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不劝真顽固（4）

沈幽絮静静地听完，却问道：“你内力尽失？”顾隐渊道：“现在已经恢复了，而且始作俑者也被我杀了。”

刚刚二人絮絮叨叨了许久，忽然听到外面的争吵之声，想来时间也不多了，沈幽絮不及细问，道：“时间紧迫，我先将我的计划告知于你，待会儿见机行事。”说着靠近顾隐渊，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顾隐渊感觉她呵气就在耳边，忍不住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沈幽絮刚刚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道：“沈寨主，要选新的总寨主了，请您到大厅一叙。”沈幽絮道：“知道了。”说着便即起身，顾隐渊低头跟在身后。

二人从偏厅出来，便听到厅中争吵之声不断。缓缓走到中间，也没人在意，沈幽絮走到了沈叔先的下首坐下，这里本来是沈青吟的位子。

沈仲驱面带微笑，道：“阿九，你来了。大伙正在商议谁做总寨主的事宜。”沈幽絮点点头道：“是该好好选选这个亡寨之主。”

沈仲驱起身道：“诸位，既然阿九已经来了，我们可以推选九曲迷踪寨新的寨主了。按照过去的规矩，阿九要先提名一人。”

沈幽絮淡淡一笑，起身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准备本寨的防务，这些事情我从未考虑过。不过作为前寨主，我现在也只考虑一个事情，那就是如何击退甚至全歼八大派之人。诸位，谁有高见可以提出来，不然的话，我宁可现在就走。”

沈仲驱道：“阿九说的有理，此事也是马上要商议之事，诸位可以畅所欲言。”

沈幽絮不做寨主了，就以一寨主最大，沈仲驱来主持会议也符合规矩。

沈荆音起身道：“父亲！九妹！诸位寨主！以在下之见，如今八大派已经突破了江湖防线，分兵向我寨中攻来。但江湖各派在陆上比试最为擅长，一旦到了水上，纵使我等武功不如，也有可胜之机。所以依照在下之见，当由在下率领六、七、八、十一、十二、十三、十四水寨在水面阻击神心老道士。然后由父亲率领一、二、九、十四寨当面迎击正法、虚明等人，只要将其赶如湖中，便可聚而歼之。”

沈荆音并无十分之才，这些事情显然是事先准备，临时说出。

李露月起身道：“敢问六寨主。你用七个水寨去阻挡我方占优的水面，却之用四个旱寨去击退敌人强势的陆地。是水寨无能还是旱寨骁勇？更或者是你让排在你前面的父亲、兄长、姐姐全死了，你好做这一寨之主？”

其实这个计划是本来在水面集中优势将敌军全部剿灭，然后在水路并进围攻陆上之地。但沈荆音说顺嘴了，变成了把路上之敌赶入水中，再行歼灭。须知此处是九曲迷踪寨之地，若依托有利地形防守至少占了地利，但主动出击，将对方逼退甚至是逼入水中，可要难得多。

沈荆音道：“你不要胡说八道。逼入不了我们可以引入。总而言之一定要在水中，我们才有巨大的优势。”

李露月道：“我胡说八道？请我们五少爷说说，怎么才能把敌人引入水中？”沈荆音在沈仲驱下排行老三，加上沈伯前的一子一女，总排行老五。

沈荆音自鸣得意道：“这有何难，只要我们都上船他们自然就上船了。”

李露月道：“好的很，陆上的寨子都不要了，祖坟也让人刨了，是这个意思吗？他们都把寨子都拆了，烧了，就算诸位都在，这九曲迷踪寨估计也没了吧。”

沈荆音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仲驱起身道：“荆音之策确实还有漏洞，不过总体而言在水上决战总是不错的。”

沈徐京愤然道：“这种废话不说也罢。如果这也算谋划的话，那我说只要把八大派的首脑全部打死，他们也就退了。但这有什么用？怎么打？如何打？二叔你若有能耐，一个打八个，也没人不服你做寨主。”

现场沈徐京最幼，沈幽絮长他两岁，从小一同长大，平日多有照顾，对她也最是忠心，沈幽絮被罢免，本就十分不满，这时趁着沈荆音的漏洞，一举发泄了出来。

沈梁垄起身喝道：“十弟，你怎可对长辈如此无礼？”沈徐京冷笑道：“当年大哥或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有礼！”

他说的大哥是指沈伯前之子沈朝风，做了十二年的楼主，后来被沈幽絮联合沈仲驱废掉，没多久就死了。

沈梁垄暴跳如雷，一掌向沈徐京面门攻来，沈徐京没想到他会猝然出手，忙向后退了三步，准备迎战。

这时，沈仲驱大声喝道：“梁垄，住手！现在是推选新寨主，不是来打架的。”

沈梁垄十分听沈仲驱的话，立刻停手，转身返回座位。沈徐京面上全是不屑，也返回了位子。

这时沈叔先缓缓起身道：“为今之计，退敌为第一。无论是何等策略，需全寨同心合力，戮力上前，不然的话再好的策略最后也会被各个击破。”

沈仲驱道：“老三，你有和策略？”

沈叔先摇摇头道：“我年纪大了，哪有什么策略，大哥做寨主我就听大哥的，大侄子做寨主，我就听大侄子的，宝贝女儿做寨主，我就听宝贝女儿的。”

沈叔先说话慢吞吞的，这么长的一段话说了许久，众人也渐渐安静下来了。

李露月道：“这可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了。如果你提不出好的策略，我就不服，那我不执行。如果我不服，你的策略都是垃圾，我也不服。这么看来，九曲迷踪寨在寨中就此消失乃是必然。”

这话乃是现场所有人所想，沈仲驱虽然故意将沈雍筏、沈冀符支开，也知道就算他做了寨主，他们也不会听，就像他现在不听沈幽絮的命令一样。至于其他人，有的自有立场，到时候未必会听。有的则看策略到底如何，若真的要自己做炮灰，也未必能如臂使指。

李露月现在把这些话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众人忽然感觉背后发凉。

这时，顾隐渊忽然道：“你们终于发现沈老二的阴谋了。”

众人都是一愣，纷纷向沈幽絮这边看来。顾隐渊缓缓抬起头，从沈幽絮背后走出来，道：“沈老二，你可还记得苏州王连依？”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

凌翼怒不可遏，飞身而起，向顾隐渊攻到。

顾隐渊冷冷地道：“我在西域就说过，你的武功太差，这辈子都赶不上我的。”任由凌翼打在他的胸口。

顾隐渊的内息已经是随心所欲，浑不知鬼不觉的化掉他的力道，神色淡然地道：“因为你不辨是非。连是非都不辨的人，是永远学不好武功的。”

凌翼看全力一招打在他身上竟浑然不觉，不禁大骇。沈伊君也忙挺着凤眉刀上前。

顾隐渊不理会他们母子，缓缓走到沈仲驱面前道：“十八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仲驱看他就在自己眼前，不自觉退了两步道：“你什么意思？”

顾隐渊道：“沈青吟去了哪里？”沈仲驱慑于他的威势，不假思索，直接道：“她沿途盘查，跟着一艘船去了。”

顾隐渊大声道：“你不要装模作样了，她已经死了！是你勾结倭寇害死他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顾隐渊道：“你知道沈青吟和沈扬帆不同意你这时起事，便故意让沈青吟去死，然后让沈扬帆的妻子在此做人质。故意放敌人进来。你好狠的心！连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不放过！”

沈荆音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爹爹只是让大姐不让参与此事，又没有让他去死！”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样。

沈荆音头脑简单，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话必是沈仲驱亲自交代的，至于害死沈青吟，沈仲驱自不会告知他。

竹月急忙起身，便向外走。

凌翼道：“舅妈，你此去何往？”竹月赤红着双眼道：“我去救杨帆，谁阻拦我就杀谁！”这意思自然是信了顾隐渊的话了。

沈仲驱喝道：“且慢！”顾隐渊忽然出现，让他一时失矩，节节败退，这时终于冷静下来，道：“你说青吟已经死了，有何证据？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顾隐渊现在取信所有人的一切都来自于沈青吟之死，只要将此事推翻，众人便会立刻敌视与他。

顾隐渊道：“沈青吟到底上的哪艘船，你们必然知晓，你们的眼线也布满了整个鄱阳湖附近，应该知道那艘船五天前在浔阳发生了一场大火！”

这事儿沈仲驱自然知道，但他觉的这只是个小事，并没有如何在意，只是后来沈青吟还没有回来，这才有所怀疑，但他正忙着对付沈幽絮。手头人手，一时也没来得及仔细调查。

顾隐渊道：“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去查一下。你的大女儿已经失踪了这么久了，你竟然不闻不问。你做二把手都这么久了，竟然还想着趁乱逼宫！像你这样对寨子不忠，对子女不爱，对事情不智的人，按照寨子的规矩当如何处置？”

沈仲驱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为何要管我九曲迷踪寨的事情？”

顾隐渊不理会他，反而转到沈伊君身边，道：“沈伊君，枯叶林一战你也在场，你丈夫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

沈伊君牙根似是要咬出血来道：“是被你一掌打死的。”

顾隐渊道：“没错！不过你应该记得，当时你、凌日、沈扬帆、竹月听到后撤的命令后一同后撤，幽絮上来攻我后路被邓承峰截住，我才趁机打死了你的丈夫。我倒想问问，那会儿这位沈仲驱就在旁边，他在做什么？”

当时十分混乱，沈伊君看丈夫身死，早就茫然无措，只是机械地拖着丈夫的尸体离开，甚至忘了回头报仇。这时一脸茫然，如何能想的起来。

竹月道：“老头子那个时候下过马吗？”

沈仲驱冷静下来，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比沈伊君精细的多，那日的事情历历在目。

沈伊君这时才想起来。

顾隐渊看她恍然大悟道：“你们母子要找我报仇没问题。不过你们还是要先搞清楚一件事情，整个进攻枯叶林，就是沈仲驱在故意拖后腿搞事情，这才功亏一篑，损失惨重。还让幽絮丧失了权威。如今故技重施，逼幽絮退位，我真的很好奇，为了九曲迷踪寨寨主的这个位子，你真的忍心拿整个寨子去换？就能拿自己亲生儿女的性命去换？就算你赢了，留下一个空寨子有什么用？”说到此处竟有悲天悯人之感。

沈伊君自沈朝风死后，知沈伯前一系已经大势已去，她和丈夫也没有十分的才干，一直低调行事，兢兢业业。是凌日死后才倒向了沈仲驱，这时想起来，竟然是他设下的阴谋，不禁后悔万分。

沈荆音和沈梁垄面面相觑，沈仲驱是其父，二人自是对其唯命是从。如今听说沈青吟是沈仲驱所害，沈扬帆也被故意陷入重围，一时难以接受，更不知此事当如何处置。

沈幽絮起身道：“诸位兄弟！十分抱歉，刚刚沈仲驱咄咄逼人，我不得不暂且妥协。三姐之前就和我说过沈仲驱最近可能有大动作，让我提防。我只是觉得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沈仲驱不至于如此无耻，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顾楼主得知此事后，星夜兼程来向我通报，又担心自己硬闯破坏了本来有的防御工事，翻山越岭，硬生生绕了几十里路，又凭借着绝顶轻功这才赶到。如今事情真相已明，就是沈仲驱利用他家对寨子的忠诚，故意挑拨离间。现在我决定革掉沈仲驱寨内所有职务，交给十七寨主关押。”