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不啻帝王孤（5）

杨矛看着作呕，问水手房间在何处，先去房间休息。秋紫蝶回头没有看到邓承峰，也自行回了船舱，以他这样的武功，自然有方法上船。

船再次杨帆，英姿果然没有回舱，就在甲板上等着。不过多时，杨叉殷切地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再次出了舱，还未走近，便涎着脸笑道：“方使者果然是信义之人。”

英姿道：“答应了杨公子，我岂敢不言而守信？不过你明知道五仙教和天正山庄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敢来找我，你的胆子也不小。”

杨叉笑道：“秋教主身为一教之主，既然和庄主定了约定，自然不会随意更改。在下倒不是胆子大，而是相信秋教主的为人。”

英姿冷笑一声道：“我现在杀了你，也可以说你轻薄与我，被我毒麻了，丢入水中喂王八。到时候教主也不会怪我。”

杨叉道：“方使者作为秋教主的左膀右臂，应该不会如此。”

英姿道：“是吗？”说着一掌攻向杨叉面门。杨叉看她掌心中泛着一股黑气，这一掌饱含剧毒，不敢直偌其风，向后两个空翻躲开这一招，伸手阻止道：“方使者这是何意？”

英姿道：“没什么意思！看到仇人的属下义愤填膺，单纯想教训你。你若扛得住，等我发泄完了，不那么生气了，算你好运。若是你扛不住，只能怪你武功低微了！”说完右足在甲板上一点，身子已经跃起三尺，左足在船舷上蹬出，身子如流星一般飞出。

杨叉忙侧身闪开，英姿从他头顶飞过，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感觉身子都酥麻了，忍不住道：“好香！”英姿脸上黑气斗升，面色十分凝重，喝道：“登徒子！”迎面一掌攻向他的面门。

杨叉急忙抬头躲过，双手如蛇头一般，右手点向英姿“中府”，左手点向其右臂“曲池”。

英姿右掌从杨叉面前拂过，顺势攻向其“肩颈”，身子顺势一转，沉肘挡住起右手。肘手相撞，杨叉只觉手指又酸又痛。不敢再托大，沉肩身子倏地从英姿肘下穿过，反手连续攻向英姿头部两侧，英姿举手接连格挡。

杨叉足下一点，身子倒飞向英姿撞来。英姿且战且退，很快就来到船边，看杨叉又攻来，已是退无可退。忽的觑到他两柄短叉插在后背腰带处，矮身上前，双手来取。

杨叉吃了一惊，没想到英姿会忽然出了这一招，若是被他拔出叉子，只要稍微这么一横，自己非死即伤。他不敢冒此风险，立刻停下脚步，反向飞出，在英姿一丈外站定道：“方使者，今日就比试到现在如何？”

这几招虽然是他占了上风，但明显感觉英姿并未用全力，若真的全力以赴，自己不动叉子的情况下未必是她的对手，不如见好即收，刚刚燃起的色心自然是已经如死灰一般。

英姿冷笑道：“天正山庄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刚刚是我大意了。不过你既然上了本教的船，若不再与我比过，到时候我放出些毒虫之类的，可就什么也管不了了。”

杨叉有些后悔，他和杨抢不同，不是个好色无厌之人，只是看了英姿的风致，一时没有忍耐的住，没想到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英姿双掌翻飞，用的是东海瑶光岛的东海乌云掌，乃是当年慕颜所授，想起慕颜，便觉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再把他杀一次，所以这套武功她从未用过。如今已经过了几个月，心中之气消了不少，这才又想了起来。

杨叉看对方掌影重重，形成一团黑雾，一时间看不出那招为虚，哪招为实，心下大骇。他虽然见过天正神功掌力。但天正神功直来直往，靠的是出掌之人的功力。他看英姿内力未必比自己高，竟能使出如此掌力，暗想：“这五仙教远离中原，但千百年来名声不堕，果然有其道理。”

杨叉连退一十三步，屏气凝神，运气于双掌，看对方掌力乱晃，也不管是虚是实，猛地推出一掌。这一掌也是天正神功中的掌力，但杨真针对每人的特点，所传授的武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和改良。杨叉虽瘦，但四肢有力，和他最像，这一招也和天正神功的掌力最像。

只听得一阵“噼啪”乱响，二人瞬间交了十余掌，各退三步，这一下算是个平手。

英姿嫣然一笑道：“好掌力，要不是你功力有限，我就怀疑是你杀了我五仙教……”说到此处，蹂身而上，身法忽左忽右，双掌四面八方的向杨叉涌到，等后面“的弟子”说完，已经到了杨叉的面前。

杨叉看她笑的极美，又开始心神荡漾，正要说几句俏皮话，不想她的武功说到就到，完全没有准备的余地，甚至没有说话的时间，话到嘴边只好咽入腹中。双掌舞的密不透风，将周围要害全部遮住。

英姿攻势如潮，掌力如惊涛拍岸。杨叉感觉瞬间交手了三十余招，忽觉胸口隐隐作痛，暗叫一声“不妙”，却是刚刚本欲说话，却强行咽下换气，这一口气本就不顺，若是以往，只要交手三五招这一口气便能回转过来。但英姿虽然每一掌力道均不是上上乘，但掌力却接连不断，绵延不绝，让他应接不暇，这一口气一直没有机会回转。

英姿连续攻出三十六掌，察觉杨叉招式越来越慢，心下大喜，更增了三分速度。却在此时，杨叉忽然停手，双掌合十，浑身如钢筋铁骨一般，英姿连续的招式打在他双臂、两胁、后背都浑然不觉。

杨叉大喝一声，浑身上下忽然爆发出千百股力道，英姿吃了一惊，双足在地上一点，猛地后退，直接靠到了船舷边上。

杨叉道：“方使者果然好功夫。”英姿笑道：“你的武功也不错。”长吸一口气道：“我现在心情好的很，不打了，你有什么话说。”

杨叉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仰慕方使者的样貌、武功，想来这西南边境武学和中原武学大相径庭，想和方使者深入交流，互相促进。”英姿道：“你说的是真心的吗？”杨叉道：“如假包换。”

英姿道：“你是想要我苗家的驻颜法吧。”杨叉道：“什么驻颜法？在下从未听说过。”

英姿轻抚秀发，嫣然一笑道：“在下已经年过四旬了。”杨叉一脸惊愕，不知是难以接受英姿四十多岁，还是无法接受英姿四十多岁了仍美艳不可方物。

却在此时，忽听的有人大声道：“前方的船？停下来盘查！”

英姿看杨叉错愕，当即心生厌恶，转头向下看去，却见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十几条船，船上之人都手持钢刀，凶神恶煞一般。

长江水道，本就十分忙碌，平日里往来船只不少，英姿也未在意，直到他们靠近，这才察觉。

英姿柔声道：“敢问前方是哪里的大哥？看着不像是官府众人。”杨叉听她声音柔美，暗想：“就算是年过四十，这杨矛这身段这声音可比那些十几岁的小丫头好的多了。”

英姿哪能想到杨叉还在想着此事，只是听对面为首的大汉叫道：“这里是九曲迷踪寨的地盘，平日里本来不盘查的，但这江湖上的伪道学们倾巢而出，寨主们不得不加倍谨慎。如果你要怪，就怪那些名门正派吧。”

英姿道：“原来如此。敢问这位大哥，是如何个盘查法？”那汉子道：“只要让我们上去搜一番，没有发现八大派之人，就可以放你们过去。”英姿道：“要搜多久？”那汉子道：“你这么大的船，估计得一个时辰左右。”

英姿点点头道：“这位大哥请稍后，小女子这就禀告这艘船的主人。”那汉子道：“去吧。禀不禀告都一样，除非你们不想从这里过去。”英姿咯咯一笑道：“这也不好说！万一主人真的不去汉口了呢？”

英姿回头对杨叉道：“盯着这边的人，我去和教主说。”杨叉正想着好事，忙不迭道：“是！方使者。”

英姿没有去找秋紫蝶，而是去找了顾隐渊，船上的人越来越多，他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英姿到来时，秋紫蝶也在他的舱中。

英姿也不寒暄，直接道：“秋教主，前面是九曲迷踪寨的人在盘查，要不要让他们上船？”顾隐渊低声道：“让他们上船，”秋紫蝶道：“听说九曲迷踪寨的寨主也是个女人，我倒想好好认识一番。”

英姿道：“回禀教主，前面拦截的只是几个粗人，没有看上去像沈寨主的人。”秋紫蝶道：“既然到了沈寨主的地盘，大家都是女人，就让他们上来吧，另外一定要告诉他们：这可是五仙教教主的船。”英姿道：“是！”

英姿讨了命令，来到船头，大声道：“这位大哥，我们教主已经同意了。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些，这是云南五仙教教主的船。教主只是看在沈寨主也是女人的份上，破例让你们来搜，可不要不知好歹。”

这些人自是听过五仙教的大名，面色大变，但想起这是九曲迷踪寨生死存亡的时刻，也得硬着头皮上前搜查。

英姿让人把船靠岸。放下一条木板，斜依着靠在船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上来的人。

那汉子持刀走上，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十七八个赤足大汉，一步一步踏上大船。刚刚站到船边，脸色瞬间吓得煞白，豆大的汗珠沿着两鬓滚落。

原来甲板之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小蛇、蜘蛛、蜈蚣、蝎子等物，江南又热又湿，正是各种毒虫最喜欢之所，这一路走来，每次英姿采买，秋紫蝶便能收拢一大波的各种毒物，如今这艘船上的毒虫不比前往瑶光岛的船上少。而且那艘船越向北毒虫也死的越多，这艘船沿着长江而行，繁衍甚快，越行毒虫越多。

这些毒虫似是杂乱无章，仔细一看却也有规律，各种毒虫简单的形成了一条窄小的空挡，正好供一人行走。英姿道：“快去搜吧，我们还赶路。”

那大汉战战兢兢地道：“是！这……这就去，劳……劳烦秋教主……可……可否将这些……这些……毒虫收好？”

英姿道：“我们教主敬重沈寨主，也为了表示诚意，特意将舱内这些宝贝们赶上船舱，方便你们搜寻，不然的话，你们进去了乍一看到岂不是要吓晕过去？我们教主好意，可不要不识好歹。”

那大汉道：“多……多谢秋……秋教主美意。在……在下……”想说将这些毒虫先赶下船，又怕得罪了秋紫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英姿道：“别害怕，这些宝贝都是教主精心培育的，只要你们不动手，不见血，他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那大汉壮着胆子道：“可……可否将……将这中间的空隙……大……大一点？小的们武功低微……若……若是不小心……踩了进去，可就……可就……”

英姿没有回头大声道：“恳请秋教主留条宽点的路。”话音刚落，却见本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毒虫瞬间活跃起来，如行军队列一般向后挪了三寸。

人群中有人看了这一幕，大叫一声，晕了过去，直接从甲板上掉入水中。被江水一浸泡，又醒了过来，口中大叫道：“救命！救命！”奋力游向远方。

他这么一喊，已经吓得心惊胆裂的九曲迷踪寨下属也纷纷溃散而逃。那大汉虽然害怕，却不退缩，大喊道：“快回来！快回来！不要乱！不要乱！”但众人早已慌了神，哪里能听进去他的话？甲板上瞬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英姿道：“这个大哥，你一个人要搜到什么时候。”那汉子咽一口口水，道：“即便如此，寨主交代的事情小的也要半完成。”英姿道：“好汉子！在下倒是十分佩服，不过我们在赶路，恐怕给不了你许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