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随我出征

群玉阁。

里议事厅。

已经是满脸褶子的萍姥姥坐在木椅上，眼眸低垂，佝偻着身子，就差没有拄拐。

削月筑阳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站在门后，倒是没有显露出人形。

厅中人各有凝光，甘雨，剩下的七星还在会议大厅里吵架。

无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凝光腰间的神之眼一直没有停止散发光芒，她的身体情况只有自己清楚，心中的紧张缓缓攀升，但她还是眉头紧锁，坐立不安。

手腕处的黑色丝线逐渐缠绕至整个手臂，像一条匍匐的小蛇。

她习惯了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而现在的突发情况，更像是由心而发的未知，未知带来的恐惧远比直面强大的对手更让人紧张。

甘雨站在萍姥姥的身边，看着对方满头的白发，心里产生一种恍惚感。

萍姥姥敲敲桌案，看向凝光缓缓道：“别紧张，坐吧。”

这是第一句话。

凝光下意识地点头，又听见老妪沙哑着声音开口：“看这。”

青丝成瀑的天权星大人抬手看去，眼眸忍不住睁大，红唇微张，震惊得心跳噗通噗通。

萍姥姥伸出自己的手臂，那老如朽木枯枝的手臂上，发灰的皮肤皱皱巴巴，有一条黑色的丝线在上面跃动。

“您...”

萍姥姥摆摆手说道：“没事，大家应该都有才对。”

她话音刚落，削月筑阳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应声，展示了裸露在皮肤之外的黑线。

凝光的手下意识捏紧，连忙问道：“那...真君能否感受到什么？”

她这话问得有些无厘头，但是得到的回复是一样的。

萍姥姥以手指天，眯着眼说道：“应该也是一样的，也许感觉还要再强烈一些，就像是自天际而落的感召...嗯，剥夺和死亡的气息。”

倒是有一个环顾四周的妮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萍姥姥的手臂，又看看凝光的手臂，再看看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的皮肤光洁如新，和往日无什么区别。

萍姥姥看向反复看自己手臂的甘雨，竟然还笑了起来，对她说道：“在你角上。”

“诶？”甘雨抬起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角上，摸了摸，问道：“有什么...哪里不一样吗？”

萍姥姥倒是有些无可奈何，可能是被这妮子的反应给笨到了，“丝线，黑色的，左右各有，环绕两圈。”

甘雨抓着自己的角，小声道：“可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感受...”

萍姥姥问她：“那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甘雨细细想想，最后说道：“尤其...想睡觉。”

“嗯。”萍姥姥转过头来，又看向厅内一处，问道：“那你呢？”

在她视线所致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道身影，戴着一副摄人的面具，墨绿色的头发无风自动。

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冷漠的脸颊，上半身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些古老的纹路时不时就有黑色的雾气呈现，一直蔓延到他的脸上，覆盖了半张脸。

萍姥姥点点头，他重新将面具戴上，全程不发一语。

凝光看着这位不知何时出现的降魔大圣，心中的紧张愈发让她无所适从。

萍姥姥接着说道：“冬末春初，留云借风无故失踪，遍查洞府上下，气息轨迹，皆未能寻到踪迹，情况可能比我们预想地还要严重一些。”

此话一出，那只椰羊突然坐到椅子上，双手置于腿上，不知所措地扭捏着。

这个消息，她也是刚刚才知道。

有一股肃厉的气氛缓缓升腾，没有人接话，心头浮现一股茫然。

他们找不到头绪，也找不到能依靠的事物。

萍姥姥却还是那副淡然地样子，对凝光缓缓开口道：“此次危机，你判定得没错，后果很严重，但是敌人身处何处，是何动机，我们尚且还不知晓。

虽然如今帝君不在，但也无须畏惧，璃月至少还有我们几个老骨头在。

若有不测，哪怕是如同天崩之危机，我们也会身先士卒...”

语气虽然淡然，却有着一份决绝。

“不不不...！”凝光的感觉敏锐，焦急地起身开口，“此事还应当从长计议，真君之福是璃月之幸，但若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也应当由真君续我璃月香火，而不能如此草率...”

萍姥姥看看另外两位真君，又看看一脸担忧的凝光，脸上浮现出一股欣慰地笑容，另外两名真君同样如此。

“你啊你，虽然小妮子一个，终究没有辜负那人的期望嘛。

但是，你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璃月要走上全新的征程，变数可能就在此次危机之中。”

凝光有些发蒙，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萍姥姥的脸色突然白了几分，那充满褶子的脸颊突然有一片变得细嫩光滑，重返青春，可一条手臂却化作枯骨，腿脚蜷缩退化，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的眼中布满震惊，直视前方，喃喃道：“竟然是如此异象...”

只是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从厅中消失不见，座椅上空留一枚碧绿色的簪子。

凝光下意识转头看向另外两位真君，削月筑阳真君开口道：“自流云消失不见起，我们便已不在洞府，循着气息在整个璃月查找，如今...看来是有所收获。”

他话音刚落，看来是下了某种决定，坚定往前，随后同样消失不见。

理水叠山真君注视前方，留下话语：“若是洞内真火不燃，大阵失效，你就带领民众逃吧。哦对了，比起前厅那几个酒囊饭袋，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帝君的深意，璃月之幸，也许从来都不止其一。”

待到他也消失不见后，只剩下一个降魔大圣。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只有两个字，“活着。”

凝光站在大厅内，眼睁睁看着几位仙人消失不见，感觉自己心中的底气被抽之一空，软倒在地上。

有人伸手将她搀扶了起来。

凝光抬眼一看，是甘雨，这位资历深厚的群玉阁秘书。

“还好你还在...”凝光喃喃道。

蓝发少女摇头，发梢轻摆，轻声道：“我也要去的。阿萍也是，这么大的事儿都不与我说，师尊不在，真君们也都不在，我也不会想睡觉了。”

凝光愣住，只听见甘雨继续说道：“你是天权星，璃月的掌舵人，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与我说的，你啊你，别被这小小的黑线给影响了。你可是天权星大人呢。”

她轻柔地笑起来，语气坚定充满安全感。

凝光看向她的麟角，上面的黑线雀跃，却被几张发贴给贴住，小巧的铃铛在上面摇晃。

甘雨呵气如冰，凝成一面冰镜，放在凝光的面前。

凝光看着那镜中的人儿，青丝如瀑，面容憔悴，眼神失措，盯了许久，竟然自顾自笑了起来。

甘雨还在继续说着，很难想象，这是平日里那个一言不发只会埋头工作的少女。

“当初帝君与我通说，后来真君们也看好你，七星应该在你手里重新焕发生机，璃月也应当是。我们从来都不是你的依靠，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她便走出里厅。

凝光笑着笑着，脑海中莫名就想到了许久以前的一道身影。

她一想，手臂上黑色的丝线就愈发雀跃，充满了活力。

她看着它，心里突然就一松。

镜子里的凝光双手负于脑后，抓起一把头发，重新梳拢。

梳一把，就白几分。

梳一把，就白几分。

直到白丝如瀑，红色的眸子妖冶如血。

她推开里厅的大门，重新注视那些还在叽叽喳喳的酒囊饭袋。

就像是一道凛冽的剑气划破空气，满堂皆静。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天权星大人那一头白丝，稍有异象，就堵得说不出话来。

“传——”她一拂袖袍，声音清冽。

“千岩军，列阵，七军同行，即刻讨伐未知魔神！”

那某位七星还在嬉皮笑脸，开口问道：“那主帐何处，谁坐军中，作战计划呢...？”

紧接着，凝光的回答就让他的脸色发白。

凝光目视前方，一字一句开口道：“群玉阁，凝光，有幸与在座诸位同袍，同生共死。”

天空之上的群玉阁开始在璃月民众的目光下缓缓推进，朝着黑云最为浓郁的地方出发。

那一袭白袍身影转身离去，如同在世女帝，徒留四字而已。

“随我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