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来日方长（4）

沈幽絮是个伟女子，十三岁就执掌了天下第一的大山寨，还能发扬光大。

沈幽絮是个奇女子，她对迷恋他多年的人不假辞色，却敢对一个认识不到十天的人私定终身。

沈幽絮是个魔女子，她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魔力，让人无法拒绝，无法摆脱，无法释怀。

沈幽絮是个狠女子，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对亲情狠，对爱情也狠。

沈幽絮是个真女子，不娇柔，不造作，不作死。

但沈幽絮现在成了顾隐渊的女人，就像她说的，顾隐渊成了她的男人。他们或许和千百年来的男女都不一样，他们属于彼此又独立于彼此。他们倾心相爱又不相互干涉。他们提点对方又绝不颐指气使。

二人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回味着刚刚的情形，这一战似乎比任何一场大战都辛苦。

沈幽絮道：“现在江湖已经传闻倚楼听风雨和九曲迷踪寨联手，这些江湖正派们估计又要坐立不安了。”

顾隐渊道：“杨真已死，江湖上便以‘义侠’邓承峰和‘隐侠’李玄感为尊，按照正派的逻辑，他们必然会怂恿邓承峰为首，然后进攻九曲迷踪寨。”

沈幽絮趴在顾隐渊身上道：“如果我和邓承峰真的发生冲突，你会帮谁？”

顾隐渊奥：“我会帮你。”沈幽絮凤眉一展道：“真的？”

顾隐渊紧紧抱着她，似乎怕她忽然跑掉道：“这半年多来，我学的最多的是，所谓的江湖本正义，就是这几个正派的言论而已。他们觉得正义就是正义，他们觉得不正义就不正义。如果大哥真的做了这个首领，他只是想报私仇，他就不是那个我心中义薄云天的大哥了。”

沈幽絮道：“我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魔女，我也老实交代做了不少坏事。至少你知道的就有我还和满清勾结过。邓承峰要以此来打我，也是名正言顺。”

顾隐渊抱着她亲一口道：“那我只能重色轻友了。”沈幽絮也搂着他深深一吻。

过了一会儿，二人分开。顾隐渊道：“话虽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这些事情不要再做了。”

沈幽絮道：“其实这些事情我也不想做，但我没有办法，大伯去世之后，九曲迷踪寨就乱做一团，等我记事的时候，寨子已经到了分裂的边缘。大哥和二伯各执一词，各有一份势力支持。我之所以能做得了这个寨主，与我自身有一定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双方谁都不服谁，最后选了我做寨主，一来是因为王增是我爹杀死的，虽然只是趁机补刀，二来我既不属于大哥，也不属于二伯，更重要的是我是个女人。”

顾隐渊明白最后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不能选择我爹，让他成为第三股势力。

沈幽絮继续道：“我上台之后，联合二伯先除掉了大哥。上次围攻忠义帮枯叶林，如果赢了，忠义帮就此除名，二伯就再也无法掀起什么波澜了。如果输了，他的实力也会大损。没想到这个老狐狸竟然按兵不动，反而让凌日死了，大姐做了寡妇。不过这样也好，他现场演的太假，所有人都觉得他不顾九曲迷踪寨的死活和名誉，只是一心为了寨主之位。本来我还以为要再耗费不少时间来处理此事，结果却有了意外之喜。不过他也确实厉害，回来之后就直接推病不出。事情都交给了他儿子沈扬帆。四叔自幼多病，后来虽然生了小徐京，没多久就病故了。我能依靠的只有爹，两个亲哥哥，和一个樊星。其他的都是他们的人，我一个都无法信任。”

顾隐渊问道：“如影随形兄弟，沈徐京他们呢？”

沈幽絮道：“徐京还是个孩子，虽然他已经十三岁了。如影随形兄弟本就是个墙头草，这样也好，我不必花大的精力对付他们。”

这时顾隐渊的独自忽然开始咕咕直叫，沈幽絮的独自也随声应和。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立刻起来，让爱莲安排了餐食。

用过餐食，顾隐渊唤舒阳明来道：“舒副楼主，这位是九曲迷踪寨的寨主沈九，今日看总楼修缮尚有许多问题，故而请你来听听。幽絮，这是舒阳明副楼主，现在负责总楼修缮工作。”

舒阳明道：“沈寨主威名远播，在下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沈幽絮道：“舒副楼主客气了，请带我去各处看看，之后我们讨论如何重建贵楼总楼之事。”

舒阳明道：“是！能得沈寨主亲自指点，舒阳明三生有幸。”

三人从屋内出来，沈幽絮回头道：“隐渊，你去哪里？”顾隐渊道：“自是一同去看看了。”沈幽絮笑道：“此事交给我就好了，你当苦练白莲圣母诀才是。”舒阳明道：“楼主，属下一定谨遵沈寨主安排，请楼主放心。”

顾隐渊之前虽然已经学成了白莲圣母诀，只是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他武功极高，招式什么的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也未故意展示过。

顾隐渊道：“如此也好！就辛苦幽絮了。”

送二人离开，顾隐渊返回地下密室，对着墙上的白莲圣母诀又仔细观察一番，没有什么别的异常，当即凝气于双掌，对着墙壁花瓣掌一一拍出。花瓣掌法本是白莲圣母诀中的一套掌法，招式变幻，变化繁复，使出来如同百花齐放，甚为好看。

顾隐渊一掌一掌拍在墙上，很快墙上已经斑斑驳驳，酥酥麻麻，有的大片掉落，小的小片碎屑，有的藕断丝连，有的被压入墙中。只要稍微一用力，上面的碎屑便会掉落。

顾隐渊缓步走到洞前，虎吼一声，憋出满身大汗。不一会儿，爱莲就跑了过来道：“楼主，你怎么样？”

顾隐渊推门而出，爱莲吓了一跳，他竟然浑身湿透了，焦急地问道：“楼主安好？”

顾隐渊道：“我白莲圣母诀神功大成，忍不住畅快长啸，没想到惊到你们了。”

爱莲大喜，拜倒道：“恭喜楼主神功大成！”她身后还有三个丫鬟，也跟着拜倒道：“恭喜楼主神功大成。”

顾隐渊道：“刚刚练功失了神，里面乱做一团，且去收拾一番。”爱莲道：“是！”

爱莲带着三个侍女进入，不多时就听到爱莲惨叫一声，顾隐渊大声道：“怎么了？”快步返回，直接跳入密室之内。

爱莲脸色惨白，指着墙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

顾隐渊也脸色大变，道：“这可糟了，本楼刚刚练功练到得意处就肆意出手，只图一时畅快，没想到竟会这样。”

爱莲道：“楼……楼主，这……这该如何是好？”顾隐渊叹口气道：“这种事情本楼也没有遇到过，快去请李若凡先生。”

爱莲道：“是！小叶，快去请李先生。”

不一会儿，李若凡也来了，看到眼前的情形也吃了一惊，他自然见过白莲圣母诀，知道莲花掌的厉害，看墙上痕迹，显然是莲花掌的招式，只得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楼主神功大成。这些刻字也没什么用了。”

顾隐渊道：“白莲圣母诀乃倚楼听风雨镇楼之宝，待有时间本楼需得复刻出来。爱莲，你先把密室清理干净吧。”爱莲道：“是！就是……就是太可惜了。”

很快的，顾隐渊神功大成不小心毁了白莲圣母诀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倚楼峰，甚至传的比沈幽絮参观倚楼峰还快。

众人惋惜秘籍被毁的同时，都庆幸顾隐渊都学会了，他就是活秘籍。

张达、王春的接风宴顾隐渊并没有参加，因为那个时间他正在和沈幽絮你侬我侬。季漠虽然行事莽撞，但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从西域一直到长安，他已经明白了顾隐渊的心思——没有人能动摇沈幽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晚间时分，沈幽絮和舒阳明才回来，舒阳明眉头紧锁，虽只是半下午，但沈幽絮对于防务之事远非他可比，可谓受益匪浅。与此同时，也觉得总楼防务重建刻不容缓。

顾隐渊看他神情，道：“舒副楼主可立刻回去完善方案，沈寨主时间有限，当抓紧全部掌握。”舒阳明虽希望沈幽絮现场指点，但显然此事不可能，只好道：“是！”

送走了舒阳明，沈幽絮道：“你故意把他支走，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隐渊取出银龙飞凤刀道：“我无意间学了银龙飞凤刀法，现在当物归原主。”沈幽絮哈哈一笑道：“现在你都是我的，何况是刀法，不过你若想教，我也不拒绝。”

顾隐渊把刀递给沈幽絮道：“银龙飞凤，正如其名，是我主动求你学的。”沈幽絮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来到屋外的一大片空地，银龙飞凤刀法本身不能算顶尖武学，因为他一切的计划都是有宝刀在手，或是使用刀法之人内力深厚。只是若真的如此，大多情况下，刀法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当年王增便是察觉了此事，深入虎穴，偷得宝刀，沈伯先功夫威力大减，被倚楼听风雨所乘，倚楼听风雨势力瞬间发展到江苏、Ah等地。直到后来倚楼峰一战，倚楼听风雨四分五裂，再也没有昔日的荣光。

初尝禁果的男女自是难以自持。直到第二日鸡鸣时分，才依依不舍地从床上起来。

沈幽絮再次对舒阳明连夜做的方案进行修缮，姜礼也将张达、王春此次的缴获全部清点出来汇报，同时也附上了周围山寨的名录和地图。

沈幽絮看了粮草，道：“有如此粮草，可以雄霸一方了。不过这周围山寨的布局做的却很糟糕。”

姜礼道：“沈寨主请赐教。”他听说了昨日沈幽絮和舒阳明重新巡查了总楼，将原有的方案全推翻了，便收起滑稽猎奇之心，专心致志的和舒阳明研究了一晚上如何布局总楼。看着舒阳明密密麻麻的标记和记录，被沈幽絮瞬间征服。这才跟着舒阳明一同到来。听沈幽絮如此说，瞬间理解了古人“闻过则喜”四个字的意思，甚至有些眉飞色舞。

沈幽絮道：“看这地形，乃是一个大的盆地，既然如此，关键在于守住这几个入口，至于在这其中某些山上的山寨，反而是最不要紧的，只要将口守住，再沿着汾河和黄河河岸扫除这几处的关键障碍，最后沿着官道降服这几个山寨即可。”沈幽絮一面说着，一面拿起毛笔勾画，几个紧要的地方画了三角形，次紧要的地方画了圆形，最后道：“如果这几个地方拿下，此处的山寨便唯倚楼听风雨是瞻。只要姜先生这样的人出马，立刻投降。”

姜礼眼前一亮，道：“果然如此。沈寨主这几句话真是醍醐灌顶，让小秀才我拨云见日。”

沈幽絮道：“那么你们先取何处？如何攻取？”姜礼道：“自然是由近及远，各个击破。”沈幽絮又道：“何时出兵？”姜礼道：“如今天寒地冻，不便出兵，待开春之后再出兵。”

沈幽絮道：“待那时出兵，必是事倍功半。”姜礼道：“沈寨主计将安出？”

沈幽絮道：“即刻出兵，兵分两路，一路取孝义附近这两所山寨，另一路取壶口这边的山寨，然后南下扼守风陵渡口。”

姜礼吃了一惊道：“沈寨主，我们只有三千人马，还要分兵？此乃兵家之大忌啊！”

沈幽絮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何冬日多不进兵，因天寒地冻，士兵随身辎重过重，后勤保障粮草过重。故而不便。如今我等粮草丰足，足以支撑这三千人马两年之久，而且距离极近，又是一路坦途，这些问题都不存在。所以我等可以冬日进兵。而此时的敌人，一来没想到我们会这时进兵，二来绕过中间许多小寨子直扑过去，可谓出其不意。军心先乱！三通鼓毕，敌军便会投降。如此一来，倚楼峰和三处成犄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