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望长波江水忆江湖（4）

顾隐渊没有起身，从艺韵岛离开，他已经交代了英姿和秋紫蝶，他们现在的名义是杨真。那个名义上已经失踪的男人。

英姿没有回报顾隐渊，只是将水手的尸体丢入江中，继续向西而去。

行不多时，忽听得外面有人喊道：“前方是哪里来的船只？速速停下检查。”

顾隐渊登时醒来，心下觉得十分好奇：官府对往来船只检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英姿迎上船头，道：“敢问前往的是哪路官老爷？要查什么呀？”她说话柔腻，尤其是在这半夜更是旖旎无限。

对面的汉子笑道：“原来是个大小姐，这里是金陵镖局，不知小姐前往何处？”声音十分淫荡。

英姿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金陵镖局，可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官府的人查呢。”

那人道：“小姐说的是，在这南京城，现在金陵镖局是比这官府说话要管用。”英姿道：“这倒是奇了。俗话说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这金陵镖局比这朝廷还大？”那人道：“金陵镖局自然比不得朝廷，但在这南京，却比朝廷说话管用。”

顾隐渊听他说话愈发猖狂，不禁感慨：这欢乐门为祸一方，却能制衡金陵镖局，如今平衡被打破，反而不可收拾了。

这时秋紫蝶悄悄推门进来，道：“大哥，英姐让我问问，这些人当如何处置？”顾隐渊道：“此人说的也没错，金陵镖局背靠栖霞山，面对长江。这里应该是他们的总镖局了。只是既然如此方便，为何还要绕个大圈子去秦淮河呢？”

秋紫蝶道：“大哥的意思是那人在撒谎？”顾隐渊道：“不是，那显然就是个寻常拦路剪径之人，胸无大志，不可能想到如此复杂之事。”秋紫蝶道：“大哥我明白了，那些人既是抢劫，也是给这边通风报信。以那些人的武功能抢下来的都是些小船。若真是又大批货物的大船，便前来通风报信。我们这艘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索性直接冲了上来。”

顾隐渊点点头道：“除此之外，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太顺利了。”说着叹口气道：“不知道已经劫掠了多少过往客商了。”

秋紫蝶道：“那我们怎么办？硬闯过去？”顾隐渊想了一下道：“把银雀拉出去让他们放行。”他现在无心去管这些零零碎碎非事情，只想快点去九曲迷踪寨。银雀是当年吴光远送给顾隐渊的，其他人或许不知，但金陵镖局的人肯定都知道。看到这匹神骏，必然知道了这是谁的船。

秋紫蝶应了一声，从舱内离开。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喊道：“休得罗唣，甭管你是官府的还是走江湖的，凡是到了金陵镖局的地界，都需要留下买路财。”

英姿笑道：“好说，好说！这南方缺马，我奉上一匹好马，不知过不过得这长江口？”那人道：“这就要看这马的成色了。”

这时，听到马蹄声笃笃地杵地声，英姿道：“不知这匹神骏可否入得诸位的法眼？”

那人“啧啧”有声，道：“好马，好马！”英姿道：“既然金陵镖局的诸位看得上这马，那这匹马就送与诸位了。”

秋紫蝶把马啦上前，靠近船头。

那人道：“来人，搭个木板，让马过来。”早有两个属下扛着丈余长的木板上前架在两艘船之间。

秋紫蝶冷笑一声，把马拖上前，那人走近，看到如此神骏，更是惊讶万分，欣喜不已。

那人伸手来拉马缰，抬眼却看到秋紫蝶身着苗人服装，双手双足皆露在外，火光照耀下，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手忽然一转，反而摸向秋紫蝶手上。

秋紫蝶微微一笑道：“好摸吗？”那人涎着脸笑道：“好！好的很！比那秦淮河上的窑姐……”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惨叫道：“这是什么？”却是他手腕上多了一条绿莹莹的蝎子。

秋紫蝶咯咯笑道：“你不喜欢摸么？这可是我苗疆最好的礼物。”一面说着，一面轻吹一声口哨，道：“好摸吗？”随着她口哨声，那蝎子举起尾巴，在他手腕上刺落。

那人尖叫一声，举起左手在右手腕上打落。那蝎子直接被他打成肉泥。

这蝎子是秋紫蝶上岸之后，在苏州找到的，训练远不到位，不然的话如何能被这样一个人一掌打死。

英姿冷笑一声，道：“你竟然敢打死她的东西。看来你是真嫌自己命长。”那人大怒道：“把这两个臭婊子都抓了！”

英姿轻笑一声，道：“你还是关心你的手臂吧。说话之间，估计你的手臂都麻了吧。现在剁下来还来的及。”

那人一听，脸色大变，抬手一看，果然整个手已经变成绿莹莹的一片，瞬间感觉半个身子都麻了。那人也算够狠，左手随手从属下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将右臂直接斩落。

那人惨叫一声，道：“杀了他们！”直接晕了过去。

秋紫蝶道：“这可是你们先动得手，怪不得我们。”飞身而上，长鞭倏地取出，一鞭扫过，扫倒七八个人，将那人用鞭尾缠住脖子，用力甩出，长鞭瞬间化成一个丈余长的流星锤。

英姿笑道：“秋教主，可不要全杀光了，杨大侠脸上不好看。”秋紫蝶道：“这些人有眼无珠，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英姿道：“这倒是，省的泄露了杨大侠的行踪。”说着也揉身而上。

二人武功比这些人何止高了十倍，只听得众人一阵乱叫，有的被击落江中，有的被直接杀死，有的中了剧毒而死。

眼看二人神威无敌，为首那人又被秋紫蝶勒住脖子死了，剩下之人纷纷驾船而逃，十几艘小船忙忙如丧家之犬，四散而走。没来得及上船的，也划水而逃。

顾隐渊听外面声音渐小，走出来道：“别追了，我们走吧。”

英姿道：“是！顾楼主！”秋紫蝶道：“算他们好运。”顾隐渊道：“以后晚上找地方停靠吧。水手们没有武功，如此行船，容易被杀。今晚大家就辛苦些，先快速离开这片水域。”英姿道：“是！”

船很快再次开始起航，行不多久，又听得外面有人喊道：“前方可是杨真杨大侠的船？”却是吴策的声音。英姿道：“敢问前方来的小哥是何方高人？”来人果然道：“在下金陵镖局的吴策，见过杨大侠。”

秋紫蝶趁机进来，问道：“大哥，这该如何处置？”顾隐渊道：“承认身份，告别吴策，立刻离开。”秋紫蝶道：“好的，大哥。”

这时英姿道：“原来是吴少镖头，幸会幸会。”吴策道：“杨大侠下榻南京，请杨大侠不吝赏脸，前往总镖局，允许在下尽地主之谊。”

英姿道：“多谢无少镖头，杨大侠赶路要紧，今日便不叨扰了。嘿嘿。”她说完之后，随意一笑，声音如灵如鹊，有人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掉入江中。

刚刚秋紫蝶上船验马，迷倒一片，英姿虽未必嫉妒，但已经起了攀比之心，这一笑却是故意为之，一面勾引对面之男子，一面也在向秋紫蝶展示：我虽然比你长了几岁，但魅力却不弱与你。

秋紫蝶身为女中佼佼者，岂能不知她的意思，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找回场子，一眼扫去，发现周围竟密密麻麻都是小船，只知前方的船灯火通明，看得清楚，后面的船反而被掩盖在黑暗中，若不仔细看，绝难察觉。

秋紫蝶急忙返回屋内，道：“大哥，他们把船包围了。”顾隐渊微微一愣，暗想：“这杨真的名头也无法吓退众人了？”随即道：“静观其变。若其上船，斩尽杀绝。”秋紫蝶道：“是！大哥！”

秋紫蝶返回舱外，让甲板上的水手全部藏如舱底，对着英姿指了船边，右手忽然向下，做出杀的动作。英姿右眼一闭一睁，表示知道了。

这时只见吴策猛地挥手，周围十余艘小船万箭齐发，都冲向这艘大船。

英姿和秋紫蝶吃了一惊，急忙找个隐蔽处藏起。却在此时，忽然眼前一亮，几十只火把都丢上这边小船。跟着一声巨响，却是四面八方各一艘船被瞬间点燃了火，向这边撞到。

吴策哈哈笑道：“大胆狂徒，竟然敢冒充杨大侠，今日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火烧赤壁。”

顾隐渊眉头渐渐锁紧，见英姿和秋紫蝶已经冲入舱内，十分狼狈。二人武功、毒功比这些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但江面广阔，对方又箭矢密集，难以靠近，一切都无用武之地。

顾隐渊道：“紫蝶去找孙先生和王丹，英岛主去牵马，咱们从下面走。”二人齐声道：“是！”

秋紫蝶长鞭在手，冒着外面如蝗箭雨去寻孙不疑和王丹，英姿和秋紫蝶从舱内转入内舱，从后门出来，此处十分隐蔽，如非有弓箭从天而降，否则绝不会打到此处。

英姿将银雀从舱内牵出，其他的马都是些寻常马匹，一时也带不走，索性不要了。

二人沿着舱内暗道走下来，却见许多水手面色惨败，战战兢兢地看着二人。顾隐渊道：“大家跳船各自逃命去吧。”

众水手鱼贯而出，待所有人走完，顾隐渊轻叹一声道：“自求多福吧。”这时秋紫蝶也带着孙不疑和王丹从舱内走下。

孙不疑道：“顾楼主，在下有方法对付他们。”顾隐渊道：“什么方法？”孙不疑道：“在下配出了父亲的烈火丸，只要丢入水中，这些水中的鱼便会疯狂的攻击外面的船。

顾隐渊想起汪一江，虽然是江中渔夫，但拼命保护白豚，这毒下去，不知道会影响多大的水域，摇摇头道：“算了吧。我们逃走就是。”孙不疑道：“是！顾楼主。”

一行人走到舱底，这里藏着一艘小船，英姿摇摇头道：“顾楼主，银雀上不去。”顾隐渊看这船长不足一丈，能将五人放下已是看看勉强，银雀上去非踏翻了不可。

顾隐渊心中一悸，伸手抱着银雀的脖子，轻抚其背，这匹神骏从江南跟着他一直到了西域，又跟着他去了大海，从未分开过，比任何人都陪伴他的时间久，如今回到了这个得到它的地方，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终于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这时上面的热气已经逼向舱底，不少浓烟已经卷到此处。秋紫蝶道：“大……大哥……我们得……走了。”顾隐渊长吸了一口气，道：“走吧。”

英姿摸摸底打开船舱小门，一脚将小船踢入水中，先跳了上去，孙不疑和王丹跟着跳上去。秋紫蝶道：“大哥，我们得走了。”

顾隐渊点点头，拍拍银雀的后背，道：“自求多福了。”说完跳上小船，一刀斩断绑在大船上的绳索。

银雀十分通灵，似是知道这将是永别，四蹄不停地点地，口中发出呼呼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不舍。

小船藏在大船舱底，上面火势越来越大，周围鼓噪声也越来越响，英姿和孙不疑搬弄船桨，将船划出。

顾隐渊把银龙飞凤刀递给英姿道：“一个不留！”英姿接过了道：“好！”

小船从舱底出来，与最近的船已经很近了，英姿和秋紫蝶如离弦之箭一般跃出，分别跳上靠的最近的小船，秋紫蝶长鞭扫过，将船上务自放火箭之人扫落。英姿弯刀锋锐难当，一刀扫过，中刀者立毙，不中者为刀气所伤，坠入江中。

二人瞬间消灭了两艘船上之人，纵身一跃，又到了领一艘船上。只要上了船，二人摧枯拉朽，无人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