们来到净土寻找合适的代理人。但必须是个准序列战士，因为殃界有序列探测器，可以发现序列战士的身份。所以你们接了这趟活儿跑到净土来，但其实你们也很感兴趣猎族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也想通过委托人知道情况……可惜的是，你们在电话里没说其他具体信息，而你们这些间谍异族也基本都被施加了保密契约，不能告诉我任何事。不过没关系，我能搞定的。”

伊力特又惊又怒：“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

话没说完，伊力特已对着江长夜打出一道精神冲击，这老货也算诡诈，真出手时压根不会打招呼。

无形冲击波打在江长夜身上，他闷哼一声跌退，脸色微微白了一下，伊力特大喜。

你也不过如此嘛！

他还想继续动手，却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已僵住。

发生了什么？

我……我怎么不能动了？

伊力特惊骇的看着自己，这一刻的他，除了眼珠嘴巴还能动，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失去了知觉。

抹了一把嘴角鲜血，江长夜笑嘻嘻看他：“苍白序列9迟缓者，身体里还有个同样是序列9的迷梦灵族。双序列9，杀我这种人，也就几秒钟的事。抱歉不能给你一场公平的战斗，幸运的是，你我之间的实力差别虽然大，但至少还没到外物不能抹平的地步，而我正好还有那么点资本……”

他说着举起一个小瓶子。

“你不该摸那资料的！它叫寂寥！中招后很快全身都会陷入僵直状态，但必须是在目标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使用，对序列9以下有效，五百功勋……真特么贵啊。需要三十分钟才会发作，不适合正面战斗，但用来对付你也够了，尤其你还出了手，进一步加剧了这种状况……你的精力都用来规避路人算计我了，但凡稍微注意一下，也不会中招。这是个巨大的冒险，还好我运气不错。”

伊力特眼神中现出巨大惊骇，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了。

他刚才要是不出手，实际还有逃生的机会，出了手，却彻底失去行动力。

而拥有意志坚韧的江长夜，抗下这一击虽然也受伤不轻，却终究不致命。

这刻江长夜走过去，将他的手套取下来。

一件不错的序列9爪类装备，能卖七百功勋。

然后江长夜在他身上摸索了几下，取出那件带血的残破丝巾，再摸摸口袋，找出一份身份证明，上面写着周成龙三个字，只是照片却是金成柏的照片。

唔，可以替换，这个问题不大。

此外还有就是一张序列9以下级别的惩戒豁免证书。

看到证书，江长夜明白了：“这就对了……我就说嘛，总得有点依仗。”

随手将信物，证件和证书收起，江长夜取出一把小刀，抵在伊力特咽喉：“忍着点儿，会有些痛……不过也没什么，你不会有感觉的。”

然后他将小刀一点一点刺了进去。

小刀在刺入伊力特咽喉三公分处后停下，伊力特没有死，只是瞪着大眼看江长夜。

他无法理解江长夜到底想干什么。

接着江长夜用那块丝巾挡住伊力特的眼睛，取出一样东西，塞到伊力特的伤口处，然后取出一罐药剂喷洒伤口，不过由于伊力特处于麻痹状态，完全无法感知到江长夜对自己做了什么。

做好这事，江长夜从口袋里摸出录音机，导出对话，一通操作后，江长夜将变声器给自己戴上，然后用伊力特的手机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把阴冷的声音：“什么事？”

江长夜道：“昨天有人看到了我和金书柏上了天台……治安司可能在调查我。最糟糕的是，他们有人判断出心智掌控的方法，很有可能会对学院所有人进行灵能检测。”

他发出的正是伊力特的声音。

电话里，对方急了：“该死！你必须立刻离开，否则你会拖累拜尔的。”

拜尔？

江长夜记住了这个名字，继续道：“我必须换个身体，但这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灵族寄生很难更换，每次更换都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只能向下兼容，不能向上。

江长夜的要求合情合理，电话里那人道：“可以。”

江长夜道：“他们可能会查我的通话记录，这可能会找到你。”

“这个电话没有我的身份。”

“不，你不能小看治安司，不需要有身份，也会有线索。我建议你最好也换个身体……我们重新建立新的联系方式。”

伊力特恍然大悟。

是了，江长夜要是冒充伊力特去和其他的灵族联系，很可能会被察觉。

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建议双方更换新身份，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灵族之所以号称最强间谍种族就是因为他们擅长寄生，却没想到这个能力竟然被江长夜给反向利用了。

而对方虽然有契约，但判定是否吐露机密其实也是来自内心的自我意识的判定。

当对方认为和自己通话的是自己人时，说出机密就不属于违约，所以就不会受到契约惩罚。

逆轮序列有一种无视契约的能力，就是利用这一点作为突破口。同样有机会突破契约的是迷梦序列，就是制造幻境谎言引诱对方说出真相，但通常这会被高级契约自己发现，从而依然施加审判。

至于江长夜，他使用的是能力外的手段，直接电话联系，能力发挥不了作用。

这很简单，却很有用。

电话里的人犹豫了一下：“我这身份很好用的……唉，算了，安全起见，都更换一次吧。秋水街有家古董店，我在老板塔利特身上下了种子，我会转移到他身上去。联系代号猎手。”

“明白。”江长夜道：“对了，殃界的事我有安排了，我找到了一个新的替代者。”

“是谁？可靠吗？”

“现在还不确定，关键是我们必须确保他的安全性。你知道这种年轻人，一听到七级世界就会害怕。”

“红松集团董事长私生子兼唯一继承人的身份还不够吗？”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复杂的，他之前没和他们接触过，怕自己露馅也很正常。我们恐怕必须给他更多的承诺。”江长夜小心的斟词酌句。

“不是有失忆这个说法了吗？”

合着你们是打算用失忆来糊弄啊，也就是说，你们对周成龙这个人的过去也所知有限？

操！

江长夜暗骂：“殃界是科技世界，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失忆，是有可能被看出来的，再说还有亲子鉴定呢！”

“这到也是，而且失忆了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快速亲近，也就无法被委以重任。”

委以重任……

是了，关键还是要委以重任，不然混进去有什么意义？

江长夜道：“这属于能力的问题。就算是继承人，也不代表就一定获得重用。”

“……是啊，还要证明能力。可是有能力的人不容易被忽悠啊。再说我们也不确定猎族完成了刺杀。万一他们没成功，那他就不是唯一继承人，事情会更麻烦。”

“如果那样的话怎么办？”

对方想了想，道：“这还得需要你自己努力，多做几个预案。如果他到时候无法掌控圣院，那就退而求其次，至少获得通行权。到时候猎族会联系他。反正我们只负责送人，具体怎么操作终究看他们自己。我们负责尽人事，他们负责听天命！”

“说的也对，那就这样！”

看看套不出什么具体内容了，江长夜结束通话，转头看看伊力特。

伊力特听的心中长叹。

他知道通过这种说辞，江长夜已基本把自己能获得的信息都获得了。

这时伊力特颈子上的伤口已经重新愈合，看起来完全没事。

江长夜取下他脸上的丝巾，看着他不解的眼神笑道：“你在奇怪为什么我不杀你？是啊，明明都已经得手了还要搞出这么多事，这可是大忌讳，毕竟反派死于话多，夜长死于梦多。但有时候你要获得丰收，就必须冒些险……你不会真以为我花了五百块就为了拿你块破布吧？”

说着他再次拨打电话。

这次却是打给周秋：“周副队长……别问我是谁，你就当是一个热心为公的良好市民吧。我有关于金书柏死亡事件的线索，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些好处的话，我可以把消息只给你一个人，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个大功劳啊……关系到灵族的阴谋，这功劳大不大……我在圣十字学院后山……”

结束通话，江长夜看看伊力特，笑道：“情况你都听到了，剩下的看你运气。再见！”

他说着竟然就这么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