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魔神很激动。
非常激动!
祂没想到的是,竟然这么轻易便让摩拉克斯入梦。
如果说刚才那副姿态被摩拉克斯嘲笑是正常之事,那么...在此时此刻,祂便是此处战场唯一的神!
而让祂更没有想到的是,那原本分隔在各处的战场,竟然都隐隐有了融合之意。
“好...好,好!”
越乱越好!
祂喷吐气息,血月妖光大放。
噩梦来袭!
......
“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
“竟然真的是你,摩拉克斯!”
“纳命来,摩拉克斯!”
嘈杂的声音在摩拉克斯的耳边响起,喑哑的,暗沉的,娇媚的,浑厚的...
一身白袍的摩拉克斯立足于山巅一处亭子旁,看向天空。
昏暗的天色,破碎的大地,无数碎岩在空气中浮沉。
抬眼,魔神尸首横陈于整片天空之上,将其铺满。
它们搅动着云层,散发各种不同的妖异气息。
头在云端,尾落大地的长蛇;额生两翅,蛟龙生额;伏虎,蟾蜍,尾蜥...
有一只狐妖娇媚道:“摩拉克斯,我本只是山间精怪,那些被我吸取精气的人类,只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
她的头颅突然凑到了摩拉克斯近前,魅惑道:“现在...是轮到你为他们偿命了吗?”
摩拉克斯淡然道:“若是当日不除你,受害之人将会更多。”
铺天盖地的怨气传来,能言语的,不能言语的,魔神语,古族语,各种纷杂的怨恨传来。
如天际而来的滚滚长雷。
摩拉克斯一人独对天上诸神,完全不为所动。
但他的磨损...正在轻轻闭合,转动。
这块千年不倒的石头,在时间的冲刷下,也会有几分劳累。
白色兜帽之下,他的眼神里透露出几分无奈。
魔神从来都无所谓,他只是想起了诸多故人。
摩拉克斯身后浮现出金色大戟。
“一个一个,报上名来,再死一次。”
我亲手铸造的杀孽,再杀一次又何妨。
妖月之中,一双猩红的眸子一闪而过。
好...好!
就是这样,沉浸吧,摩拉克斯!
————
清凉和煦的微风拂过山岗。
翠峰岭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甜甜花。
它们丛生遍地,一直铺到溪涧边。
水声潺潺,撞在一块石头上,便在阳光下抛扬出水花。
盛开的甜甜花坪地,侧躺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女。
她有着红色的麟角,洁白的藕臂和纤背,像光滑的宝玉。
如白蟒般的两条长腿交叠,小腿浑圆匀称,晶莹的一截脚踝上系着一束红绳。
小巧玲珑的足趾颗颗可爱,足弓饱满,在一片青绿之中,点缀着一抹白雪。
这幅人间难得一见的睡颜图,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少女的脸颊上,带着丝缕泪痕。
伴随着胸脯的起伏,微微拂过的风声也大了些。
它遮掩着少女的啜泣,吹干她湿润的眼角。
直到她的嘴角再忍不住,狠狠地一瘪,大颗大颗的泪珠便蓬勃而出。
“啊——!”
纤瘦的身躯坐起,泪珠抛洒四处。
她张着自己红润的红唇,不自觉地颤抖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怔怔望向前方,心绪如惊涛拍岸般起伏。
“啊...啊...”
她最后只能无意识地哆嗦出这两个章节,声音逐渐微弱,逐渐喑哑。
然后化为更大的啜泣声。
以双手遮面,直至悲号。
她听见了,明明听见了。
“嘿——”
“嘿!”
“嘿...”
那声音如同在她的耳边低语,又好像来自遥遥的天际。
在垂落星河的天际,在黑暗深邃的低谷,在遥望无尽的旷野之上。
携杂着万千山河里的微风,来到她的身旁。
他就这么轻声呼唤着...某个名字。
可是我又听不见!
少女的脸上布满泪水,从指缝间流出,停滞在她的下颌,凝结成一颗一颗的水滴。
她的肩胛剧烈颤抖,长腿盘开,整个身子愈发低微,蜷缩在一起。
哭至佝偻。
“我听不见...”
“我听不见...”
“求求你...我听不见...”
秋高时节,翠峰岭的甜甜花丛,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
冷得彻骨。
......
“是雪?”
碧色衣裳的少女抬起头,忍不住探出手,接到了一片雪花。
片片晶莹在她的掌心中绽放,化为刺骨的幽寒。
少女紧咬着牙,呆立在雪中。
阵痛而已。
她收回手,缓缓撕开了上面缠绕的布条和草药。
狰狞的伤口显露出来。
但是经过刚才的冰凉后,她却松了一大口气。
至少没那么痛了。
在已经破烂的衣物夹层里取出几片草药,少女毫不犹豫地扔入口中嚼动。
嘴唇一张一翕,伴随着激烈的喘息声。
辛辣、苦涩、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味道。
因为咬得太用力,颊边还会发出“嘎嘣嘎嘣”的松弛骨头的声音。
她的脸颊早已瘦削,枯黄的面色,和她蓬散的头发一个颜色。
手里拿着一根硬实的登山杖,粗糙的表面早已经被她的手磨平,上面有几道干涸发黑的血痕。
或许还有她掌心的皮肉夹杂其中。
“呸!”
将草药吐在掌心,她将嚼烂的草药涂抹至身上各处。
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嘴唇乌紫,甚至发黑。
是药三分毒。
何况她用的本就不是草药。
但是如果不用的话,连一里路都走不下去。
那便用了。
她的身体还能再抗几天,她也不知道。
也许会迷茫在这无尽的层层山林之中,也许会瘫倒在某处山坳里。
但她从未想过,会蜷缩在某个山洞,化为无人可见的枯骨,百年后成灰,融于泥土。
她将登山杖往前一撑,掌心的疼痛便让她龇牙咧嘴。
她倔强地拖动双腿,赤足在雪地和石砾间摩擦,在薄薄的雪面上拖出两条血痕。
我要去,那便一定要去!
要是死在了路上,那我的尸首也一定朝向前方。
朝着山那边的方向。
......
“why would I ever,why would I ever
why would I ever think of leaving you
......”
苏悯翻动身子,迷迷糊糊间将手往桌上一拍。
摸索半天后,将闹钟关上。
“起床,马上。”
苏悯感觉到床沿被人踹了踹,震动让他无奈睁开了双眼。
下一秒,他又将被子盖住脑袋。
但是还没等他再睡过去,便闻到了一阵香味。
好香!
原始**,无法抗拒。
...
卫生间里,苏悯手握着一把蓝色的泡泡龙牙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巴一凹一凸,渗出白沫。
然后,他伸出闲置的左手,不轻不重地掀了掀旁边小不点的脑袋。
掀得他头发飞起。
“快点,这么大人了,牙都不会刷。”
小不点瘪着嘴,却还是专注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牙膏和粉色泡泡龙牙刷。
乳白色的牙膏和牙刷缓缓接近...
快了...
就要成功了...
然后他眼前一空。
苏悯一手盖住他的脑袋,一手拿着牙刷。
“张嘴。”
“啊呜——”
“漱口。”
“擦脸。”
两人整洁打扮一番,相互来到餐桌前。
桌上已经坐了一人,笔直端正,握着一杯香茗,青绿袅袅。
苏悯毫不客气地上前夺过茶杯,“都说了早上别喝茶,给你惯得。”
入座以后,又紧紧盯住小不点吃饭。
“下次不许再玩那么疯了,你看看你那身衣服,全是一条一条的棍印。”
“还有你,阳台上那鸟你管不管,死贵的鸟笼塞一只麻雀。”
...
一大一小默默吃饭,不发一语。
苏悯叨叨完了,末了来了一句:“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钟离微微颔首,回道:“今天...小不点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